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唇哆嗦着,可怜地央求着他:“你救救他吧。你看,这是咱们的孩子。你是皇帝,你一定可以救他的。”
云郁从膝盖上抬起头,看向她手中的婴儿。
那是他第一次见这个孩子。长得很漂亮,皮肤很白,胖乎乎的。只是紧闭着眼睛,皮肤苍白,像一具小僵尸。下意识地伸手去碰了碰,皮肤是冷的,四肢都已经僵硬了。
他看到婴儿的衣服上,沾了很多血渍。
他接过婴儿,手摸到了孩子的后脑勺下破碎的头骨。他这么小,这么轻,几乎不像真实的。如此动人的一个小生命,然而的确已经破碎。
落英脸色苍白,颤抖说:“是我错了。我不该说话,激怒了他,让他拿咱们的孩子撒气。我没抱住他。孩子摔坏了。你想办法救救他吧。”
云郁抱着婴儿,声音沙哑道:“他死了。”
“他没死。”
落英急了:“他只是落到地上,摔了一下,怎么会死呢!你一定是看错了。”
云郁将孩子还给她,道:“找个地方,将他葬了吧。”
落英抱着这婴儿,怔怔地看了好一会。
她突然像只发了疯的母狮子,冲上去厮打他。尖利的指甲,抓向他的脸:“是你害死他的!是你杀了他!你是他的亲生父亲,你为什么要害死他,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妻子和孩子?你是个扫把星!你从来都没爱过我,你这么恨他,为什么要让我怀上他,为什么要让我生下他!”
她痛哭着:“他也是你的儿子!身上流着你的血,是你的骨肉。”
他仰着头,闭着眼睛,由着她抓挠撕打,挠的头脸和脖子上尽是血痕。
她红着眼睛,泪水和怒火一并喷发,咬牙切齿地大骂道:“我诅咒你这辈子!你活该!你不配得到爱。你不配有妻子,不配有儿子!你会断子绝孙,下十八层地狱,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野狗和秃鹰会吃你的肉,啃光你的骨头!人人都唾弃你,恨不得你去死!你不配活在这世上!”
云郁一动不动,语气绝望道:“你要恨我便恨,要打我便打吧。从今往后,你我恩怨两清。出了这个门,咱们便桥归桥路归路。生生世世再不相干。”
“你说两清就两清了吗?”
她愤怒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好像要将他剥皮拆骨:“我会恨你,直到你被剥皮抽筋,直到你不得好死那一天。”
“你的愿望已经达到了。”
他自嘲似的笑了笑,眼角有干涸的泪痕:“我已经不得好死,很快就会下十八层地狱了。”
他颤抖地挣扎坐起来,抬起衣服袖子,用牙齿撕咬,双手颤抖地从袖子上扯下来手绢大的一条白绫。他将白绫铺在稻草上,将右手的食指在嘴里咬破,鲜血在那绢布上写了一段文字。
那是一封休书。用血写在衣服上的休书。
他将那浸满血字的休书,交给她手上,声音低哑难闻。他已经说不出话了:“你走吧,不要再来了。你是贺兰逢春的女儿,他们不会杀你。你走吧,回你的故乡去,回你该去的地方去。你我的婚姻,本就是个错误。而今该结束了,就让它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