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lu低下头小口喝着米汤, 吧唧吧唧的声响在安静的老院儿里回荡,显得这本就寂寥的雨夜越发地沉寂。
程十鸢可算是完成了任务,她伸了个懒腰, 站起身,低下头看了看还蹲在地上的路北尧。
下过雨的老院子里, 空气中的潮气带着泥土味钻进鼻腔, 路北尧蹲在地上, 也像是笼着一股湿气。
刚好他也在抬头, 俩人视线相撞。
他的瞳孔是一种很黑但很有光泽的颜色, 屋檐下吊灯的光投射进他的眼底,像是有星光银河在他眼底涌动。
如果说路晓图和曾经的路启辰有四五分的相似,那路北尧的五官神态和他的祖宗就有七八分的像, 特别是那双眼睛,美目流盼,一眼千年, 像是能看进人的心里面去。
但初见路晓图的那天,程十鸢在直播间里失态,过后也有点懊恼。
后来她提醒自己, 故人已逝,他的后人并不认识自己, 不要过分沉溺在过去的人事中,那样的话她就不是洒脱不羁的程十鸢了。
现在的程十鸢只当自己是个局外人, 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 再见故人也是心如止水。
看到那双和路家哥哥几乎如出一撤的眼睛时, 程十鸢也只是短暂地唏嘘了一下, 然后面色平静地对路北尧说,
“起来吧, 当心蹲久了站起来腿麻。”
经她一提醒,路北尧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蹲在她脚边,样子有点蠢。
路北尧站起身,起猛了,腿果然很麻,麻得他俊美的脸都有些抽搐。
小幅度甩了甩发麻的腿。
为了掩饰尴尬,路北尧还故作镇定地问,
“程医生,您的厨房在哪里?我顺路给您带了一份鲍鱼粥,有点凉了,我先拿去热一下。”
程十鸢抬手朝厨房那边指了指,
“厨房在那边,但是...”
路北尧腿长步子大,这小院儿还不够他抡着长腿迈两大步的,程十鸢但是的话还没说完,路北尧就率先推开了厨房的门。
“啪嗒”一声,按亮手边的灯。
看到厨房里面的景象,路北尧觉得有点不对劲,再看一眼,
这厨房是被炮轰了吗?
程十鸢松弛悠扬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厨房是程襄炸的。”
言下之意,跟她可没关系。
路北尧不认识程襄是谁,但就今天的经历来说,他觉得程十鸢这个人有点古怪。
她既清高又世俗,喜欢黄金珠宝,但又给人一种谁都入不了她的眼的清高。
给人看病的时候专注又犀利,生活中却糊里糊涂的,厨房炸成这样她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总之就是和路北尧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太一样。
程十鸢看着他傻不愣登地站在那边,喊了他一声,
“哎,要没事就赶紧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路北尧一个从小就很有身份的富N代,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尊重追捧,在今天之前,都没有人用这种命令且毋庸置疑的语气驱赶过他。
程十鸢看他还愣着,伸出手在他面前的空中晃了晃,
“哎,听没听见我说话?”
路北尧机械地转过头。
程十鸢,“叫你赶紧走,我要睡了,你听到没?”
其实程十鸢并不是真的没有礼貌,只是在她心里,路北尧路晓图他们都和程襄一样,是自己家里的孩子,没有谁和小辈儿说话还要彬彬有礼的。
路北尧转过身面朝大门口,又听到程十鸢说,
“把粥放冰箱你再走,正好让程襄明天不用给我带早餐了。”
被赶出来以后,路北尧凭借着肌肉记忆把车开回家,这一路上,他整个人都处在一种迷迷瞪瞪的状态,就跟把脑子落在那个小院儿里了似的,直到把车子停进车库,人都没缓过神来。
他刷脸开了别墅的大门,在玄关处换上拖鞋,就听到客厅那边传来老太太的声音,
“是尧尧回来了吧?”
路北尧走进客厅,叫了一声,
“奶奶,是我回来了。”
路北尧没回家,路老太太就不放心去睡,戴着老花镜在客厅的落地灯下看书,她的视线透过老花镜落在路北尧的脸上,
“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去看Lulu了吗?”
路北尧原本正准备上楼回房间,听到老太太的话,他停下脚步,语气莫名的有点委屈,
“奶奶,别提Lulu了,我今天差点成了Lulu。”
说完这句话,路北尧也没管路老太太什么反应,自顾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里关好门,看着熟悉的环境,闻到空气中淡淡的木质香气,他才终于找回一点对身体的掌控感来。
但是他依旧不敢回想在程十鸢的小院子里发生的事,
蹲在Lulu旁边假扮小狗?
这事要传出去,这是整个天路集团都会遭到无情嘲笑的地步。
脑子里想着乱糟糟的事,路北尧机械地进浴室洗完澡,出来后,穿着一套松松垮垮的棉质睡衣裤盘腿坐到床沿处,用毛巾胡乱擦了擦潮湿的发。
擦了几下,路北尧扔下毛巾,心想,
这世界什么时候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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