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她宁愿息事宁人，也不去管其他人，整日里便呆在自己院里不肯出去，也避免了许许多多的是非。

与裴绾这里的寂静不同，主母院里已是炸开了锅。

李文川被抬出来时方才看出他受伤十分严重，浑身衣衫都是血污，布袋包裹久了呈现一片暗红。

郎中给他把脉时少见的眉头紧锁，苍老的眼睛里一片沉寂，时间慢慢流逝，沈秋霜的心也愈发沉重起来。

已是夜半时分，周遭一片安静，屋里伺候的下人们全都垂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口，静静等着床榻方向郎中的诊治。

今日若是李文川出了什么事，想来这里但凡与他有些关系的下人都难逃其咎，轻则打一顿了事，重则丢掉性命。

良久，郎中放下手，又认认真真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叹了口气。

“并无性命之忧，但……”

沈秋霜心猛的揪了一下，颤着声音问，“怎么？”

郎中拨了拨花白的胡须，“伤了右手上的一根筋脉，这只手应当是废了。”

犹如晴天霹雳，沈秋霜不敢置信地瞪大眸子，声音不自觉高亢尖锐起来，“你说什么？”

那郎中也是无奈，摇了摇头，“下手之人打得极为凶猛，便是奔着断筋的想法去的，棍子使得极狠，这手能保住已是万幸，只是日后恐怕，恐怕难使得上劲。”

沈秋霜踉跄两步，险些摔倒在地上，嘴里喃喃道：“可他还要考功名，一月后便是秋闱，此时断了手，岂不是没了机会？”

“伤筋动骨本就要一百天，更何况他伤得如此重。”郎中摇了摇头，“老夫只能尽力一治，大概率下这只手等同于废肢，夫人还请节哀。”

沈秋霜彻底呆住了，身子瘫软下来，还是林嬷嬷一把将她接住了，“夫人，夫人您万不能过度伤心，总要放心自个的身子。”

沈秋霜恍若未闻，满腔愤怒止不住的往上涌，她厉声喝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断我儿子一只手，去报官，去府衙，我要他们全给我儿子陪葬！”

林嬷嬷也是痛心疾首，好在仍旧保存一点理智，劝道：“夫人息怒！那伙人趁着夜色将人丢下，就是为了死无对证，如今谁能证明是他们打了咱们公子，就算报官也是无用……况且若叫人知道咱们公子噬赌，满京里哪家还肯将女儿嫁到咱家，夫人三思啊！”

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沈秋霜狼狈地红了眼。

“叫我如何忍下这口气！还有川儿，断了手他还如何考学，如何做官，当真是……”

林嬷嬷脑中突然记起什么，提醒道：“夫人，此次事出蹊跷，倒好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沈秋霜一怔，侧眸看她，“这是什么意思？”

林嬷嬷扶她起身，“您想想，怎么偏巧伤的是右手，……那位伤的可也是右手。”

沈秋霜一怔，眸光重新落在李文川那张檀木拔步床上，李文川的脸苍白地落在枕间，浓眉紧皱，一看便知在梦中也是疼痛难忍。

一经林嬷嬷提醒，沈秋霜瞬间醒悟过来，李文川从前就算偶尔混了些也不至于到这般田地，怎的这回就着了旁人的道了？

恰好前两天他还伙同常家小公子戏耍了李文初一番，今儿就出了事，一定是有人蓄意！

可会是谁呢？

裴绾那个女人最是胆小怕事，李文初那小子也绝没有这样的心机，那么只有……

一室静寂中，沈秋霜冷哼一声，“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