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链事件”告一段落,女生将斥资一万两千块的项链物归原主。
她通过他的室友约好,同程知远在宿舍楼下交还项链和衣物。
项链从她手中,交付给程知远的那一刻,她心中的石头也跟着落了地。
程知还为了感谢这位女生为她找回了项链,还是邀请她去看电影。
但是这次,却被生拒绝了。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这句话从女生的口中说出来,让程知远有些懵。
“两个人去看电影,至少应该相互认识吧。可是你也不知道我的名字,那我们就不算认识。“
程知还看着眼前的女生,才发觉自己的唐突,他认真的询问了女生的姓名。
颜言,好美的名字。
和颜悦色,嘉言懿行。多么美好的寓意。
程知还没有主动询问别人名字的习惯,一直以来,他都坠陷于不断失去的恐惧中。
儿时的他,跟着父亲在德国生活,虽说日常所需常常能得到满足,但是平日父亲因为工作繁忙并没有太多事件去操心家中琐事,母亲产后抑郁,也没有时间关心这个在家中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儿子。
每当父亲开车从城外郊区到研究所工作,他都偷偷跑去和隔壁邻居家玩闹。
他依稀记得邻居家有几个哥哥姐姐,他们几个不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会在院子的空地里至火堆烤食物。叔叔阿姨是有名的艺术家,一家人围绕着火堆烹烤整块的牛排,也会偶尔拿出吉他唱歌。
一家人唱歌跳舞,他也跟着一起玩闹。
每次临近黄昏,趁着父亲还未下班,叔叔阿姨就会开车将他送回家中。
讲真,他非常羡慕这一家的氛围。
每次父亲都会丢给他一些马克,可是父亲总也想不起,他们家深处郊区,距离最近的超级市场也要将近8英里的路程。
年幼的他,根本买不来食物。
都是邻居家的哥哥,经常在下午高中放学后,开着皮卡去附近采买物品,顺便带上他一同出门游玩。
有一年圣诞节,他想要电视购物上的那个圣诞老人的帽子。
那个帽子很可爱,围了一圈毛茸茸的白色围巾,上面有个绿色的圣诞树。
父亲还是依照惯例,给他拿了一些钱。
他打电话给电视中心,帽子的价格不高,只有20马克,可是邮费算上税款要120马克。
当时程知还就放弃了,他看着手中的钱只能偷偷的抹眼泪。
隔壁的阿姨好像是有读心术一样,平安夜当天她看到小知还哭红了的眼眶,将他抱在怀了。
他想要一个圣诞的帽子。
这个年纪的小孩,他们的想法都很简单,阿姨自然是能读懂。
她让儿子带这个小肿眼泡去超级市场买做帽子的材料,自己则跑去客厅打开电视寻找着那个拥有“神奇“魔力,把这个幼小的男生逼哭的圣诞帽。
最终,这个帽子还是做了出来。
带在程知还的头上时,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治愈了。
因为程先生并不信天主教,一直都是母亲去教堂参加礼拜,家中更是不过圣诞节,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圣诞树。
没有圣诞树,没有大餐,没有礼物,也没有一场大雪掩盖不住的许愿星星。
程知还也不信教,他想要礼物。
准确的说,他想要被邻居爸爸那样,像他那样的父亲。
圣诞节前,邻居爸爸会去买一大堆圣诞节的物品,然后和阿姨一同将家里装上很多小彩灯。
他会穿上圣诞老人的衣服,将年幼一些的孩子放在腿上,给他们礼物。
之后的很长时间,程知还都希望能和父亲一起过节,可是直到父亲工作调动,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他都没有过节。
后来程知还才明白,不是不愿意过节,而是不重要。
不是没有节日礼物,而是这个人不重要,所以彼此陪伴的每个节日都变的无关紧要。
后来,就变得连见面都变的无关紧要了吧。
在程知远的印象中,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
在学校的排名上,因为有名字才能挂上后面A的成绩;在机场,核实机票的姓名和护照上的照片才能够通行;就连与人之间正常的交往和问候,都会伴随着一句,某某,安。
是啊,某某,安。
可是程先生,从来都没有喊过他的名字。
内心的渴望无法被满足,这个人就会长出厚重的铠甲。它挡住了一个人表达的渴望,告诉自己这些都是不需要的,没有目的的诉求都是不被允许的。
世界给予程知还可以正常发声的生理结构,却没有给他一个开口讲出诉求的环境。
他的父亲是这样,母亲也因为心理疾病整日郁郁寡欢,直到病逝,他都没能和母亲说上两句话。
他不再主动去询问身边人的姓名,就不会被伤害。
只要不张嘴说出“我想让你看看我,想让你在乎我“,就不会被拒绝。
好像只要不张嘴,不接触,不说我需要,就不会被拒绝,被辜负,被伤害。
所以,程知还不去问别人的名字,也不想告诉别人他叫什么。
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就是一种羁绊,从某种程度上说,就是给予这个人裹挟着自己感情的权利。
这些事情他无从讲起,当然,他也不会告诉眼前的颜言。
他只会在对方需要的时候,询问她的姓名。
眼前的颜言拒绝他去看电影,其实是一个意思。
代表着,我已经知晓你对我本无意,即便你我有牵绊,我也不想逼迫你去做出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和颜悦色,与人相处时让他人身心舒畅,从而能够体面的交往。
嘉言懿行,本身善意而又美好的言语和礼貌的行为,才是人与人正常交往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