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这是为侯府下人裁衣的账目,裁缝还在外头等着结账呢,先给我这批了吧。”一个管事率先上前,直把帖子往紫苏手里塞。
另一个管事不满道:“懂不懂先来后到!大奶奶,这是先前要换栽的花木,三日前就跟夫人报备过了的,今日轮到我领对牌了,再不栽种,天热起来就不合适了。”
又有一个抢着递了手里帖子,屋子里顿时嘈杂得像早市。
曲清如知道这是欺负她年轻呢,陆母在时,他们哪敢这样。
她喝了一口茶,重重地磕下茶盏。
“哐”的一声重响。
吵吵嚷嚷的几个管事顿时息了声,齐刷刷看过去。
“我到底是年轻,连一盏茶都端不稳,一不小心险些摔得稀碎。”曲清如皮笑肉不笑地看看他们。
那些管事多是滑头的,细细一咀嚼,就品出话里的意思了。
别看她年轻就当她“不稳”,恼起来也能把他们“摔得稀碎”。
聪明的,都不敢再怠慢。
不过也有蠢的,想趁着陆母不在而敷衍了事。
譬如眼下这个,曲清如很快便识破了,打发回去重新清算,另写帖子:“明日若还是有误,我逾期不候,损失由你自己个承担。”
那管事不肯把帖子接回去:“大奶奶,这许多银子,我哪承担得了?”
“我不是宽限你到明日吗?这么说来,你是认定到了明日还算不对?”
“还有那许多事情要做,恁多东西要清算,一日哪够?”
“那你要多久?”
其他管事见曲清如竟然还好声好气地商议起来了,忍不住露出嘲讽之态。
“少说得三日,不,五日!”
曲清如冷笑:“错漏之处,我刚刚已经指明。给你一日工夫更正绰绰有余,你却还想要五日。由此可见你能力不足,行事马虎,不如重新换个有能力的管事。”
“你敢!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又不是当家主母,凭什么换了我?”那人瞪大眼睛,恼羞成怒。
曲清如当然知道他是谁。
他是孙旺,他媳妇还下过她的脸来着。
这段时日跟着陆母管家,她早就摸清了所有管事的底细,这会儿可不是随意发作的。
她扭头看飞雁:“我能换了他吗?”
飞雁一脸为难:“这……大奶奶还是和夫人商量商量吧。”
曲清如佯装难堪地咬住下唇,羞愤地看了孙旺一眼。
孙旺一脸得意,下巴都扬了起来。
曲清如掏出帕子,低着头背过身去,揩了揩眼角。
她哭不出来,可装装样子还是会的。
像孙旺这种泼皮,要发作就得出其不意地办了他,若只是让他感受到要挟,难免会狗急跳墙生事端。
孙旺夫妇惯爱捞油水,陆母却放任这么久,绝对不会因为她今日一句话就真的换掉孙旺。
但陆母的惩戒出来之前,孙旺定会提心吊胆,会生事,会挑祸,会想法子给曲清如泼脏水。
接下来有的陆母头疼的。
等她厌烦了孙旺一流,再想到曲清如今日的“委屈”,自然会放权。
毕竟孙旺是侯爷乳母的表亲,她若想当坏人早就把孙旺夫妇赶走了。她不赶,自然只会让曲清如赶。
再等个几日吧,孙旺就是她掌家后杀的第一只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