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的亲朋故旧大多如他们般, 从大陆来的,不同的是,有的解放前就来了, 有的是建国后。
商人、政客关心寻问的话题都很敏感, 云老不愿外孙和懿洋参与, 遂在云稼言兄弟出门没多久, 便和云母、老二、儿媳等人, 将宾客一一送走了。
俞长征、懿洋和子瑜下车,随云稼言兄弟进屋, 大厅里菲佣正在收拾,一家人聚在小厅里说话。
“爸,妈,”云稼辰伸手一揽懿洋、子瑜, 边往小厅走,边叫道, “快看,我把子瑜和懿洋带来了!”
云母激动地起身。
云稼洋夫妻忙一左一右地将人扶住,朝门口迎去。
“子瑜——”话一出口,云母的泪就下来了。
当年离开时, 云依瑶也不过才18岁,刚和苏正初定了婚, 一晃19年不见, 小外孙都10岁了。
“这么大了,外婆才第一次见你……”捧着子瑜的脸, 云母哭得泣不成声。
子瑜无措地喃了句“外婆”, 鼻子跟着一酸,红了眼角。
老人身体不好, 众人可不敢让她这么哭,忙上前劝说。
“妈,快别哭了,当心吓着孩子。”
“大陆政策放松了,日后有您与三妹、子瑜、俊彦相见的时候。”
……
好不容易将人哄住了,大家落座,云稼言给家人介绍了俞长征,云稼辰则带着子瑜、懿洋开始挨个认人。
长辈掏红包,同辈赠礼物。
子瑜、懿洋来的仓促,并没准备同辈间的回礼,只得取了腕上自制的手表给二舅家的双胞胎表哥。
至于大表姐云冉和二表哥云康,两人承诺改日补上。
云冉27岁,云康25岁,均已毕业进入公司工作,哪会要两个小不点的东西,均是笑笑没当回事。
又说了会儿话,小辈散去,两个舅母也先后离开,云老问子瑜:“去年12月,你妈在山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不止迷路那么简单吧?”
子瑜不善说谎,脸上立刻露了情绪,在云稼辰的追问下,没一会儿就把事儿交待了遍。
听到云依瑶被匪徒绑架,一家人后怕不已,云母更是捂着胸口哭道:“早知道,当年说什么,我也不让她留在大陆。”
俞同志在呢,这话能说吗?
云老冲小儿子使了个眼色,云稼辰忙哄着母亲上楼给子瑜、懿洋收拾房间。
“俞同志,”云稼言提起紫砂壶,边给俞长征续水,边寻问道,“听说大陆极是欢迎港商归国建厂?”
“是。”
“具体情况,你能跟我谈谈吗?”
两人聊着内地针对港商的一些政策,另一边,云老和云稼洋问起了云依瑶夫妻在边疆的一些生活情况。
知道两个孩子明天还要给罗教授当助手,房间一布置好,云老便让老大带了两人和俞长征上楼休息。
“爸,”云稼洋抬手给父亲续了点热茶,笑道,“还担心妹妹呢?”
云老疲惫地靠坐在沙发上,闭着眼捏了捏眉心:“我没想到她和正初在边疆一待会这么多年!”轻叹一声,接着又道:“说来,也是我们连累了她。不过,爸不后悔带你们来港城!”
他们云家数代经商,家大业大,不管来不来港城,依瑶在成份上都会受他们牵连。反观那些留在大陆的人家……
云稼洋起身绕到沙发后面,为父亲揉按着额头,“如今那四人已经下台,‘成份’一说,很快就会成为过去式。你没听子瑜说吗,苏老已调任大军区。苏家在慢慢往上走,正初和依瑶想要回京还不是早晚的事。”
“我就怕啊,”云老长叹一声道,“正初责任心重,在边疆待出感情来,不愿意回去。”
这个还真有可能!
“爸,二弟,”云稼言安排好子瑜他们,找女儿要了把竹制团扇、几条双面绣绢帕和一把油纸伞,过来道,“你们看看。”
云老接过团扇卷起展开,摇着扇了扇,“ 这不是胜威家饰最新推出来的新品吗?”他记得刚一推出,家里几个女眷就人手一把。
云稼洋接过条绢帕打量道:“胜威家饰现在的管理人员,挺有头脑的,也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双面绣传人?”
云稼言撑开油纸伞,给两人看:“姑苏那边的老手艺人做的。这几单,都是袁飞带着秘书小雅谈下的。”
云稼洋:“自己谈下的?”
云稼言笑道:“知道合作方是谁吗?”
云老眉一挑:“我们认识?”
云稼言想起方才从俞长征口中得到消息时的心情,忍不住乐道:“秧宝,懿洋的妹妹。没想到吧?”
“秧宝?!”父子俩同时惊呼,那孩子才五岁吧!
云稼言笑着点点头:“听俞同志说,夏初,秧宝随颜教授去沪市,飞机上与袁飞相邻而坐,因为几块点心聊了起来,这才知道袁家祖宅和商铺的房契是秧宝从废品站找出来的……”
听完前因后果,除了感叹一句缘份,云老忍不住赞道:“颜家几个孩子啊,教的好!”怪不得仅是一面之缘,亲家就认下了沐卉这个干闺女。
一家人仗义,也仁义!
“爸,”云稼言收起伞,在云老对面坐下,“听俞同志说,大陆那边现在十分欢迎港商回去建厂,为此,给了很多扶持政策。您怎么看?”
云老摩挲着紫竹扇把,沉默许久:“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