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做什么？
一切发展都在他计划当中，事情进行得这么顺利，为什么他还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
凤朝歌把玩着扇面的动作顿了顿，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紧了扇柄，罕见地出现了些许茫然之色。
这是他从未感知过的情绪。
从记事开始，精心的算计便成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他习惯性地利用一切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也包括自己的情绪和感情。
“叶烟”的存在，是他遇见的第一次意外。
凤朝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颜叶挥舞的拳头，眼眶好像还在隐隐作痛。
他的面色稍有些发沉，有些气，又有些想笑，融合在一起，汇聚成了自己也形容不出的复杂感觉。
但那股感觉冒出来的第一时间，便被他强行压抑了下去，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根据我调查到的消息，唐恬和唐家的大部分人都不算太亲近，之前也是独自驻守在另一条矿脉，没有和中心指挥部的其他贵女打过太多交道。”
凤朝歌敛眸，艳丽的折扇轻轻地敲击在掌心，转移话题道：“只要不出问题，应该不会被看破。”
颜叶被他的突来一笔弄得莫名其妙，但还是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那就好，这样的话，唐恬的身份应该还能借用一段时间。”
虽然不相信凤朝歌这个人，但是对他搜寻消息的能力，颜叶还是无比佩服的，基本上没有出错的时候。
“你知道这次召集中高阶贵女是什么原因吗？真的是探索到了灵石矿脉的痕迹？”颜叶好奇地追问。
如果真的是那样，唐家的进度也太快了些。
她接管陆家这么几天，对陆家的探索情况门清，目前虽然也称得上成果斐然，但那都是在能源石矿脉方面的。
关于稀有的灵石矿脉，至今还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不确定具体原因。”凤朝歌摇了摇头，笃定地说：“但是，绝对不是因为灵石矿脉。”
颜叶不解，狐疑地看他：“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像是对灵石矿脉知之甚清。
凤朝歌璀然一笑，折扇在手中转过一圈，玩味道：“叶烟贵女，你这么聪慧，不如猜猜看？”
“没心情，不猜，你不说就算了。”颜叶果断拒绝，不掉他的坑。
凤朝歌是有点乐子人的潜质在身上的，最喜欢抛出几个问题，将人玩得团团转，玩弄于鼓掌之间。
耗费许多脑细胞，最终还得不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颜叶才不愿意去做。
有这个时间，她不如多净化一点辐射，多炼制一瓶药剂，还能增长签到点和经验值，何乐而不为呢？
……
一路安静。
飞梭到达了唐家营地，入目的是一片雕梁画栋的移动别墅群，极近奢华，在明亮的阳光下光彩炫目。
别墅的墙壁上，一只烈火中的朱雀展翅飞翔，凌空而啸，栩栩如生，几乎快要脱墙而出。
进了别墅区没多久，颜叶和凤朝歌便分开了。
凤朝歌作为贵女家属，要去分配到的那栋别墅收拾行李，顺便简单打扫一下。
而颜叶，则是跟着一名侍卫进了会议厅。
【检测到签到地——朱雀唐家指挥部营地中心，是否花费1签到点签到？】
‘签！’
【签到成功！恭喜您获得【特殊物品：火道至圣buff】X1！】
又见buff！
火道至圣？
名字这般的威猛霸气，不知道有着怎样的效果？
颜叶期待地点开了系统说明。
【特殊物品：火道至圣buff】
【说明：装备此buff后，一切等阶不高于你的火属性生灵，都将完全受你所控制。】
【注意：作用时间10分钟，冷却时间24小时。】
颜叶：“！！！”
果然是不负其名！好强悍、好霸道的特殊buff！
她现在是LV54，也就是说，只要是五阶中期以下的生灵，10分钟内都将成为她的傀儡，受她控制。
这是一个强大的精神控制技能？
颜叶的眼睛里面亮起了光，视线停留在了“等阶不高于你”的字眼上。
特殊buff是可以反复使用的。
随着她等级的提升，【特殊物品：火道至圣buff】的作用范围只会越来越广，说是成长性的精神控制类型神技，也丝毫不为过。
给力！
颜叶从新获得的特殊技能中回神时，侍卫已经把她领到了会议厅，恭敬地弯身退了出去。
会客厅内坐满了贵女，大多是三阶，也有一部分四阶的。
五阶的除了颜叶以外，就只有坐在中央C位的一名红衣女子。
那名红衣女子的气质非常特殊，明明穿的是张扬绮艳的红色，眉眼气韵却很温柔，像是春日的杨柳依依，清新温婉，柔和似水。
她的精神力很强，感知也很敏锐，颜叶进门的时候，她抬头迅速地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些讶异之色。
显然，她发现了颜叶的等阶。
察觉到她惊讶的目光，颜叶模仿唐恬的神态，不冷不热地朝她点点头，而后才随意找了个边角处的位置坐下。
红衣女子也颔首回应，暗暗地记下了颜叶的座位号。
颜叶本来还担心，如果遇到熟悉的贵女上来搭讪，她该怎么处理？
但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就像凤朝歌介绍的那样，来到荒星的这些唐家贵女，和唐恬的关系都不是特别好，只能算是塑料情谊。
偶尔有两个打过交道的，也只是敷衍地点头招呼一下，没有一个主动上前攀谈的。
颜叶来得还算早的，大约等了十来分钟，其他接收到消息的贵女也陆陆续续到了，会议厅坐了七-八成满。
等人到齐了，中央C位的贵女不急不慢地站了起来，缓缓地开口介绍：
“我是唐秋，此次荒星矿脉探索的唐家主事人，这次邀请你们过来，是为了之后的一次行动……”
听到第一句话，颜叶便觉得有些囧。
好巧！原来她就是唐秋！被她随口扯虎旗的那个唐秋！
为了骗过陆景骁和陆景阳两人，她还编排唐秋和唐恬关系不好，很有可能会争抢高级蓝曜石矿脉。
现在看来，果然是她胡编乱造。
唐秋还能含笑和“唐恬”打招呼，足以说明两人关系即使不好，但也没差到僵硬的程度。
或许是颜叶看唐秋的时间太久，她旁边座位上的女生悄悄摸摸地偏过了头，小声评价道：“怎么样，秋秋姐是不是超级完美？”
颜叶侧身，正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清澈圆眼。
女生看起来年纪不大，身形微微丰满，圆脸圆眼睛，皮肤白里透红，点缀着几颗不明显的雀斑，看起来可爱极了。
提起唐秋的时候，她的眼睛里面好像在发着光，全是钦佩和仰慕。
“确实，秋秋姐可是五阶净化师。”知道她是误会了，颜叶没有解释，而是配合地应了一句。
女生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模样。
“秋秋姐今年才一百零二岁，却已经是五阶净化师初期了。”女生骄傲地竖起了大拇指，补充说：
“不仅如此，秋秋姐还是一名强大的五阶阵法大师，常年奔波在最危险的战场前线，无惧生死，经历了许多场实打实的虫潮战斗。”
九大贵族的贵女一般生活在最富足安逸的一等星。
能下定决心前往战场前线，不畏艰难、吃得了苦头的，都是一等一的勇士，值得尊敬的人。
颜叶认同地点头，多了些真心实意。
不过，唐秋只是五阶初期净化师吗？在她的精神力感知中，唐秋似乎不止这个水平？
想了想，颜叶打开了【火眼金睛】技能。
【火眼金睛】技能需要耗费不少的精神力，因此，如果不是必要，她一般不会时时开启。
即使开启了，也是观察得到结果之后，便很快关闭搁置。
反正随着她等级越来越高，精神力也越来越强。
很多时候，不需要借助【火眼金睛】技能，也能大致感知到其他人的实力。
【火眼金睛】技能下，颜叶随意地看了站立在中央C位的唐秋一眼。
但等她看清唐秋的情况后，眼睛因为惊诧而反射性地睁大，震惊不已。
颜叶的精神力感知还是很准确的，唐秋不是五阶初期，而是五阶后期，LV58的净化师。
但是，她的精神海中，竟然密密麻麻地分布着星星点点的红光，像是浸染了粘稠的鲜血，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样？
颜叶先是为这恐怖的颜色大吃一惊，但等冷静下来，她便逐渐反应过来，这样的场景何其熟悉？
凤朝歌在旁人的精神海中打下印记的时候，不就是类似的闪烁的光点？
只是，凤朝歌出身凤家，虽然兽形黄金凤凰出了问题，无法使用，但精神力仍然是浅金色的。
不像这种可怖的鲜血一样的红光，看起来便十分的渗人。
而且，被他打下精神印记的人太多，所以每个人身上的浅金色精神力极其有限，只有浅浅一点儿，并不是特别明显。
不像唐秋精神海里的红光，几乎快连成一大片，侵染浓度极深。
颜叶拧眉环视了一圈，没有找到第二处的血色光点。
整个会议室里，除了唐秋，其他人都是正常的，没有被血色精神力侵入。
这血色精神力到底属于谁？她/他在唐秋的精神海中打下印记，究竟意欲何为？
颜叶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疑问。
但是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她也没办法给出察觉到不对劲的理由，只有暂且按捺下去，在心里记了一笔。
沉吟了一会儿，颜叶看向了旁边座位上的圆脸女生，装作感兴趣地问：“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秋秋姐看起来有点儿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了？”圆脸女生迷茫地反问了一句，仔细地瞧了站在中央的唐秋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了！”
是什么？圆脸女生也看出来了？
颜叶紧张地屏住呼吸，等待圆脸女生的答案。
却见圆脸女生同情而感伤地抹了抹眼睛，开口道：“你是不是也发现秋秋姐的眼睛是红肿的？”
“虽然她用散粉掩盖了，但是认真看的时候还是能看出来，非常的明显。”
颜叶：“？？？”
啥？你说啥？眼睛是红肿的？
颜叶迷惑地往中央又看了一眼，专门看了看唐秋的眼睛，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她说的不是这个！
但圆脸女生已经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今天不是六月八号吗？再过一个多星期就是秋秋姐丈夫的忌日，秋秋姐肯定是为了这个伤心。”
“每年这个时候，秋秋姐都得情绪低落一段时间。她和姐夫感情很好的。
可惜天意弄人，姐夫因为一场意外离世了，只剩下秋秋姐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
圆脸女生叭叭叭说了一通，颜叶却有些头疼。
她想听的不是唐秋感情的八卦，而是她脑海里血色精神印记的源头。
当然了，想是这么想，圆脸女生科普的时候，颜叶还是听得很专注，耳朵都不自觉地戳了起来。
喜爱吃瓜是天性，颜叶也不例外。
“确实很可惜，按理说，秋秋姐这么年轻，等阶还这么高，是很容易再婚的，但是她……”
颜叶虽然对唐秋的过去一无所知，但这不影响她根据圆脸女生的介绍做出合理的推测，并装成早就知晓的模样评价。
很多时候，想听更深层的八卦是需要技巧的，需要有人附和捧场。
果不其然，颜叶插嘴了一句，圆脸女生的分享欲更强，无比顺畅地接话道：
“是啊，按照秋秋姐的性格，恐怕很难再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可别和其他人讲。去年过年的时候，秋秋姐的爷爷看中秋秋姐的天赋，打算为她准备一只六阶的朱雀契约灵，但是秋秋姐竟然拒绝了！”
“前几年，姐夫刚离开没多久，就有黎家的一个白虎异能者过来提亲，主动提出愿意入赘，嫁妆里还有一个六阶的白虎契约灵，但是秋秋姐也没要。”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秋秋姐这一辈子，恐怕只会喜欢姐夫一个人！”
“秋秋姐可真够痴情的。”颜叶在脑海里快速勾勒出唐秋的感情状况，感叹道：“那可是珍贵的契约灵，多少人想求都求不到，她竟然能狠得下心拒绝。”
“就是！虽然秋秋姐已经有了一个六阶高背黑犬契约灵，但是契约灵这种东西，多多益善，谁都不会嫌太多。”
圆脸女生深以为然地点头。
“说起来也是一段孽缘，听说姐夫是贫民窟出身，异能天赋不算特别强，兽形只是普通的高背黑犬。
愣是在虫潮前线出生入死几百年，才成功地突破成了六阶异能者。”
“没想到，虫潮前线冒险几百年都还活着，在一等星呆了几个月，竟然在变异兽狩猎中出意外死了。
秋秋姐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具断了气的尸骨，哭得差点不能自已。”
“或许是真的有所感应，姐夫的灵魂还没有彻底消散，竟然创造出了奇迹，凝聚出了一只六阶的高背黑犬契约灵，将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星耀帝国，契约灵的获取有两种方式。
一是利用聚灵手环，在异能者击杀变异兽或者变异植物时，积攒足够的灵。
再由异能者自身的精神力为引子，汇入自己的鲜血，创造出温驯易于契约的兽灵/植灵。
二是变异兽或者变异植物死亡时，贵女刚好在旁边，刚好感知到了即将消散的兽灵/植灵，于是使用灵力将其聚拢，并与之成功契约。
当然了，严格来说，异能者可以化成兽形，和变异兽的存在没有太大的差别，自然也是存在魂灵的。
但是人类的思绪错综复杂，没有变异兽或者变异植物纯粹，凝聚出契约灵的可能也远远小得多。
如果说变异兽或者变异植物尸体产出契约灵的概率是亿万分之一，那么异能者尸体产出契约灵的几率便是百亿分之一，甚至千亿分之一。
在整个星耀帝国历史上，这样的契约灵也是寥寥无几。
至少圆脸女生知道的，只有唐秋和她丈夫一例。
得是什么样的深厚情谊，才能成为那千亿分之一？
圆脸女生觉得感动，又觉得惋惜。
然而，这其实是一把双刃剑。
六阶高背黑犬契约灵的存在，虽然为唐秋添了一层生命保障，但又何尝不是增加了一个勒紧的绳索？
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死去前夫的深情，日日夜夜纠结其中，要怎么从过去中走出来，怎么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唐圆，麻烦你重复一下，我刚刚说的是什么？”唐秋轻缓的声音忽然响起，不重不轻地点了圆脸女生一下。
唐圆：“！！！”
唐圆一个激灵站起来，本就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圆了，像是一只受了惊的猫儿。
秋秋姐说了什么？秋秋姐刚刚在说什么？她完全不知道哇！
她沉浸在分享八卦的过程中不可自拔，耳朵压根就没起作用！
唐秋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向了唐圆隔壁的颜叶。
颜叶：“……”
颜叶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整个人的存在感恨不得缩到最低。
太可怕了！她万万没想到，都穿越到未来星际了，竟然还会梦回课堂点名的惊恐！
最重要的是，这节课她全顾着说小话了，压根没听讲。
唐圆变成了只炸毛的猫儿，颜叶则瞬间化身成为缩头缩脑的鹌鹑。
瞧着她们可爱的动作，唐秋没忍住，“扑哧”一声轻笑起来。
“下次说悄悄话的时候，记得小声一点儿，毕竟，五阶净化师的听力还是很灵敏的。”
她无奈地笑着开口，语调促狭：“我还站在这儿呢，当着本人的面议论，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唐圆：“！！！”
颜叶：“！！！”
果然，全部都被听到了！
不过，唐秋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
这样都没生气，而是柔柔缓缓地笑着，唇边有一个小小的酒窝，让人不禁想起春日稀稀落落的春雨，润物细无声。
“对不起！”颜叶老老实实地站起来，低着头诚恳地道歉。
唐圆也眼泪汪汪地说抱歉：“秋秋姐，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犯了！”
“没关系，我原谅你们了。”唐秋气质婉约，说起话来不疾不徐的，笑意柔软：“坐下吧。”
颜叶和唐圆安静地坐下，再也没有交头接耳。
有了她们两个杀鸡儆猴，整个会议厅的气氛都严肃许多，再没有人敢走神，个个都听得认真。
颜叶也终于知道了，唐秋说的是什么事儿。
——唐家前不久发现了一条能源石矿脉，里面寻到了好几颗等阶不低的灵石，矿洞里还生长着不少可以用来炼制药剂的高品质药草。
但矿脉位置是高级机密，为了达到最佳效果，唐秋决定提前进行一场选拔，只有炼制药剂能力合格的贵女才能同行。
颜叶：“……”不是，这么草率的吗？这个理由真的好牵强！压根没过心！
但她抬头一看，众人竟然没有丝毫怀疑，都是无比信任的样子。
颜叶默了默。
究竟是她想得太多，还是唐家贵女们的心性太单纯？
说完了具体通知，唐秋便领着众人去了另一个楼层的炼药室。
唐秋走的是炼制阵法的方向，对药剂只有最基础的了解，因此，这次选拔采取的是理论+实践双重考验。
理论考验筛掉了不少人。
没学过药剂的率先放弃了，等阶不够的也被筛除了，真正进入炼药室的，不足原来人数的三分之一。
令人惊讶的是，圆脸女生唐圆竟然也是通过考核的人员之一。
再次看见颜叶，她还傻乎乎地咧嘴笑了笑，像是一颗红通通的新鲜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