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林“啧”一声,“听你这意思是猜到凶手是谁了?”他稍顿,而后恍然大悟,“是你那嫡姐!”
李满禧看向窗外,神色莫名,眸光却很深,“是谁都不要紧,只是我不能一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该叫她们知道,我不是这般软弱可欺的。”
“那你想怎么做?”
李满禧看向舅舅,“我要你将我身体里的毒激发出来,最好看起来越严重越好。”
“这倒不难,可你,”裴青林看向她的肚子,“你如今身怀有孕,若是一招不慎,很有可能赏着自身,还是不要冒险为好。”
“舅舅,这谢府表面门楣清明,其实内里也是一团腐烂,他一出生便要在龙潭虎穴中淌水,若是这点苦都吃不得,日后要怎么在这样吃人的地方立住脚跟。”
她话语坚定,坚持如此,但为了宽解舅舅的心绪,还是和缓了些语气,“再说了,舅舅最擅这些,难道还能害了我不成?”
她舒了口气,“这次我绝不能坐以待毙,必要为傅竹,为我!讨一个公道!”
正在此时,夏雷伴着这话落地,辟啦一声砸出一个响,窗外疾风骤雨突至,吹散了屋内的闷热。
裴青林心中如有两军交战,自知身为医者、身为舅父,该以她身体为先,可心中反复咀嚼这番话,又觉得她何错之有呢,不过是想为自己谋一个公道罢了。
他叹了口气,闷声摇了摇头,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朱砂可催发黄丹毒性,不过万得把握好这个量,否则便是一尸两命!无处哭去!”
李满禧释然一笑,“那便麻烦舅舅了。”
……
病去如抽丝,傅竹养了两天才算真正有了些精气神,他出事以来,除了余氏亲自来看过,其余人都没太过关注,寿安堂更是连个婆子都没派来过。
倒是贵妃回宫那日知道皇后遣人将太医叫走有些恼怒,特意遣人送了几件稀有的药材来,也算是给足了脸面。
这日傅竹终于能下床走走了,余氏命人来传,说是叫他们养母子两个一道去她院里用饭,估计也是瞧她对傅竹这孩子尽心尽力,心中有些感动。
李满禧临走前特意叫裴青林煎了碗药过来,看着那黑乎乎的却带着点甜的“药”,她没半点犹豫就想喝下。
被裴青林一把拦住了。
舅父年过五十,早年间头上连根白发都没有,这些年因着妹妹的事苍老不少,脸上满布皱纹。
李满禧睁着清泠泠的眸子看他。
裴青林严肃道:“当真要如此冒险?”
李满禧笑了笑,“不是都说好了吗?放心吧舅舅,狸奴没那么脆弱。”
裴青林内心挣扎一番,终究还是松开手来,担忧着看着李满禧将那碗药一饮而尽,一滴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