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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一晃而过,谢怀谦满月宴这一天,天气凉爽不少,槐王府门前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其间地位最为崇高的当属圣上身边的崔大监。
倒不是他官职有多大,而是因为他代表了圣上来的满月宴。
他一早便来了,亲自看过李满禧和谢怀谦后,代圣上赏了一抬厚厚的赐礼,宝箱一开,金光灿灿差点闪晕众人的眼睛,也让一旁的李满月眼热不已。
不过是个庶出的公子,圣上何至于如此看重?
她忿忿看了一眼人群最前方的李满禧,气得眼圈发红,只能强自压下心间的嫉妒。
李满禧今日盛装打扮过,乌发高盘于头顶,斜插一只流苏金钗,穿一袭绯红长裙,将她本就白净的面容衬得愈发姣好,亭亭站着,如九天仙子一般发散着灼灼风华。
李满禧本不欲打扮,实在是因为今日这宴会既是谢怀谦的满月宴,同时也是她正式以槐王侧夫人身份出来宴宾,谢恒嘱咐她穿得“喜庆”些,她就被松萝打扮成了这样。
倒不是有多逾矩,只是她长得太美,如此一番便把席上众位夫人都给比了下去。
来的都是世家千金,高门贵族的夫人,纵然脸上堆着笑,心里也不大看得起她,只当她是靠着下作手段爬上来的低贱婢女,无人处都在指指点点或是嗤之以鼻。
李满禧不甚在意那些背地里的笑言,逢人上来恭喜,都只是笑着点头,世人向来只愿意相信一面之词,她要是辩驳反倒显得可笑。
快到晌午时分,宴席即将开始,林纾却一直未到。
李满禧目光不住往长廊尽头看去,看了许多回,仍旧没见着林纾身影,她不免焦躁起来,轻声唤来松萝,悄声吩咐道:“你去门口瞧瞧,纾姐姐怎么还没来?”
松萝福身应是,一溜烟儿往外头奔去了。
长廊上宾客如云,相熟的小姐夫人们三三两两围聚在一处说话,反倒是李满禧身边,略显萧条。
李满月自有相熟的朋友一处聚着说话,目光瞥过她,全是鄙夷与不屑。
如此上不得台面的贱人,纵然坐到侧夫人的位置上又如何,还不是遭人冷落,引人厌弃。
李满月悄悄抚了抚小腹,等她的孩子出生,她定然是要比那个贱人风光的,如此想着,心中才觉畅快几分。
一阵风过,吹动长廊外的花枝乱颤,携送来幽幽花香,李满禧坐在长廊边凳上一边等着林纾消息,一边逗玩着谢怀谦。
小小一个婴孩穿着锦绣小衫,被逗得咯咯笑,小儿清脆的笑声逗得众人开怀。
正是一片其乐融融之时,沈林急匆匆跑来,面上带着一片喜色,给李满禧行了礼之后笑道:“侧夫人,王爷和新科状元郎在花园小叙,请您带着小公子一同去说话呢。”
李满禧点点头,向谢老太太和余氏告了假之后便带着乳母和谢怀谦往花园去了。
正是暑热消减之季,阳光虽明媚,却柔和不少,打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并不觉得晒。
池塘边的小花园中伫立一座四角凉亭,周边群芳环绕,如同山间荒野之地,景色雅致幽深。
远远能看见凉亭中坐了两人,皆是亭亭玉直,身量修长。
李满禧略微驻足,以为谢恒有什么话想说,便亲自接过谢怀谦,将乳母支开了,自己跟着沈林往凉亭上去。
凉亭清幽,越靠近越觉得风凉,拂在身上凉丝丝的十分畅快。
李满禧提步上阶,微微福身向槐王行了一礼,“王爷。”
谢恒本是面对这边,看见她来,笑着前来迎她,“快来。”
怀中小儿看见父亲,咯咯笑开了,目光被他衣袍上的一根长穗吸引,滴溜溜转个不停。
谢恒抬手刮了刮那张嫩白的脸蛋,逗乐似的柔了语气,“怎么?谦儿也知道是父亲来了?”
李满禧笑道:“谦儿虽才满月,但认人十分厉害,自然知道是父亲来了。”
谢恒垂头一笑,侧身指了指背对二人而坐的那道身影,介绍道:“这便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郎,日后谦儿长大,说不准还要聘他为师。”
不过一句笑谈,谢怀谦才这点大,哪里就到要找师傅的时候,但话到此处,李满禧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于是朝着那道身影躬了躬身,恭敬道:“谦儿日后若能得状元郎亲自教导,必能长成谦恭有礼,才学横溢之人,狸奴在此先谢过了。”
那道身影一直静静坐着,若是看得仔细了,能看出背脊挺直,肩膀却在微微颤抖。
不知为何他坐着没动,直到李满禧有些生惑,迟疑着看向谢恒,那男子才缓缓站起身来。
微风拂过,鼻尖都是清幽花草香气,男子缓缓转过身来,露出那张清隽儒雅,又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李满禧霎时便呆住了。
男子很年轻,一身青色长衫将他面目衬托得更加玉瓷,炫目阳光之下,他缓缓笑开,冲着李满禧拱手行礼,“在下李文初,见过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