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北尧的话还没说完,程十鸢大步走过去,反手一针下入他后脑勺处的哑门穴。
世界终于安静了。
路北尧张了张嘴,自己明明在说话,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震惊到瞳孔地震,程十鸢这个疯子居然扎他的哑穴?
直播间里也懵B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北总怎么突然哑巴了?】
【好像是程程嫌弃北总太吵,扎了他的哑穴,哈哈哈哈哈。】
【啊~~~这个技能我很需要,我也要把我老公扎哑,我还要把我婆婆扎哑,这样我的世界就能清净了。】
【就为了这个,我也要去学中医。】
【楼上的姐妹你清醒一点,中医在读大学生来告诉你,正规学校不教这个。】
北总震惊之后,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于是他拿出手机,继续打字骂程十鸢,
【女孩子一个人住在外面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让陌生男人随便进家是不对的,更何况还是深夜,还喝了酒,你这个行为我强烈谴责。】
【你...】
程十鸢吃了两块火腿,觉得有点咸,空口嚼了一块蜜瓜。
路北尧把打了字的手机举到程十鸢面前,程十鸢懒洋洋地瞟了一眼,她的语气也是懒洋洋的,像这个冬日落到窗纱上的一缕暖阳,
“你要实在不放心,你就搬过来住呗。”她说。
路北尧又低下头,继续愤怒地打字,“你以为我搬过来住就能解决问题了吗?这件事的关键还是...”
然后路北尧突然怔住,大脑死机,程十鸢刚刚说什么?搬过来住?谁?
程十鸢顺手拔了他后脑勺上的银针,用小碟子捡了几块蜜瓜,坐到沙发那边去吃。
如果开心和快乐是能表现在脸上的,那么此时此刻,路北尧觉得那种宁静但极致的幸福感是从胸口处迸发出来的,很深很沉很稳的幸福感。
他的心快飞起来了,但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低下头继续匆匆打字。
程十鸢把嘴里的蜜瓜咽下去,冲他那边喊了一嗓子,
“你现在能说话了。”
路北尧继续打字,“嗯,我知道,我打字是让助理送我的东西过来。”
直播间里,
【啊?这个反转猝不及防。】
【什么意思?这就在一起了吗?前几天不是还在吵架吗?】
【姐妹,吵架那都多少天以前的事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肯定当天就和好了。】
【住一起是什么意思啊?北总说得没错啊,随便带陌生男人回家很危险,她怎么突然说住一起?是不是在回避问题?】
【楼上的,没你的事了,玩儿去吧。】
王宝宝吃完最后一块火腿,双手抄在军大衣的袖筒里,“我走了啊,一大早上的,吃狗粮都吃饱了我。”
程十鸢捡起一个抱枕往王宝宝头上砸过去,吃那么多火腿,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吃狗粮吃饱的。
*
早上10点多的时候,北野又来了。
他眼下还有昨晚宿醉留下的淤青,倒是换了一身干净的西服,除了面容疲倦之外,也看不出昨晚被人暴揍过的痕迹。
北野一见到程十鸢,就鞠了个90度的躬,
“程医生,很抱歉,昨晚上我失态了。”
程十鸢笑得一脸纯良,态度也比昨天在温泉酒店见到北野的时候好多了,
“没有的事,只是喝了一点酒,比较开心而已。”
程十鸢又问了一句废话,“你昨晚安全到家了吧?我看你喝多了,就说送你,但你坚持要自己走,路上没什么事吧?”
这简直就是废话,如果路上出了什么事今天怎么可能好端端的出现在这边,但奈何程十鸢不会说客套话,装都装不像。
她随便敷衍了两句,北野昨晚喝多了,已经完全忘记喝过酒后发生了什么,此时一脸感激,
“感谢程医生的关心,我很好。我今天来是向您辞行的,我在京市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中午的飞机回去。之后的合作,我们在电话里详谈,等合作细节敲定,我会再过来一趟的。”
听到北野的话,直播间里整个都不好了,
【什么意思?合作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合作?】
【我说程医生今天对北野的态度怎么会180度大转变,原来是昨晚谈妥了合作啊,呵呵。】
【我真的要疯了,为什么要和北野合作?为什么要和岛国合作?程十鸢你这是背叛,我不能接受,我粉了你那么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趋利我一点都不奇怪,看她平时的消费习惯就知道了,程十鸢本来就是一个很物质的女人。】
【脱粉,我取关了。】
【和岛国合作,我永不原谅。】
直播间里前一秒还在磕CP,这会儿态度突然大变,全都是一片片的骂声,节目组粉丝数量也在急剧减少。
郑导都慌了,虽说《医者》是一个很客观的节目,一般不会去左右嘉宾的行为。
但程十鸢这也太大胆了,现在凡是涉及到岛国那边的事都很敏感,公众人物更是避之不及,她倒好,公然表示要和岛国的企业合作。
郑导在镜头外拼命给程十鸢使眼色,程十鸢却跟没看见似的,还在那边问北野,
“北野先生几点的飞机?”
北野在廊下站得笔直,“12点34分。”
程十鸢扭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问,“那您几点到家?”
北野回,“大概京市时间下午4点左右。”
程十鸢点点头,
“北野先生有心绞痛,还要长途飞行辛苦了,我给你扎几针吧,扎过会舒服很多,很快的,10分钟左右。”
也不知道是北野的心理作用,还是酒精麻痹了神经,昨晚喝过酒以后,他确实是觉得身体舒畅了许多,所以这会儿对程十鸢就更加信任了。
他脱下鞋,转身把鞋子在廊下摆得规规矩矩的,走进客厅里,在程十鸢的示意下坐下,开始施针。
这会儿直播间里的骂声更甚,粉丝数以一秒几十个的数量急剧减少。
郑导快撑不住了,想说先把直播间关了,但又怕激怒网友,只好硬着头皮顶着。
程十鸢为北野施针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郑导觉得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粉丝,转眼的功夫就掉下去三分之一,评论区的骂声更是不敢看。
终于北野扎完针,鞠躬致谢后,就和程十鸢道别,赶飞机去了。
郑导这会儿虽然也是非常不理解程十鸢的行为,但还是尽量克制着语气,
“程医生,那个,我们一般不会干涉医生的私人决定,但您和北野合作的事,现在舆论的反响很大,你是不是应该再慎重考虑一下?”
程十鸢就站在客厅门口,逆着光,直播间里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能听出她的情绪不是太好,有点不耐烦,
“我要做什么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舆论同意。”
郑导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话。
直播间里已经骂累了,
【之前大家一起在直播间里愉快聊天的小伙伴们都取关了,我舍不得,我真的不敢相信,我再等等,我不相信这件事情没有反转。】
【我也不相信,程医生虽然也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我总觉得她人不坏。】
【她其实挺好的,不动声色地帮龙奶奶摆脱困境,蒙老头的事她一开始也没说,宁愿被误会医术不精,但平时又觉得她挺贪财的,所以说不好。我们一起蹲吧,希望能蹲一个反转。】
直播间里都要疯了,程十鸢却跟没事人似的,她点了一支熏香放到廊下,把躺椅也搬了出来,坐在躺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她懒洋洋地晃悠了几下,眯着眼睛看向一旁苦瓜脸的郑导,
“郑导,我想请几天假休息一下。”
郑导这会儿巴不得她休息呢,再这么发酵下去,《医者》也就办这么一季了,下一季估计都没粉丝了。
“也好,您最近也是很累了,好好休整一段时间也好。”
程十鸢微笑颔首,看出郑导眼底的如释重负,她主动替他解围,
“那今天的录制也就到这里吧。”
直播间关闭了,想要蹲一个反转的网友们大失所望,又跑到节目官博下面去吵,本来挺好的一个节目,突然之间就乌烟瘴气的。
*
摄制组撤了以后,小院子里突然就显得很安静,安静得甚至能听得见风吹过的声音。
程十鸢左右看了一圈,看到路北尧正坐在餐桌那边专注的回电子邮件,仿佛刚才的事都跟他没有关系似的。
“路北尧。”程十鸢喊了他一声。
路北尧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干净修长的手指快速敲击键盘,
“说。”
程十鸢乐了一下,“你怎么不问我?”
路北尧在电脑上打过去一行字,【Anthropomorphism可以再优化一下,赋予产品更高的情感价值。】
之后他才抬头看过来,“问你什么?”
程十鸢和他对视,“北野的事,和岛国合作的事,大家都在质疑,你怎么不说话?”
路北尧似乎是觉得她无理取闹似的,又低下头继续回复邮件,过了一会儿,他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你这么做一定有你自己的道理,只要你不要再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我都没什么好说的。”
太阳逐渐偏西,风吹得有点冷,程十鸢把躺椅扶手上的一张毯子打开盖到膝盖上。
她把下巴埋在毯子里,望了望天,虽然晴空万里,但却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风也比平时更冷冽一些,
“好冷,感觉又要下雪了,我想去暖和一点的地方待几天。”
这个话题路北尧终于有点感兴趣了,他立刻回道,
“好啊,你想去哪里?去看海?还是去热带雨林?你想好了我就定机票。”
“都不想去,我们去苗寨吧,正好也去看看龙奶奶和姒回,听说龙奶奶回苗寨过春节了。”
“行。”
就这么待到下午4点多,一则消息在网上炸开了。
【听说那个北野死了,飞机刚落地,他就心脏病发作,还没来得及抢救就死了,就跟算好时间似的,刚刚好4点死的。】
【这TM还好是回去死的,这要死在我们国家得多晦气啊?】
【卧了个大艹,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我同学就在那架飞机上,而且我同学还是程十鸢的粉丝,亲眼看到的,不会有错。】
【我去,不会和程医生有关系吧?她之前还特意问过北野几点抵达。】
【楼上的不许瞎说,能和程医生有什么关系?程医生给他扎针是想缓解他的心绞痛,丝毫没有想要害他的心。】
【就是,程医生还想和北野合作呢,怎么可能害他?生死有命,别赖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