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艳从小就知道,美好的事物都是有代价的。
儿时在自家门口种着一片菜园,母亲春天播种,夏天便能收货成熟的西红柿和瓜熟蒂落的甜美瓜果。
想要在夏天收获食物,那么在春天就要播种。
她的家乡位于西北,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每年会有两次大的农忙。
她总会跟随着自己的母亲,拿着镰刀走进金黄色的麦田中收起几个月间挥洒着汗水和劳动所孕育出的结晶。
没有农田,就没有粮食和蔬菜。
可即便是努力的耕作,也未必一定会产出与劳动等价的经济作物产量。
蝗灾,干旱等自然环境因素也是影响粮食产量的原因之一。
可是,无论这一年的光景如何,靠天吃饭的农民都会在粮食成熟的时节带好蓑笠和农具,下到田野里去将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给予他们的劳动回报收回到自家的粮仓中去。
可是,他们所有的劳动,只是在收获的时间才会被看到。
除草,除虫,灌溉,采摘,在挂着冰雹的日子里搭暖棚,在霜降到来前用厚重干燥的茅草遮盖住刚刚发芽的麦苗。
这些是不太会被看到的。
说到底,都是因为这些事情太普通,每天都在发生。
就如同太阳升起,月亮落下。鱼要喝水,鸟要飞翔,就连拉磨的驴都需要吃草。
如同呼吸一般的事情总是显得那样稀疏平常,这种生活让李艳感到非常乏味。
她渴望大城市的生活,这一切取决于一次赶集,母亲将从农地中收获上来的大白菜和土豆拿到小县城的农贸市场去。
母亲在市场里租了一个摊位,她给了年幼的李艳一点钱,让她去隔壁的小卖铺去买一瓶汽水。
她很听话的跑到隔壁摆在老旧小区的超市前,买了一瓶白瓷瓶子的老酸奶。
老板看到这个被烈日晒得雀黑的小丫头很是喜欢,她允许李艳在店里和自家养的大白猫玩耍,还将平日里自己不怎么舍得打开的电视机给李艳看。
李艳看到了大城市的高楼,看到了故宫,看到了飞在天上的飞机和穿着西装的白领。
他们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盒子,名字叫大哥大,电视里的新闻介绍着某个沿海城市的万元户用的就是这个可以拿在手中的电话。
李艳问老板,电话是什么。
老板给她指了指小店门口的窗边摆着的红色台式座机。
李艳又问老板,为什么这两个电话长的不一样。
老板说,因为电视里的大哥大很贵,要两万块钱。
质朴的人们不清楚这场科技革命为人们的生活带来了什么,他们单纯的想着,价格贵重的东西一定有它们的好处。
直到后来,李艳出国前兑换手中的人民币,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拥有一种叫做汇率的词汇。
而颜母的母亲给她的两万块钱,其实只是足够支付她通往美国的船票,至于学费,是当时的十万美金。
航空公司的空姐好心告诉她,你这点钱,即便是买了机票,后面到了美国还是需要补齐一定的关税的。
而且,到国外是需要办理护照的。没有护照你是要被驱逐的,会关进美国的小黑屋,遣返回国。
一旦有这样的记录,别说去美国,想再出去见见世面恐怕都难。
李艳只能垂头丧气的离开机场,她坐长途汽车离开S城,回到她所在的大学。
一路上,她看着沿途的风景,在心里盘算着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的。
整件事情的起因源于一场误会,李艳发现了程九儒喜欢的人是另外一个女生后显得有些恼怒。颜母的母亲得知后,便邀请李艳到家中做客。
作为过来人,阿姨早就知晓自己的女儿和闺蜜喜欢的是同一个人。只是关于金钱和地位这些能够用数字和衣冠评判的条件,绝不是来衡量感情的前提条件。
李艳也知晓自己强求不来,便告诉阿姨,自己不会再追求程九儒。既然明知两个人没有缘分,那么至少她要保留自己的体面,阿姨也在没多说什么。
临走的时候,阿姨突然想起这个小女孩喜欢看外面的世界,出门前给李艳从卧室拿出了两万块钱。
李艳坚持着自己不能收下这笔钱,可是阿姨坚持的解释到,你想看到外面的世界,是需要门票的。
李艳就在没有借口拒绝了,她知道,世上有许多事情是需要用钱解决的。
她的家庭没有那么多钱,母亲常年耕地,父亲身为工人还要每天去工厂工作。那个时代公费留学都是有名额的,学校的名额给理科专业都不够分,更加不可能给到文科专业机会。
她只能收下钱回到学校,听同学说他们家的表亲好多在国外开公司的,他们都是坐着飞机回国探亲。其实同学也是好意,只是他们也没出过国,所以才让李艳千里迢迢坐了6个小时的长途汽车跑到了S城。
李艳倒是没怎么在意,她没有埋怨任何人,只是会在自己委屈的时候躲进学校的图书馆。
一直在图书馆看书的颜斌见李艳回来,好像有心事,便上前询问她的状况。
她说我想出国念书,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颜斌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他的心里也在蠢蠢欲动。
出国读书,这个词对他来说太具有诱惑性了。颜斌在和李艳聊天的过程中知晓,颜母的家世不俗,阿姨更是心地善良。
“阿姨给了我两万块钱,让我去读书,可是这笔钱不够。
我现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能出去读书了。“
颜斌此刻脑海中全是自己身着学士服,站在国外院长眼前的风光模样,他假意安慰她,说自己有同学是马上要出国读书的,他可以引荐两人认识。
李艳欣然接受了,等到她同颜斌越好的日子,他们一同去了X城原先最奢华,也是最混乱的酒店。
其实,颜斌一开始并没有想要加害李艳,他只是太嫉妒程九儒能够出国进修。
他想,李艳喜欢他,颜母也喜欢他,就连老师和院长都偏心。既然如此,他也可以借着合适的话题得到一个攀附权贵的机会。
在他看来,程九儒不过就是给予学校了一个可以申请奖学金的机会,殊不知,他的行为会为李艳带来怎样的伤害。
这一晚,颜斌同李艳和他口中所谓的“朋友“,在朋友家里吃饭。
颜斌是开心的,这位“朋友“不仅答应他可以资助他出国读书,还可以举荐他去全球知名的公司工作。
这一晚,颜斌喝的有点多。
但是很快,第二天酒醒之后,颜斌回到学校才知道李艳出事了。
颜斌有些慌张,他想回到“朋友“那里给李艳讨个公道,但是他的那位“朋友“,顺手给他的背包里塞了两万块钱。
颜斌用剃毛感知到,这笔钱是“朋友“威胁李艳得来的。
“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还有,不必把这笔钱当回事,这不是封口费,而是分红。“
之后的日子里,颜斌一直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他不敢报交警,担心成为敲诈勒索犯的帮凶,担心自己吃官司。
一边,他对李艳是愧疚的。
她知道因为自己的贪欲,让无辜的李艳受此折磨。
学校里传遍了关于李艳的流言蜚语,所有人都说李艳是下贱胚子,性贿赂所谓的“富商“,说她给富商当小三,当外室,是标准的下贱胚子。
因为颜母的母亲说漏了嘴,得知自己的闺蜜和自己喜欢同一个男人,与李艳彻底决裂。
她以为李艳和阿姨做了交易,通过同她之间的感情,离开程九儒的身边和她的母亲达成交易,换取出国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