黎希蒂正准备应声,就在这时,趴在地上的男生突然咳嗽了两声,“哇”地一声吐出好大一滩血,黎希蒂下意识看向对方,在视线触及流动的血后,忽然回想起昨晚看到的幻觉,一缕思绪瞬时闪过,她决定做最后的尝试,大声道:“陈北!”
陈北闻声,轻轻挪了一下眼,略显不情愿地看向黎希蒂。
“她曾经就读于王福子残障儿童保障学校,之后死了,而且是意外死亡,不,甚至是被杀害的,对吗?”黎希蒂一边回忆着昨晚看到的幻觉一边问,“你怀疑我们之间有血缘关系,因为我们不但有相似的相貌,还有类似的疾病,对吗?”
陈北身子一顿,一直面色平静的他难得短暂地皱起眉头。
黎希蒂见有戏,赶忙又道:“这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相似,说不定我就是你找到她的密码,我们之所以会相遇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我们其实可以互相协助!”
陈北脸上的表情未变,但是神色中明显多了几分踌躇。
一旁的美女是个聪明人,她察觉到了陈北心态上微妙的变化,立刻用眼神示意一旁揍人的几个男人带着地上的两个人出去,然后扭着纤腰走到陈北身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陈北又用仅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些什么,美女露出有些吃惊的表情,随后掸了掸手中的烟,来到黎希蒂面前。
她伸手,直接在黎希蒂鬓角扯了几根发丝下来攥在手心,然后抬眼道:“其实吧,300万对小北来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笔钱就像是鸡肋,要与不要其实并不重要,主要是看人,人看对眼了,钱不钱的其实都是小事。”
黎希蒂听出了美女话中的意思,忙问:“所以,我该做什么才能让你们看中我这个人?”
“本来吧,其实如果没有之前的那些事,念在你和小北的故人相似,这个忙我们可以帮你,但是……”美女冷笑着,“你别忘了,你继父曾经可是想找人收拾我们小北来着。
我们这次如果平白无故帮了你,就等于帮了你继父,等你回到家里把你在我们这里所见所闻给你继父一讲,刚好给了你继父趁人之危的机会,说不定扭头就找关系户来搞我们,甚至上条子那里举报我们……”
美女说到这里,身后的陈北忽然低声笑了,但他的笑不达眼底,带着几分轻蔑和阴鸷。
“当然,就凭你继父的人脉想搞我们,他还嫩了点。”美女听闻陈北的笑声,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我们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生意人以和为贵,非常忌讳农夫与蛇的故事,那多让人伤人心啊,你说是不是?所以,你要让我怎么相信你不会成为那条蛇呢?”
闻此言,黎希蒂看向美女,见对方神色坦然,便知对方已经有了打算,于是直接问:“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美女见黎希蒂这么懂事,便问:“你知道为什么毒/枭在验新人的时候要让他们吸一口吗?”
黎希蒂瞬间了然,直接答出谜底:“你们想让我和黎莱娣一样,去那种地方工作?”
“上了一条船,我才能知道你和我们是不是一条船上的人。”美女看着黎希蒂的脸思考着,“你的脸很漂亮,和黎莱娣不是一种类型,而且你的庭五眼比她周正,长焦镜头怼脸也不会有什么硬伤,你可以走的路更宽,可以做的选择也更多,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总之,只要我‘下海’就行了,对吧?”黎希蒂懒得再搞那些弯弯绕绕的在,直接敞开天窗说明话。
“当然,怎么样,敢做吗?”
“这有什么不敢做的。”黎希蒂回道。
“呵……”见黎希蒂如此坦然,美女对身后打了个响指,窝在角落里正和两个男生打情骂俏的一个女生赶忙站起来,低声唤道,“朱姐。”
“联系k2,带人过来,说要送人a组。”美女吩咐,说着黎希蒂听不懂的暗语。
“是。”小女生连忙应着,迅速退出了房间。
等待小女生回来的席间,被唤作朱姐的美女回到椅子上坐下,并再一次看向黎希蒂。
她将眼前人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原本她是不该多嘴的,但见黎希蒂面对“下海”二字如此坦荡,甚至脸上连一丝犹豫的表情都没有,她实在是有些好奇,遂忍不住问:“值得吗?”
黎希蒂看向朱姐问:“什么?”
“你继父又不是你亲爹,他给你做再多的许诺也只是许诺,但你现在要为了黎莱娣所做的事可都是即将发生的真事。”
“确实。”黎希蒂应着。
如果她只是黎莱娣的四姐黎希娣,她绝对不会以身入局营救黎莱娣。
因为,黎希娣这个身份和黎家的关系就像是林黛玉和贾府的关系。
林父一死,林黛玉带着家产投靠贾家,贾家花人家林家的钱,最终也没落人家林黛玉的好。
黎希娣亦是如此,她的亲生父亲去世太久了,名为“张秋”的人脉早就是黎珩的人脉了,黎家又有谁还会把她黎希娣放在称上?
不过是碍于脸面,不想落一个“过河拆桥”的口舌罢了。
等黎珩真发达了,顶多是在富余之下分她点边角料,绝对不会像对待亲生儿女一样好。
但如果黎希娣这个身份现在因为“下海”而被人发现,黎家是绝对不会为她擦屁股的,反倒是会立刻割席撇清关系,甚至直接将她赶出黎家。
但问题是,如今的黎希娣是黎希蒂。
她不是过去的那个女生,自然不会用那个女生的身份思考。
如今的她有任务在身,无论任务背后的系统是真是假,但大脑既然能做这样的指引,说明冥冥之中万事万物自有解法,这就是一条她必须走的路。
这条路她倘若不走,就要面对失忆症越来越重的结果,她迟早会变成一个傻子,横死接头;而这条路如果她走了,虽然不好走,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说到底,从“他”来到这幅身体中的那一刻,无论她到底是“他”还是“她”,是灵魂还是人格,都已经没有了退路。
到头来,早死晚死都得死,既然阳关大道走不通,那就在独木桥上向死而生吧。
·
出去的女生很快带着两个壮汉回来。
壮汉归还了黎希蒂的通讯设备,朱姐则来到她面前亮出二维码道:“我是小北的远房表姐,比你大半岁,你叫我朱姐就好,有事常联系。”
之后,黎希蒂被两个壮汉带走上了一辆suv,其中一名壮汉开车,另一名壮汉和黎希蒂坐在后排。
车子在错综复杂的郊区小道上穿行,很快就上了高速,行驶了估摸一个半小时后,在靠近北越市的位置下了匝道,又行驶了大约五十分钟后,在一堆盘根错节的自建民房中央停下。
两名壮汉带着黎希娣下车,摁下其中一间民房的门铃,很快便有一个中年女人出来应门。
门内是一间不小的院子,四周零零散散环绕着足足五栋四层高的自建楼,两个男人去正楼休息,中年女人则带着黎希蒂来到偏楼,引她上二楼在一间门房里候着。
这里还坐了五个人,男二女,每个人都穿得挺洋气,看身材也都是群俊男美女,不过大家都戴着口罩,显然不希望旁人看清自己的长相。
等黎希蒂坐下,中年女人关上房门来到六人正前方道:“过一会儿你们的培训老师就会过来,简单地给你们做一下分级,安排你们千万不同的店,到了店里面又会有不同的专门培训,反正你们跟着流程走就行。”
“分级?”其中一名戴黑色口罩的男生敏感地抓住这个关键词问,“分什么级?”
“当然是给你们分级了,难不成你以为你们几个全都会进一家店工作?”中年女人一脸冷漠道,“漂亮的、会来事儿的,肯定能进低消层次更高级的店,长得没那么好的、不会做人的肯定就只能去普通一点的店。”
“还能这样?”黑色口罩男生有些生气了,“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一开始给我通知的时候是说只要我来上班很快50万就还清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来这里?我毕业以后随随便便一年就能拿50万!谁还稀罕做这种工作?”
“呵呵。”中年女人一听,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两声,似乎是已经见过太多太过这样自满的年轻人,她看向黑色口罩男,一脸轻蔑道,“那要不然你回家吧?”
“你——”黑色口罩男顿时面红耳赤,他怒气冲冲起身就要向外走。
中年女人也不拦着,她低头看了眼手机,用非常挑衅地口吻道:“走吧走吧!欠钱还不上而已,不就是‘爆通讯录’吗?不就是短信轰炸你所有亲朋好友,让你的父母、亲戚、导员、同学还有身边所有人知道你是个借网贷装富二代的穷逼吗?没事,咱们可是985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完全可以毕业后年入百万让这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惊掉大牙!”
此言一出,黑色口罩男疾走的脚步顿时停在了原地,四肢不自控地颤抖了起来。
在座的各位年轻男女也纷纷露出有些窘迫的表情,用挠头和抠手指缓解尴尬。
见在场的男男女女都萎了下去,中年女人这才接着道;“在座的各位之所以能坐在这里,也不用气馁,为什么呢?因为你们也是经过后台精挑细选的。说白了,那些欠了巨债还不上的丑/逼/丑/吊们,他们根本就没有资格坐在这里,懂吗?
因为就算我们提供他们就业岗位又能怎么样?你们能靠美色和才华赚大老板的钱,说不定还能被哪个混娱乐圈的老板看中做个网红或者带货主播之类的。但他们呢?他们就算直接去卖,你们觉得有人买吗?
当然,肯定也有人买,毕竟这个世界什么六九等的货色都有,那种城中村里面的廉价小店就是他们的归宿,但他们要挨多少人捅才能还清欠款?”
此言一出,在场的年轻男女们刚刚还阴雨连绵的情绪瞬间变得拨云见日。
连刚才的黑色口罩男也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而全程看戏的黎希蒂心中就一个想法: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pua,这阿嬷鞭子和糖的手段用得真好。
不一会儿,又有两名陌生的壮汉进入房间,他们将这六人带向楼顶的一间聚会厅外,每次只准一人入内,前人出来后才许后人进入,说是单独面试,目的是考察情商和应变能力,以此决定每个人的最终去向。
黎希蒂排在第五个,前面男一女,每个人进去待个大约五分钟就会出来,有人喜有人忧,还有人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很快就轮到黎希蒂进入房间,内部不大,乳胶墙、木地板、还有一排遮物不遮光的白窗帘。
房间内没有家具,只有大门正前方摆着张木桌,桌前坐了个人,应该就是这次面试的考官。,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