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在背后好吗？”

小藕开心地点头：“好的呢爸爸。”

叶南舟的字跟他的人很相似，文雅、俊秀，笔触清晰，连笔流畅。

小藕越看越满意，将照片贴在心口表示喜爱。

叶南舟按照小藕的央求，一连签了六七张，为表示纪念，他特意在签名后面都附上具体的年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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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城CBD的一家五星级酒店行政套房。

钱越清刚冲过澡，从浴室出来，就听见床头柜上的手机在嗡嗡发震。

他扔开毛巾，快步过去接电话。

看清楚来电是谁后，他注意到现在是晚上九点多。

钱越清接通电话，意外道：“你那边应该是早上六点多？起这么早？”

电话里的声音低沉而颇有精神：“九点有新一轮的谈判。我们内部七点半得先开个会议。你说吧，微信里说的重要消息是什么？美国通胀率要冲高还是回落？”

钱越清走到吧台倒了一杯威士忌，瘫在沙发里：“别开玩笑了，老美的金融市场你不比我熟？阿铮，我跟你说点私事。不过你现在是不是要忙工作？等你空了再说吧，或者晚上联系我也行。”

袁铮的笑意很淡，带着些微的自哂：“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都在忙工作，晚上安排了一个大会，要是上午的谈判不顺利，起码再加两个紧急会议。你还是现在说吧。”

钱越清想，可是我这话题好像不太轻松？他清了清嗓子：“我不是这两天跑榕城来考察餐厅？你猜我遇到谁？”

袁铮平静而认真地顺着回答：“曾国藩还是华盛顿？难不成是丘吉尔？”

说的真像回事。

“别扯淡了！我就非得见鬼吗？”钱越清被他逗笑，转而正色道，“是叶南舟。”

或许也知道叶南舟在袁铮人生中的“特殊意义”，钱越清作为多年老友，都不自觉收起嬉笑。

但是钱越清脱口而出这个名字，后知后觉地想，好像跟“见鬼”也没什么具体区别。

因为袁铮沉默了。

沉默而后是一声平静的反问：“这很值得你特意发消息通知我？”

钱越清总觉得他好像是在掩饰什么，所以在故作平静。

他轻叹：“没别的意思，我是在想，你当初不选择回国发展，是不是多少跟他有关。但现在时过境迁，你要不也回来？老在美国也没意思，我们哥几个都惦记你。”

他们几个家境相当的兄弟从小一起长大，除了袁铮中间有一段跟叶南舟厮混，其他人都是一天天都腻在一起。

即便如今，袁铮在国外，三五人还是照样每年长途旅游两次，在世界各地聚聚。

当然，大家都由衷地希望袁铮可以回国，毕竟联络感情、生意合作都方便。

袁铮道：“没什么关系。国内市场我不熟悉，不如在这里，还自由点。不然回去了，老头子天天烦我，我受不了。”

钱越清笑了，这的确是个麻烦。他也天天被家里人念叨，事业工作结婚生子，都是老生常谈的话题，没有一天安生。

他道：“不管你怎么想了，反正兄弟我只说一句话。你要是因为他这几年都不恋爱不回国，真的不值得，他早已经moveon了，阿铮。”

给钱越清的依旧是诡异的沉默。

袁铮再次开口，语气变得轻飘飘的，像是满不在乎，可偏偏又问：“钱总，何出此言？”

钱越清将今天晚上遇到叶南舟的场景转达给他，末了道：“那孩子都跟我侄子差不多大了。我说他也是的，同性恋结婚，这不骗婚呢？还生孩子？要是他老婆知道他以前是同性恋，得多崩溃？”

袁铮鲜少在几个朋友之间说叶南舟的事情，但凡提也不会涉及私事，尤其是叶南舟双性人的事。

所以，钱越清说的也在情理之中。

袁铮像是没听见钱越清后面那一段，语气漫不经心地问：“多大了？”

钱越清道：“我侄子三岁出头一点，估计也差不多吧。”说完这话，他才觉得不妙，“那会儿你刚出国，他是不是就筹谋结婚了？”

袁铮却反而低声笑了：“我从来没听我妈提过，看来我还得补个大红包。”

“别啊，我告诉你又不是让你去给红包。”钱越清听他笑，就觉得事情不对劲，“阿铮，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没闹明白。你们当初，谁提的分手？”

当初袁铮追叶南舟，他们几个发小都知道。

袁铮去英国念书，一趟趟地飞回国，就怕叶南舟跑了。

为这事，他们没少嘲袁铮痴情种。

但，这问题像是掐住了袁铮的命脉。

“我得去开会，下次再说吧。”

钱越清也没再追问，只是挂断电话后，才觉出味来——

当年他们哥几个没想明白的地方，现在瞬间懂了。

应该是叶南舟甩的袁铮。

钱越清将手机丢在玻璃茶几上，心道：叶南舟真是白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斯文脸，其实骨子里是个黑心眼。

可怜他兄弟为此这么多年都孤身一人，别说谈恋爱，简直是清心寡欲，跟当和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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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儿院。

正当小藕和爸爸一起讨论照片，陈爷爷敲门问：“小叶，你刚是不是说有事情找我？”

小藕趴在床上看照片，头也没抬地对爸爸说：“爸爸去跟爷爷讲话吧，小藕自己看。”

叶南舟确认他一个人呆着不会有问题，又叮嘱道：“不要下床，下地的话就喊爸爸，爸爸和爷爷在门外不走远。”

“嗯呢~”小藕动作轻柔地将照片塞进相册里，专心致志地研究要怎么放比较好。

叶南舟走出房门，虚掩着门。

他对陈爷爷低声道：“陈叔，我是想去看看那位唐老先生。你看能帮我约个时间吗？”

陈爷爷拍了拍后脑勺：“这事儿啊？行。我问下小唐。你跟小藕相认后，我也跟小唐说了。”

他口中的小唐是指当时主动找上门的唐阿姨。

陈爷爷这阵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去看看唐爷爷，所以挺熟悉的。“应该没事，去看看也行。我看着老唐估计不太行了，他要是知道你去，搞不好能清醒点。哎。”

叶南舟询问：“那我带什么东西过去合适？保健品什么的可以吗？”

陈爷爷道：“就带点应季的水果吧，他吃不了保健品，不受用了。”

他细细地说起唐爷爷的身体情况，又顺势问了叶南舟他爸爸的事情。

叶南舟这次并没有避讳，直接告诉陈爷爷，他请律师在处理这件事，并且是当做案件在处理。

陈爷爷听完，瞪瞪眼，讶异问：“这算不算什么遗弃罪？要坐牢的？”

叶南舟道：“目前不清楚，得看律师那边报案后，等警察的说法。”

陈爷爷皱了皱眉，看了房门一眼：“你准备让小藕知道吗？”

叶南舟摇头：“不，我自己也不会出面，尽量让律师代劳。陈叔，这件事麻烦你保密了，最好陈阿姨那边也别透露？”

“好的好的。”陈爷爷知道这很要紧，而且是叶南舟和他父亲之间的“恩怨”，没必要宣扬出去。

叶南舟想起小藕说的话，对陈爷爷道：“陈叔，我看阿姨的眼睛好像有点过度眨眼了，小藕都发现了，挺严重的。是不是找时间去趟医院？”

陈爷爷忽然叹气：“我知道，她不乐意去。她说过一天就好了，就不用去了。”

“那不行，眼睛的事情得及时诊治。我抽时间带阿姨去。”叶南舟态度果断，“你跟阿姨说，要是不去，我就请我认识的私人医生来孤儿院。”

“行！那她一定宁愿去医院。”陈爷爷笑了，拍了下叶南舟的肩膀，“小叶，你有心了。陈叔先谢谢你。小唐那边我明早就联系，尽快让你见一面老唐。”

叶南舟点头。

聊完，叶南舟目送陈爷爷离开，而后推门进卧室。

床上的小宝贝已经睡得香甜。

枕头上摊着相册和照片，显然是敌不过困意，翻着照片就睡着了。

叶南舟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一眼就看到几张照片背面的“特别签名”。

在他之前签的字后面，出现了笔触稚嫩、有些歪歪扭扭的五角星。

而在他的名字和五角星之间，还有一个小爱心。

叶南舟立刻就看懂了，五角星是代表小藕，而爱心是代表了“爱”。

他的胸腔里弥漫着暖热，小藕宝贝的爱就像是一大团棉花糖，填满了他的世界。

叶南舟亲吻小藕，为他拉好薄被，并将照片收好，有小藕签名的几张更是细心地放在相册最靠前的位置。

调暗房间里的灯光，叶南舟躺在小藕身边，一手搭在宝贝热乎乎的小身体上，一手拿起床头的小藕单人照片。

相框顶端有可爱的白云、彩虹，是小藕亲自选的。而放进去的照片是叶南舟选的，他希望有一张小藕的单人照。

他看着照片里的宝贝，再看看身边真实的宝贝，第无数次被感动。

他想，明天若是宝贝醒得早，得征询他的意见，他想将这张照片放在办公室里的桌上，每时每刻可以看到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