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客厅的茶几上垒着十几盒包装精致的保健品, 包装上写着【高雯十六珍】的字样,还真是如黎巧所说,连包装都没拆, 盒子表面上落了一层细灰。
看到这些包装完好的保健品,廉高雯的脸上浮现出痛心疾首的神色,
“你们这不糟践好东西吗?这十六珍的配方都是极为名贵的中药材, 每年的产量都很有限, 多少人有钱都买不到药。我心里记挂着老程, 才让人把药送上门, 你们倒好,放着落灰,这要让他把药服下去, 兴许人早就醒了。”
黎巧坐在沙发角落里,双手交叠塞在腿缝里,始终不敢正眼看程襄。
程襄心情很复杂。
老年人被套路买保健品这件事大家都听说过。他是真没想到自家老妈平时看着挺清醒一人, 这也能被忽悠到。
“妈,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程襄问。
黎巧好半天才嗫喏道,
“几, 几万块钱。”
程襄脸色一沉,“到底多少?”
黎巧深吸了一口气, “十六万。”
程襄差点背过气去,他们家不算穷, 但也绝对算不上有多富贵。
程家有祖训, 卖药盈利不能超过两成。
所以虽然药厂也开了这么几十年, 但药材成本一直涨, 【程氏风湿灵】又一直没涨过价,利润很低的, 得卖多少盒风湿灵才能赚到这十六万?
程襄到现在开的车都是他爹淘汰下来的一辆老款奥迪,想想这十六万打了水漂,程襄也的确是很心痛。
黎巧知道儿子年纪轻轻的就被迫接手药厂,赚钱也挺辛苦的。
她于心不忍,软下话来解释,
“这是你爸爸刚生病的时候,廉总人不在国内,他派了一个医药代表过来慰问,那医药代表说是慰问,但没说几句就开始推销产品。说得天花乱坠的,说他们这个药有治好过植物人的先例,你爸爸生病,我当时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病急乱投医,我就花了这个钱。”
程襄问,“那既然药买了,你干嘛又藏起来不给我爸吃?”
黎巧看了廉总一眼,这种时候她也顾不得廉总愿不愿意听了,
“我虽然不懂中医,但以前也听你爸爸说过,什么一人一方,辩证用药,那个医药代表一不看诊二不号脉,我实在不放心让你爸吃这个药,买完我就后悔了,又怕被你发现,我就直接把它们藏起来了。”
廉总还在那边继续痛心疾首,恨不得要从沙发上跳起来捶胸顿足,
“你们知道这是多么名贵的中药吗?不吃简直就是老程的损失,你们...愚钝!”
程十鸢拿起一盒十六珍看了看配料表,俯身将药盒扔回茶几上。
她靠在沙发靠背上,表情玩味,
“既然这个什么十八珍这么好,那干脆这样,这些药我们退回给你,你拿去卖给那些有钱都买不到的人,行吗?”
程襄在旁边小声纠正,“老...程医生,是十六珍。”
程十鸢抱歉地冲廉总一笑,
“多说了两珍,不好意思。”
已经赚到腰包里的钱他怎么可能再吐出来,但生意场上混惯的人,自然也不会被程十鸢三两句就拿捏了。
廉总看似悲痛,但表情从容,思路清晰,
“程小姐,你年纪小,生意场上的规矩你不懂,这药品一旦售出是概不退换的,如果所有人都有你这种想法,那你说我们的生意还怎么做?”
程十鸢看破就说破,
“就是不给退呗?”
廉太太看自家老公快要招架不住程十鸢的直球了,她主动接过话,
“程小姐,不是我们不想退钱,实在是生意场上就没这个规矩。虽然我们家的药不愁卖,但今天给你们退钱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就是我们坏了规矩,是要被同行唾骂的。”
程十鸢油盐不进,“我们签一份保密协议,保证不会把这件事透露出去,同行也不能知道。”
廉太太,“......”
廉总现在突然化悲痛为愤怒,想从他腰包里掏钱,比要他的命还难以接受。
他气势汹汹地站起身,丢下一句“不可理喻”,便携太太遛走了。
等他们离开了,黎巧才叹了一口气,转而看向程十鸢,
“十鸢,正好你在,你给看一看这药能不能让老程吃?”一想起这十六万,黎巧心里跟猫爪似的难受。
看刚才廉总夫妻的那个态度,就知道这药根本就不像他们说的那样有钱都难买,大概率就是被他们骗了。
程十鸢看了看那堆成小药山的精美盒子,语带惋惜,
“吃是不可能吃了,只是可惜了这些好药材。”
黎巧还是不大甘心,
“那老程要是不能吃,能不能给程襄吃?程襄工作挺辛苦的,要不都给他补了吧。”
面对这个提议,程襄真是无话可说,他在这个家的地位真的是卑微到了尘埃里。
小时候老程给黎巧剥虾吃,黎巧吃虾仁,程襄吃虾皮,老程还告诉他虾皮是能补钙的好东西。
好不容易长大了,老程不能吃的保健品就给他吃,还说要给他补身体。
程襄,
“补哪门子的身体啊?这是嫌我头脑太灵光,还是嫌我好手好脚啊?非得给我补出个小脑萎缩半身不遂才安逸是吧?”
程十鸢朝他递了一个眼神,让他情绪不要太激动,扭头和黎巧解释道,
“大自然里所有的食物都是阴阳平衡的,比如橘子上火,而橘络就能清火,荔枝上火,荔枝壳就能清火,这些阴阳平衡的食物就是我们日常能天天吃的。而那些有偏性的食物,则被做成药,利用药物的偏性,来纠正身体的偏。就拿这盒十六珍来说,全是滋补的药材,里面还有部分药材是提纯的,可以说这个药滋阴的偏性非常大,在中医上来说,这属于猛药,健康人不能吃,对于生病的人也需要医生辩证下药,更不能自己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