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ne都同意了,梁少程和另一个男人也没说什么。
温漾余光看向江季风,他自始至终面色平静,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背靠在椅子上,一手搭在她的椅子上指尖向下垂,另一只手用来摸牌打牌出牌。
一连几把,Anne都输给了江季风。
起初听见十万一把,温漾心里还捏了一把汗,随着时间慢慢过去,看着越来越厚的筹码,心里有些激动,这已经不止翻倍了,是翻了好几倍。
连输十把,Anne终于来了脾气,推牌不玩了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你很缺钱吗,往死里赢我。”
江季风把Anne的牌堵到无路可走,她实在是忍无可忍。
打麻将一旦有人来了脾气,意义就变了。
梁少程似乎也知道这场麻将即将结束,于是招来侍应生,用粤语道:“筹码换成现金。”
四个侍应生上前点卡牌。
随后由输家刷卡。
Anne脸色一白一红的支付了一百万给江季风,又支付了各五十万给梁少程和另一位男士。
换做以往,男士们早就会随意一笑说,玩玩而已。
但今天,直到最后一次支付完,三人都未讲话。
侍应生半分钟就换了现金上来,两百万的现金堆在面前。
Anne黑着脸道:“愿赌服输,给你了。”
而反观江季风,他单手推牌,随后背靠在椅子上,姿态肆意散漫,深邃的眼眸带着倦懒,甚少如此不绅士的嗤笑道:“我还以为你多大能耐。”
江季风向来是绅士的,温柔的,与女人也是保持着安全距离,男人可能对他是恭敬的,但是Anne在这个圈子里呆久了,自持江季风对Lady绅士,所以说起话来偶尔也无边界。
在圈子里,Anne仗着别人骨子里的绅士礼仪肆无忌惮。
但没想到绅士如江季风,会说出这么直白露骨讽刺她的话,Anne面色一白。
随后,她看见江季风抬手喊来侍应生。
慢条斯理的吩咐道:“一百万,打到我身边这位女士的账号上。”
Anne这才听出了不对劲,难怪刚才一个劲的堵她的路。
她忍不住问:“为了一个女伴,失了绅士风度,至于?”
“你不配被绅士对待,何况她不是女伴。”
江季风站起身,牵起温漾的手,将她带起来,随后道:“她是我妻子。”
温漾任由江季风牵着,听他对梁少程道:“玩的尽兴,下次聚。”
她跟在他的身边,走出别墅。
现在下午四点,风有些大,吹乱他的发,他牵着她的手往外走,温漾感受到他干燥宽厚手心传来的温度,在冬天风很大的午后,她后知后觉,从他一言不发专注打麻将的开始,不是在给她赚翻倍的钱,而是在给她撑腰。
那搭在她椅子上的手,不是散漫。
是在给她底气。
她的掌心微微潮湿。
显得她的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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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江季风爆出已婚的新闻没一个小时就被他花钱压下去。
除了时时刻刻关心他新闻的宋琸,无人知晓他已经在几个月前悄悄成婚。
Anne脸色一白,才明白为什么江季风今天如此反常。
原来是她得罪了他的妻子
——不,是他在为她的妻子撑腰。
他容不得她说他妻子半句不好。
Anne打了一通电话。
那边很快接了。
Anne劈头盖脸一句问:“青墨,你知道江季风结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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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车后,江季风一路往前开。
温漾察觉到他似乎有点沉默,于是主动问:“我们去哪?”
两旁道路是山的风景,有些树茂密,有些树光秃秃,在车窗外一闪而过。
“不是要去坐私人游艇吗?”
温漾如实说:“我以为你去聚会就不去游艇了。”
下午五点,赶在日落的时候,他们登上了江季风的私人游艇。
游艇总共有三层。
床、客厅、沙发、休息区、小型酒吧KTV,厨房吧台、浴室、露天泳池、应有尽有。
此刻,日落西山。
海面的太阳像是一颗超大的鸡蛋黄,晕染了一片海岸线,呈现出橙色和红色。霞光洒落一片,海面上波光粼粼,倒影出夕阳西下的美景。
司机发动游艇,缓缓向海中间行驶。
温漾穿过客厅来到了游艇的阳台处,手抓着栏杆,任由海风把她的头发吹起,她回头,恰好看见江季风玉质扇骨的手,拿了两个高脚杯和一瓶香槟,缓缓走向她。
他被风吹的眯起了眼,姿态闲散,宽厚的肩膀依靠在游艇客厅的铁杆上,问:“喝点?”
香槟沿着高脚杯杯口缓缓流入杯中,她忍不住问:“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
“没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江季风意味深长道:“倒是有可以告别的事。”
对他的话感到摸不着头脑。
温漾撩开被风吹乱的发,干脆坐在高脚凳上,随后接过他手中的香槟:“和什么告别?”
他单手搭在她面前的吧台,站着她旁边与她坐着的视线平行,随后他碰了她的杯。
两支玻璃杯响起叮当一声。
她望去。
江季风的衬衫最上面一颗纽扣解开,袖口挽到小臂处,露出健硕的臂膀,少了一丝不苟的感觉,多了几分散漫,他任由海风吹他的领口,露出一片锁骨,那凸起的喉结随着喝了一口香槟而缓慢滚动,一上一下成一条直线。
“和胆小鬼告别,”
似乎是觉得有些深奥,他干脆借着香槟的酒香,很直白的说:“温漾,你为什么那么胆小?”
温漾眼眸一颤,细长的手指捏着脚杯,心底隐隐约约猜到他想说什么,但是又不敢笃定。
犹豫片刻,问:“为什么这么说我?”
“抱歉,我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江季风把杯子搁置在吧台上,声音被海风送进她的耳朵里,她听见他说:“为什么Anne说你,你不回回去?”
温漾其实觉得没必要,或许是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玩笑似的贬低和看不起。
初中、高中、家长会的时候,有人打趣她只有爷爷。
她笑笑,不做理会。或许是他们说的是事实,她不好反驳。
大学搬行李的时候,她永远只有温爷爷陪着。
别人有意无意的一句“你爸妈呢”“你怎么只有爷爷”这些话,她听完后总会沉默,慢慢的,习惯了听到不好的言论,她就会选择闭嘴。
或许不是觉得没必要回应。
而是因为她习惯了,渐渐生长出,或许闭嘴他们就能少说点了。
“没什么必要,”温漾顿了顿说:“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有必要。”江季风为她摆正她错了好多年的逻辑,随意却又字字在理:“人之所以有姓名,是区别于每个人的独特性。”
“不管是你还是任何人都是独特的,所以,在众生平等的条件下,为什么独特的她可以欺负独特的你?”
如果把人比喻成花,有人是玫瑰、有人是蔷薇、有人是茉莉、有人是牡丹、可不管是什么花,都是独特的那一朵,为什么因为玫瑰带刺,就一定要温柔的茉莉忍受呢?
温漾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衬衫扎进西裤里,露出的锁骨和挽起的袖口,说起道理来,有种独特的魅力,就像是年轻有为的大学教授,站在讲台,单手拿着粉笔,正在教书育人。
“那是因为她们都有人撑腰。”温漾收回视线,像个顶嘴的学生,很浅很浅的抿了一口香槟。
但脑海中却忍不住回旋他的话。
或许,她每次下意识的沉默和闭嘴,不过都是因为没底气,没人撑腰罢了。
倏地,她听见他淡淡的笑声。
看过去,他眉眼淡淡:“我今天不是给你撑腰了?”
她咬了咬腮边的软肉,想起他今天在麻将房里的一举一动。
原来他真的在给她撑腰,而且还因为Anne对她肆无忌惮,她选择忍耐而有些生气。
温漾敛眸,低声说:“不一样。”
“哪不一样?”
他反问,她却沉默了。
“胆小鬼,”江季风说她,随后,说出内心想法:“我只希望,以后不管任何人,是讽刺你还是伤害你,麻烦你大胆的回回去。”
“你大可不必,委屈自己。”
他的希望传到她的心里。
她感受到诚意,于是也把心底的话说出口:“所以我说你是幸福的,你不懂我的难处。”
江季风定定看着她。
她的声音带着夜晚风凉的寒颤,显得支离破碎。
——“我们的关系不是长久地,总有一天会散,到时候,你又能给我撑腰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