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丽特别爱刷存在感,特别爱给自己加戏,还热衷于给女主添堵。
凌朵说:“施俊自己都不回老家,不去看那孩子,他已经把陈竟成给垫的钱还有同学捐款都还了,但据说他还是不愿意面对那孩子,安丽真能给自己找事。”
“施俊知道这事儿了吗,他怎么看?”季荞问。
凌朵笑道:“施俊现在父母都在京城,可他放寒假都呆在北城没回家,可笑的是施俊知道后当然一点都不感激安丽,反而很生气,责怪她多管闲事。”
季荞说:“安丽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善良吧,是不是做给施向东看的,让施向东觉得她很善良?毕竟这孩子是施向东的堂侄女。”
总之,季荞觉得这件事很搞笑,她对凌朵说:“这事儿你就当个笑话看,不用掺和这些破事儿。”
凌朵心情非常愉快,说:“我知道啦,我就看热闹,当然不会掺和。”
——
腊月二十八,季荞带着家里炸的丸子、小黄鱼、扣肉去看秦争鸣,秦争鸣告诉她他的家人年后要回国探亲。
当他很平静地告诉季荞这个消息时,季荞在心里拼命摇晃他:“师父,你快说,你快说你很高兴啊。”
秦争鸣终于笑了笑说:“我当然高兴。”
季荞问他他的家人回来要呆多久,以后是否在国内定居;他们住哪儿,吃住行怎么安排时,秦争鸣一概不知,一概没有计划。
只知道他媳妇、大儿子一家三口,小儿子,五人一块儿回来。
他们四个大人都凑出时间来不容易,所以到现在才回国探亲。
“提前订宾馆吧。”季荞说。
要是让他们跟秦争鸣一块儿住这套房子,需要添置的东西太多,还不如住宾馆方便。
季荞拉着秦争鸣去订了宾馆,宾馆位置就在他住的这套房子附近,出行便利,附近有饭店早餐店,中等档次,不好不坏。
另外她还找了一些粮票等各种票证,足够他们用上一段时间,其实现在没有粮票也能吃上饭,就是要贵一些。不过为了防止他们不方便,季荞还是尽可能的多准备粮票。
在预先联系出租车,到时候把他们从机场接到宾馆,季荞觉得准备工作也就这些了。
季荞想办法调动他的情绪,说:“你想想,你俩儿子出国时还是小豆丁,现在已经是优质男青年,你应该高兴。”
秦争鸣脸上有了两分笑意,不过还是有点担忧,说:“我都没出力养过他们,他们俩该不认识我了,你师母跟我也不熟了。”
听着有点心酸。
季荞正在想社恐是不是在面对多年未见的家人时也会很拘束,秦争鸣把话说得更清楚,他说:“我跟你师母虽然没离婚,她也没改嫁,但这么多年过去,我们已经很生疏了,可能根本就没什么话说。”
季荞笑出声来,师父这是在担心师母不是他媳妇了吗?
“你还笑。”秦争鸣扳起脸说。
季荞笑道:“师父你不用担心,反正你跟谁都没什么话说。等师母他们回来,我跟你一块儿去接机,把他们安顿好。不过为了给你媳妇孩子留个好印象,你最好理个发,把你的衣服熨烫一下,要不就买身新的。”
秦争鸣拒绝道:“麻烦。”
虽然嘴上拒绝,但秦争鸣还是把自己拾掇了一番,理发并换上崭新平整的没有褶皱的衣裤,看上去像是年轻了十岁。
不过新衣服他只试穿了一下就脱下来,等去接机的时候再穿。
季荞看他竟然还把他住的房间收拾了一下,不过全是看上去很旧很质朴的零碎东西,再收拾也显得很乱。
终于到了一家人回国这天,季荞跟秦争鸣叫上两辆出租车准时去了机场。
秦争鸣拾掇得很干净,看上去精神焕发。
他们站在国际到港出站口,季荞举了个牌子,上面写着秦争鸣俩儿子的英文名,约翰、乔治。
秦争鸣肉眼可见的紧张,说:“俩孩子要不认我咋办?不认我也是应该的,毕竟这么多年我也没管过他们。他们在国外长大的我们也不会有共同话题。”
看来其实他非常重视这件事,并且很紧张,只是尽量不表现出来,现在终于要马上见到亲人,这才近乡情怯。
季荞开玩笑说:“那不正好吗,反正你也不爱说话。”
秦争鸣:“……”
他预期得到的安慰是:这不怪你,这是时代原因,师母一定把孩子教育的很好,他们都会理解你。
不过季荞这么一开玩笑,他反而不紧张了。
五个人顺着人流往外走时,季荞眼尖,看到了他们几个,她之前就看过照片,很顺利认了出来,她指给秦争鸣看,问:“师父,那几个是师母他们吧。”
秦争鸣睁大眼睛朝前看,明明很激动,可仍旧很矜持地点头:“嗯。”
“那你快朝他们招手。”季荞说。
她一边举着牌子,一边挥手,可是秦争鸣就跟钉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
好在对方看到牌子,托着行李箱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八十年代的回国华侨可真是时髦,两位女士的衣服很洋气,两位男士一个穿西服,一个穿休闲装,还有一个粉雕玉琢的三岁左右的小姑娘。
反正秦争鸣跟他们在一块儿,土洋对比非常明显。
等他们走过来,走在最前面的师母打量着秦争鸣,问:“老秦?”
秦争鸣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他的亲人,面对问话,只机械地点了点头:“嗯。”
双方在互相打量,都异常平静。多年未见,根本就没什么一见如故,或者抱头痛哭、互诉衷肠。
师母转头对儿子儿媳说:“这是你们老爹。”
大儿子说:“我们对我爸有印象。”
并没有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接下来反而没话了。
再说他们周围都是来接机的人,不方便说话,季荞说:“师母,这里人多,我们叫了出租车,先去宾馆吧。”
秦争鸣觉得多亏季荞在,要不更没啥好说的了。
师母又在打量季荞,语气如常问:“季荞?”
季荞点头:“嗯。”
师母挽她手臂,说:“好孩子,那咱们走吧。”
季荞说:“师母,我帮你拎行李。”接过师母手里的行李箱,看约翰手里吃力地拎着俩个行李箱,季荞又说:“大哥,我帮你拎一个。”
约翰推让几句,发觉季荞竟然是个大力士,于是任由季荞拎着两只行李箱,领着一行人往门口出租车停车点走。
师母想要拎行李箱,但看季荞拎着两个大行李箱脚下生风,于是作罢。
好在他们基本准时,要不得多付给出租车司机钱。
他们分乘两辆出租车离开机场,季荞跟约翰一家坐一辆车,秦争鸣跟他媳妇还有乔治坐一辆车。
路上,这一家子看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景物,约翰说:“没想到北城比我想象中现代化的多。”
季荞很自豪地说:“你们在国外一定认为国家还很落后吧,其实像北城这样的大城市已经很现代化了。”
为了避免冷场,她一路介绍路边出现的各种建筑,说了不少好吃的食物,酱肘子、鸭脖、煎饼之类的,大儿子说回美国前一定把这些美食都吃一遍。
到宾馆办理入住的时候,季荞把寄存在前台的一套玻璃杯顺便取了出来,上楼的时候,季荞说:“师父说师母讲究,不愿意用外面的杯子喝水,他就买了一套新的给你们用,这套杯子早就洗干净了。”
师母很感动,说:“我以前那是矫情,现在都不讲究了,难得你师父还记得。”
到楼上的时候,季荞明显感觉双方都没那么拘束,秦争鸣不知道该说点啥,忙着给家人倒水。
师母竟然还给季荞准备了礼物,是一套乐高玩具,看那包装盒就知道是一大套。
“这是送给你儿子的,季荞。”师母说。
季荞觉得太意外了,说:“师母,你们大老远奔波,没想到还给我带礼物。”
八十年代能收到乐高真是太惊喜了。
她觉得橙橙会很喜欢,客气几句便痛快地把礼物收下。
师母揽着季荞肩膀说:“我们在北城也没什么亲人朋友了,你就是我们亲近的人,季荞是好孩子,你师父这些年过得艰苦,要不是你给他房子住,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秦争鸣可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过得太惨,赶紧解释说:“我并不是想一直住季荞的房子,我总要工作,只要开始上班,工作单位就会分房子。”
季荞顺着他的话说:“我师父是文物界的大师,你们可能不太了解他在文物界的地位,他现在是不工作,他要是想工作的话,各家文物单位会争着抢着要。”
师母对俩儿子进行教育,说:“你们俩不了解你爸,听到季荞说的了吧,你爸在国内是大师。”
约翰说:“我们知道。”
为了让秦争鸣在俩儿子面前树立权威,季荞嘴巴叭叭地把她从文教授那听来的关于秦大佬的传说说了一遍,秦争鸣的儿子儿媳跟孙女跟听故事一样让季荞多说点。
季荞看秦争鸣的嘴角难得快要裂到耳朵根。
师母又说:“现在郭林住的房子是我的,我马上就处理这事儿,把房子要回来给你住,这些年他霸占着房子,想想都生气。”
季荞觉得师母这果决干脆的作风真的很让人欣赏。
秦争鸣以后有人罩着了!
她说:“师母霸气,要是需要律师的话我可以帮忙找。”
估摸他们有很多话要聊,季荞便告辞说:“师母,有事儿打我家电话。”
师母想了想说:“明天律师能来吗,就去你房子那儿,咱们商量下往回要房子的事儿。不够我觉得可能也用不着律师,前些年我们有所忌惮,现在还能怕他们吗,我自己的房子还能拿不回来?”
季荞说:“师母,我明天会叫上律师一起过来。”
回到家,季荞就把这套星球大战主题的乐高积木收了起来,这是小颗粒积木,为防止橙橙往嘴里塞,等他大点才能给他玩儿。
等凌霁傍晚回来,难得有兴趣过问这一家的事儿,季荞说:“这么多年没见了,很生疏,不过应该能熟悉起来。”
律师当然是凌霁帮忙找的,是他的大学同学,现在很多律师都是有学问有文化的人兼职干的,这个同学是少有的有正式编制的专职律师。
季荞给他打了电话,对方有时间,他们约好第二天一起去处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