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秉持着厚脸皮不放弃的原则，我早早的又来了。

刚走到西苑，远远的就看见管家指挥小厮搬着几个木箱子，忙进忙出的。

心下疑惑，我拦下旁边一个丫鬟问话：「这是在做什么？」

「回娘娘，五殿下贵体不安，这都是每月例行送去清幽居的药材。」

药材？还每月都送？

我瞬间警铃大作，根据我多年看小说的经验，这绝对十分有一百分的不对劲。

我感觉自己真相了，怪不得宁羡的病一直不见好呢，问题肯定出在这！

我顾不得仪态，提起裙摆就往清幽居跑。

「你你你，都喝了？」

我指着桌上已经空了的药碗，瞪大了眼睛。

宁羡挑眉，「怎么？你想喝？」

我连忙摇摇头，心里默默想：【不行，现在告诉他的话肯定会加速他的黑化，不能告诉他。】

我清了清嗓子：「方才路过厨房，见这药材煎得不好，发挥不出它的功效，正好我懂些药理，以后这些我来吧。」

【唉，终究是我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哦？将军府小姐还懂药理？」宁羡斜靠在椅子上，饶有兴味地看我。

「略知一二。」

我眨眨眼，尽显无辜，「五弟这是不信我么？」

【什么！我可是上过足足三节医学选修课的人，你竟敢质疑我的专业能力！】

【有我在，你就等着享福吧！】

宁羡哼笑一声，眸子里溢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那就有劳皇嫂了。」

「这说的哪里的话，」我摆摆手，别过脸小声嘀咕，「说话就说话，突然笑什么啊。」

【不知道自己笑起来很好看吗！？】

【死丫头看得人心里痒痒的，真想把你给办了！】

「这段时日我搬过来吧，省得我跑来跑去的了。」

我自顾自说着，忽略了宁羡僵住的笑容和怪异的眼神。

我走后，宁羡朝着身后挥挥手，一名暗卫从窗外跳进来。

「怎么样了？」

暗卫递上一封密函，「主子，一切顺利。」

宁羡扫过信纸，抬眼拧眉，望着我的背影若有所思。

自搬到清幽居，在系统的鞭策下，我每天都想方设法跟在宁羡身边创造相处时机。

包括但不限于，宁羡写字我研墨，宁羡喝水我递杯。

07

三月初二，是个宜出游的好日子。

如果太子不回来的话。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给宁羡熬药。

一下子蒲扇没控制好力度，烟气飘了出来，呛得我直咳嗽。

「皇兄回来你这么高兴？」

突如其来的声音又让我一惊，我猛地转头，对上宁羡的眼睛，唇角堪堪擦过他的侧脸。

距离近得我都能看清他脸上的绒毛。

我们都僵住了。

我率先移开视线，宁羡拿过我手里的蒲扇，眸子里映着火光，耳垂染上一层微粉色。

「这种事交给下人就好，你不用亲自做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莫名地感觉他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很高兴？

真是莫名其妙。

见到太子的时候，他身边还站了个女人。

和我见过的京中贵女都不一样，她长发高束，一身劲装，容颜清丽却又充满英气。

我在心里疯狂尖叫：【我竟从未见过这一款！啊啊啊！姐姐我可以！】

系统比我更激动：「宿主！这是女主啊！女主！」

不等我震惊，太子马上抛出了一个更劲爆的消息。

「锦歌，这位是嘉卉郡主，之后会在府里住上一段时间。」

「她有孕在身，你和管事知会一声多照看着点。」

什么！怀孕了？这才多久男女主连孩子都有了？

这到底是什么剧情发展？！

我瞳孔地震，呆愣在原地，下意识瞥向宁羡的方向。

只见他黑眸沉沉，让人辨不清情绪。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提前黑化吧？】

【感觉他快碎了。】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般，太子连忙开口解释道：

「不是孤的孩子。」

「在你从流寇中救下孤的那刻起，孤的心里就只有你了。」

我脚下一踉跄。

救命，这特么又是什么救人替身文学？

照电视剧里演的，八成人是女主救的，然后被男主误以为是女配。

【看来男女主发展不太顺利啊，男主都不承认是自己的孩子。】

【抱抱我吧，我也快碎了。】

太子伸手扶住我，眼神真情流露：「锦歌，相信孤。」

我无助地抠手指。

【好了，不要再说了，再说我就要真晕了。】

转身的余光里我仿佛看到了宁羡顿在空中还未收回的手。

08

为了庆祝太子凯旋而归，皇上在宫中大设宴席。

我坐在马车上如坐针毡。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四个人挤一辆马车啊？

我和太子刚上马车，宁羡就上来了，说是许久未见兄长甚是想念。

我：「6。」

人都要害你了，你还在这兄弟情深呢？

然后女主也上来了，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从他们的谈话里，我捕捉到了重点。

平南王功高盖主惹得皇上忌惮，特命嘉卉郡主护送太子回京，在京城小住游览风光。

名为小住，实为质子。

圣命难违，这场接风宴注定不会平静。

我坐在宁羡和太子中间，捏着衣摆，悄悄打量对面的女主。

女主不愧是女主，什么时候都能淡定自若。

察觉到我的目光，她抬眸看了我一眼，朝我笑着点点头。

我受宠若惊，捂住心口。

【妈妈，我恋爱了！】

半刻钟后，马车之行终于结束了。

席间歌舞升平，皇帝坐在上首，例行封赏，随后他视线一转，落在太子和女主身上。

笑意吟吟：「嘉卉也到成婚的年纪了吧，可有心仪的男子？」

「朕早就听闻你和弈儿在边疆并肩作战，情谊可加，不如朕为你们赐婚可好？」

虽是询问，但却威严不容置喙。

我垂眸，皇帝这算盘打得真是好啊，说是一石三鸟也不为过。

让堂堂郡主给太子做侧妃，一方面能警示平南王，挫挫他的锐气，另一方面掣肘我家，还能让两家同时为太子效力，平稳朝局。

只能说皇帝对太子是真的好。

「父皇，不可！」

「陛下，不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我循声望去，是太子和我哥。

太子走到中间掀袍跪下，语气坚定：「父皇，儿臣有锦歌一人足矣，与郡主绝无儿女之情。」

我哥紧随其后，「陛下，臣妹已为太子正妃，郡主身份尊贵，与人为妾实为不妥啊。」

霎时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太子这一番说辞，女眷们纷纷朝我投来艳羡的目光。

我夹菜的手默默放下，面上是端庄的笑容，心里开始骂街。

【系统！系统！太子这么情深意重，知道我骗他的话，不等反派黑化，他第一个就要把我千刀万剐了。】

【怎么才能无痛告诉太子救他的其实是女主，他爱错人了啊！】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丝毫没注意到女主复杂的眼神。

皇帝抚掌大笑：「好好好！朕生的如此用情专一的儿子，像朕！」

太子和我哥顿时松了一口气。

本该就此揭过这个插曲，不知道谁突然说了一句：「五殿下尚未娶妻啊，说来当年五殿下征战沙场，与嘉卉郡主倒是相配。」

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座大多都是老将，不少人都见过曾经那个驰骋沙场战无不胜的少年皇子。

很快就有人附和：「是啊是啊，就是可惜……唉。」

全场一片唏嘘，所有人都在惋惜这个少年英才。

除了上面那位。

皇帝面色一沉，帝王之怒，威压千里。

众人顿时噤了声。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皇帝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赐婚给郡主的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会是宁羡。

皇帝绝不会容忍任何会动摇宁弈太子之位的存在。

我侧过头，话题的主人公——宁羡眼睫微垂，一脸淡然。

若不是他捏着酒樽的手指骨泛白的话。

我心想，他还是在意的吧。

是难过自己不能和女主在一起呢？

还是难过自己不受父亲重视呢？

亦或者，两者都有。

宁羡起身行礼，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了宴席。

他走后，席间马上又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氛围。

我不禁一阵心酸。

犹豫片刻，我找了个借口出去透透气溜了出去。

宁羡并没有直接回府，我是在凤仪宫外面找到他的。

自德顺皇后仙逝后，凤仪宫就被封锁了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

宁羡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松散的墨发流泻在肩头，掩住了他一半的面容，衬着瑕白月光，更添落寞之色。

我停下了脚步，心上渐渐攀上一丝奇怪的感觉。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不带任何目的和眼光地来看书里的这个人物。

宁羡是皇帝登基后和德顺皇后的第一个孩子，他的降生本该是备受期待和宠爱的。

可德顺皇后生他时落下病根，缠绵病榻不到半年便仙逝了。

宁羡被丢给了奶娘抚育，皇帝怨恨他，别人也不敢与他亲近，除了太子经常会来看他，很多时候他都是一个人。

后来年纪稍大点后，他又被送去了军营，最终在战场上落得一身病痛。

我慢慢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两个人静静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他淡淡开口：「回去吧。」

「皇嫂。」

其实我看得出来，宁羡很敬重他的兄长。

我勉强笑笑：「好。」

我拍拍裙摆，没有发现一直追随在我身后的那道视线。

09

宴席结束后，太子没有跟着一起回府。

皇帝年迈，精力愈发不好，太子留在了东宫帮忙处理奏折。

最近我明显地感觉到宁羡在避着我。

找了他好几次，侍卫都借口把我拦在门外。

倒是我哥三天两头的往太子府跑，每次都让我带他在府里到处转转。

我没忍住问他：「哥，你这是把太子府当你家了吗？」

闻言，他抬起手给我头来了一下。

「你这话说的，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这不是担心你在太子府过得不好无聊嘛，特地过来看看你陪你说说话。」

我掏了掏耳朵，「那请问好哥哥有什么想说的呢？妹妹洗耳恭听。」

「呃……这个……那个……」他支支吾吾地不说话了，眼睛却还是到处瞟个不停，像是在寻找什么。

我剜了他一眼，没再理他，抬腿走了。

后来我忍无可忍，直接称病闭门不出，由着他一个人在府里乱晃。

不过听香竹说，他貌似……更开心了？

我已无心管这些，因为系统又开始催我了。

「宿主，时间紧迫啊！」

「我能检测到反派对你是有好感的，你快再加把劲！」

我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嘟囔道：「哪门子的好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