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夜。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咻咻咻的烟花在夜空中闪耀夺目的光彩,黑漆漆中骤然一亮。
小区楼下无时无刻不宣扬着小孩欢声笑语的热闹,贴春联的贴春联,拍照的拍照,缝隙中到处洋溢着新年的气息。
唯独一户苔藓放肆攀爬,防盗网老久到生锈还摆着几盆绿植的人家,与此时格格不入。
“你为什么又要去借钱,楠楠现在都已经高二了,马上面临高考,你让她怎么办,让我怎么办啊?!”
屋内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以及男人不耐烦的粗吼:“哭哭哭,就知道哭!女人读那么多书有个屁用,不如趁早嫁人生娃!”
“这样老子还用得着去借钱吗?”
男人说完停顿一瞬,似乎也在思考这个法子的可行性,语气轻了些,酒也醒了,“死婆娘,咱们闺女如今有十八了吧?”
尹秀瞬间知道了他打的什么主意,眼泪停在眼眶,就这么落下来了,他竟然打起了这个主意。
她心拔得痛,凉得如同安宜已经多年不下的雪,在她的心中重重击打,“我告诉你,耿兴国,你休想!你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就跟你拼命。”
女人像彻底活了一般,从地上爬起来,拿起一旁的水果刀,步步紧逼面前这个恶魔,冷声:
“你敢把你那些肮脏的手段用在我女儿身上,我就跟你离婚,我去法院告你。你看你我敢不敢!”
锋利的刀尖往前一刺,耿兴国慌忙用手掌挡在面前。
猩红一片。
他的脸上已经冒出了冷汗,那点没醒的酒也被吓醒了。
早先的尹秀完全变了个人,现在的她就像个疯子。
疯子!
男人忍着痛,捂着血流不止的手掌,要不是挡了,恐怕现在他早已没命站在这,被这个疯女人刺破喉咙。
他一脚踹过女人的小腹,看着她尖叫一声倒地。蹲下举起另一只沾了鲜血的手扇下身下这个相伴半生的妻子,毫不留情下手。
冰冷的话语将尹秀的心打到谷底,“告我?我是她的父亲,她年满十八,已经成人,没证据你拿什么?要怪只能怪你嫁给了我这么个瘤子,给你女儿摊上了我这么个爹。”
他起身向门外走去,铁门被砸得老响,只能听见一阵一阵的抽泣声,好像用手捂着不敢放声大哭,在这年味中分外明显。
在男人走后不久,走廊那团黑影也从隐秘中走来,仿佛早已与这孤寂的夜色融为一体。
扎着高马尾,小脸被冷风吹得雪白,嘴唇毫无血色。黑色的棉袄里面穿着五中统一红白校服,人瘦瘦高高的,风霜肆无顾及的往空隙中钻。
可少女好像一座冰雕,握着包带的手冻僵也不曾见她动弹。
铁门传来响动。
“楠楠?”温柔似水的唤她。
少女抬眼。
……
安宜市政府在新春前一个月发布公告控制烟花爆竹用量,避免造成人财两失。
起因便是该市几月内接连发生因电器着火、鞭炮点着可燃物造成大面积火灾的事件让政府部门防不胜防,只好下达指令,为老百姓过个好年。
甚至采取行动,在交通路口安排交警检查汽车后备箱是否装载过量烟花爆竹。
所以安宜逢年过节岳江桥的烟花秀今年也减少数量按时升空。
耿颂楠去时烟花已快结束,人流也散去,她靠着栏杆,看着那转瞬即逝的美,耳边的嘈杂被惯性屏蔽。
但。
“林北祯,这儿呢!”
一记大嗓门震得她耳膜嗡嗡响,她揉着耳朵转头,刚好与那男孩对上眼。
方才大咧咧的人见眼前女孩的动作,一下就明白了,脸红无措地挠挠头道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