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维的手肉眼可见地抖了起来,抖得那样厉害,他甚至需要用另一只手来摁住这只不听话的手,仿佛是在跟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做抗争似的。
喜娘察觉出了两兄妹之间的诡异氛围,但她明显没想那么多,还以为大少爷是舍不得妹妹出嫁,便委婉地催促道:“大少爷,吉时就要到了,误了时辰就不好了。到夫家之前,新娘子的鞋都不能占地,还请大少爷一定注意。”
徐天维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清明。
他低低应了一声,在喜娘的帮助下,把人背到了背上。
徐薇妍奋力直起身子,使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少跟徐天维接触。
徐天维当然有所察觉,他表面上不动声色,托着妹妹大腿的手却暗自发力,掐了徐薇妍一下。
徐薇妍疼得“嘶”了一声,立刻反击,挠了徐天维脖子一下,然后绷紧了神经,准备应对徐天维的报复。
奇怪的是,徐天维却再没有旁的举动了,他就像所有正常的、疼爱妹妹的哥哥一样,稳稳背着徐薇妍,一步步走向她的新生活。
只是,在层层衣物的掩盖之下,于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徐天维的手背绷起了条条青筋,额头上也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的手指陷入了妹妹大腿上如凝脂般的皮肉中,就算是隔着重重嫁衣,那种温软细腻的触感依旧那么明显,明显到能把徐天维逼疯。
他能保持理智继续往前走,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从闺房到花轿,距离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徐天维盼着这条路再长一些,却总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徐天维把妹妹放了下来,亲手扶着她进了轿子。
徐薇妍坐定之后,想把手臂从徐天维手中抽回来,一拉之下竟然没能成功,她皱着眉又抽了一次,还是没能抽动。
而此刻吉时已到,震天的鞭炮声和锣鼓喜乐一同响起,俱是临行的催促。
徐天维迫不得已放开了手,但他忽地附身,贴着徐薇妍的盖头,低低说了一句什么。
徐薇妍不敢答,也不想答,只静静坐着,连盖头上坠着的金珠都未曾有丝毫晃动。
徐天维等了片刻,终究等不到妹妹的回应。
大红轿帘子被放下,轿内轿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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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外城徐宅出发,要穿过大半个内城,才能到达“颜家巷”,中间路程不短。
徐薇妍顶着盖头,手中捧着宝瓶,坐在轿子中,眼前只有摇摇晃晃一片红,晃得人几乎要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轿子终于落了地。
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徐薇妍只听得轿子门框上“邦、邦、邦”三声巨响。
她知道这是一种习俗,新娘落轿之时,男方以桃木箭射向女方的轿子,射三箭,取“祛除邪祟”之意。
开弓之人本应是新郎倌儿,介于颜大少爷已经不在人世,应该是由他的兄弟代为执礼。可万一这人手滑射歪了,射杀了轿子里面的新娘怎么办?岂不是喜事变丧事?
徐薇妍被自己漫无边际的想法逗笑了,笑出了声,而此时有人掀开了轿帘子,正好听到了这声笑。
那人一愣,情不自禁多看了轿中人一眼,然后才拱手行礼道:“嫂嫂万福。小子乃嫡支二房三子,双名予诚。家中长辈令我来迎嫂嫂下轿,嫂嫂注意脚下。”
此人有一把清冽的好嗓音,如玉石泠泠,听声音,他的年纪应该介于少年与成年之间。
徐薇妍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颜予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