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东环那个…”</p>
“四季兄弟，听你们说的意思，是找铸件厂有事儿？”</p>
“不错，我看了一处四合院，位置和结构都满意，就是里面住着四户铸件厂的职工…所以想问问能不能买下来，只是不认识人家厂的领导，可能还有些麻烦！”</p>
“我当什么大事儿呢，小问题。实不相瞒，那个厂子的厂长名叫邱红军，平常是我们几个屁股后面的小跟班。”</p
接着，叶迎军再次开口：“四季兄弟你要是有事儿的话，我把他叫过来！”</p>
李四季心里一动，怎么忘记这一茬了：叶迎军生在大院，长在京城，又是出了名的脾气火爆、性情仗义，自然有这些京城国营厂子的门路。</p>
“叫过来就算了，毕竟是我主动找人家办事，这不合适！”</p>
“有啥不合适的，那王八蛋......”</p>
“嘘...低调点？”李四季淡定的说道。</p>
叶迎军听到这话，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小鸡娃子，嘎嘎了两声没了音儿。</p>
“呃...”</p>
李四季笑了笑说道：“看样子，你好像不是很服气呀！”</p>
“没有没有，我只是......”</p>
“好了，解释等于掩饰。我跟你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会一直一帆风顺，你是京城里长大的。你想想这些年，京城里的那些大家族，来来回来的换了多少？”</p>
接着，李四季继续说道：“我能想得到，他们当中，恐怕比你高调、比你嚣张的大有人在，再看看现在，当初越嚣张，现在越凄凉，难道还不能让你吸取教训么？”</p>
叶迎军也皱起了眉头，认真回忆。</p>
还真是这样，以前京城的功勋家族确实不少，但是这些年被踢出去的更不在少数。</p>
往日里，那些风头正盛的大家族子弟们，现在往往比较凄凉落魄，而这跟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应该也有一定的关系。</p>
反倒是那些，以前和善待人、平易近人的家族，哪怕是家里突然出了什么问题，遭了什么磨难，通常过的好像也不是很差。</p>
突然间，叶迎军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p>
“我好像懂了，多谢四季兄弟！”</p>
李四季点点头说道：“不过，你既然认识铸件厂的领导，那我就不麻烦房东一家子了，你要是有时间了，帮我约一约，去拜访一趟，见见人家！”</p>
“啥时候？”</p>
“越快越好，因为你的事儿，五月份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p>
“嗯，既然这样，那要不现在就过去？这个点，这家伙应该就在厂子里！”</p>
“你跟着去的话，确定你自己没问题？”李四季还有些担心叶迎军。</p>
毕竟他自己被举报的事情，已然知道了七七八八。</p>
自己的好兄弟周建国睡了自己的未婚妻，自己的未婚妻又跟杜海涛关系密切，杜海涛又指使耿保国去恶心自己，再加上自己提手提拔的闻秘书、看似是自己人的弓科长，林林总总，叶迎军的身边好像这一下就被洗牌了。</p>
如今广播电视配件一厂还没有公示对原厂长叶迎军的下一步安排，兴许是国资委的领导们也在考虑。</p>
但骤然遭到这么多事情，按照叶迎军万事不存心的性格，没有直接暴怒崩溃已经是烧了高香了。</p
“我没问题，我就是需要点时间去看清这个世界。”</p>
“那行，你都快三十岁了，老辈子人说，三十而立。你以后能不能立的起来，也就看能不能自己过了这一道心里的坎儿了。”李四季说道。</p>
看李四季同意了，随后叶迎军和冯援朝都站起身，而后几个向着屋子外面走去。</p>
因为叶迎军今天开了原本扣押在检察院里，已经停了个把月的座驾，一辆伏尔加。</p>
车子坐不下多少人，所以李四季并没有带侯英和李二苟一起去，而是带上了一包钱，独自跟叶迎军和冯援朝上了车。</p>
随后，冯援朝发动车子，直奔东城的铸件厂。</p>
铸件厂。</p>
厂长办公室里。</p>
邱红军正在听着厂里财务科科长汇报经营情况。</p>
从今年年初开始，铸件厂的订单每日愈减，甚至在五月份的时候，居然一张订单都没有，自然而然的，厂子里的效益也越来越差。</p>
铸件厂原本就是生产一些盆盆罐罐、敲敲打打的东西，前两年多少还有些家底，靠着市政府分派的任务指标，因此勉强还能把职工的工资解决掉，只不过福利待遇是一降再降。</p>
如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请求区政府和市政府的财政拨钱，维持厂子运营。</p>
但等着拨钱的单位实在是有点多，以至于厂子里的职工们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发工资了。</p>
为了这事儿，邱红军都快愁死了。</p>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p>
“进！”</p>
随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接着就看到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挎着一个单肩皮包走了进来。</p>
看到是个陌生人，邱红军当即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p>
然而话音未落，就看到了后面跟着的叶迎军和冯援朝，说了一半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p>
“哎哟，叶哥，冯哥，什么风把你们两位给吹来了？快坐坐...”</p>
随后，对着一旁的财务科长说道：“周科长，快快，给几位倒茶！”</p>
叶迎军当即说道：“别，倒茶就算了。主要是我这兄弟来找你有点事儿，所以就专门陪着过来了。”</p>
叶迎军的话，让邱红军心里一阵惊讶，这两位是什么人，他心里一清二楚。</p>
虽然都是大院子弟，但是人家的层次跟自己完全没法比，而能让这两位陪着来的，显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p>
虽然前阵子叶迎军的事情自己也有所耳闻，但是眼下看他毫发无损的站在自己办公室里就知道，这事儿指定已经过去了。</p>
心想着人比人气死人，要是自己被这么举报，指定先被一撸到底，然后开庭公审，最后被关进号子里。</p>
你瞅瞅人家，一点事儿没有。</p>
当下，他更是不敢怠慢，立即说道：“兄弟怎么称呼，我是邱红军，京城铸件厂的厂长！”</p
“李四季，豫省来的。今天来，主要是想跟邱厂长谈几笔买卖！”</p>
“噢，谈买卖，什么买卖？”邱红军急忙追问，语气里颇为好奇。</p>
而一旁的叶迎军和冯援朝也是好奇，不是说要买房子么，怎么又谈买卖了？</p>
“东四头条有套院子，想问问邱厂长，这个卖不卖？”</p>
“啊，那个地方的院子，可不是一般的破啊！”邱红军疑惑，这也算生意么。</p>
“破倒是不怕，不瞒邱厂长，我是豫省农村来的，在老家做了点生意，想着来京城看看机会。总租房也不是个事儿，就想着能不能买个房子......”李四季笑着说道。</p>
“李兄弟，其实东四附近胡同的那些个院子，都是当初市政府划拨给我们厂子职工居住的，卖倒是也能卖，只是......”邱红军说道，似乎有些犹豫。</p>
叶迎军看邱红军犹犹豫豫的样子，刚想开口骂两句，被李四季的眼神给堵了回去。</p>
这一眨眼的小动作，邱红军是一点不落的看在了眼里。</p>
心想：这位爷说自己是豫省的，还是普通人，可自己这些年从没见过任何一个普通人敢这么瞪叶哥的啊！？</p>
当下也就不再犹豫，干脆的说道：“李兄弟，叶哥和冯哥在，我就实话实说了。其实从年初开始，铸件厂就在筹划在厂区附近集资盖职工楼，这事儿是市政府牵头的工作，但是我们厂子年初至今效益一直不好，市政府那边怕我们的工人集资时间太长，就一直拖着......”</p>
这话一说，李四季就明白了。</p>
当下许多国营厂子虽然效益差，但是还是国营单位，工人的编制还是个铁饭碗。</p>
而且，集资房属于市政府财政出大头、厂子和工人一起出钱，三方共建的事情。</p>
效益好的时候，自然一切顺利；效益不好的时候，市政府也担心铸件厂这件事情推进不下去，所以虽然有计划，但是一直压着。</p>
“这么说，这些院子你们厂是有权利进行出售了？”李四季反问。</p>
“哎，其实前一阵子，市政府国资委的领导也建议我们这样做。而且就算现在卖掉了，腾出来的工人，也可以先搬进厂子里的职工宿舍住，等集资房盖好了，再搬过去。”邱红军说道。</p>
“而且，那些院子离我们厂子距离远，又旧又破，职工倒是愿意搬出去。但关键是，没人买啊！”</p>
听到这话，李四季笑了。</p>
“为啥没人买呢？”</p>
“我们厂子的职工住房主要就在东四，从头条开始到四条，这几条胡同基本都是。但是如今这些院子，我们整院卖，价格太贵，没人要。拆开一间一间的卖，最近这段时间倒是卖了不少，可都卖不上价......”邱红军说道。</p>
“那你们厂一共有几处院子打算卖，打算卖多少钱？”李四季追问。</p
“一共17处院子，其中已经卖出了四十多间，还有一半没着落呢！一间房，得一两千，你说一般人能买得起么？”邱红军说道。</p>
听到这话，李四季皱了皱眉头。</p>
如果是拆开按间去卖，到时候难免还有完整的院子，甚至于以后卖出去的房子，产权上也一定会出现扯皮的事情。</p>
但这些李四季并不关心。</p>
如今能遇到这事儿，已经算是幸运了。</p>
当即说道：“邱厂长，那你们的职工院子，还有完整的么？”</p>
邱红军并不知道具体情况，索性把刚刚的财务科经理又叫了过来。</p>
“厂长，完整的院子也有，头条和二条都还有几套，有二进院和三进院，只是太旧了，一直都没人问。”财务科长说完，站在一边，颇有些为难。</p>
“邱厂长，你说个价，整院怎么卖？”李四季问。</p>
邱红军抬头看了看财务科长。</p>
“厂长，二进院的45万，三进院的60万！”</p>
财务科长说完，心虚的撇了撇邱红军。</p>
邱红军则是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叶迎军和冯援朝。</p>
李四季倒是没什么反应，这个价格......呵呵，这是真的抄底价。</p>
还没等李四季说话，叶迎军终于憋不住了：“我说老邱，那院子我知道，又破又旧，还漏水，你都要卖60万，穷疯了吧！？”</p>
邱红军更是尴尬，小声说道：“这是对外，对外价。咱给叶哥朋友，那不得便宜点嘛！二进院30万，三进院45万，您看成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