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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济运说:“乡下人叫它强盗花。”
“有这么吓人吗?”舒瑾不以为然。
李济运告诉她:“有人说是从加拿大引进的,有人说是从澳大利亚引进的。反正搞不清楚。它开花之后,结一种类似蒲公英的籽,满天满天地飞,飞到哪里发到哪里。才几年工夫,你看这地里哪里没有?”
“我怎么才看见?”舒瑾说。
李济运有些不耐烦,过了几分钟才说:“不是开花的时候,你也没注意。撂荒的田土多,强盗花发起来更快。你看那些成片成片的白花,都是强盗花。”
李济运不说话了,望着窗外恐怖的风景。他这些年回到乡下,总想起鲁迅先生《故乡》的开头:我冒了严寒,回到相隔二千余里,别了二十多年的故乡去。时候既然是深冬,渐近故乡时,天色又阴晦了。他总觉得自己的乡村在凋敝,可是这话他不能说给别人听。他大小也是县里的领导,乡村的衰败他有责任,却又是他无能为力的。
父亲正在屋檐下编竹筲箕,听见汽车响声就抬头张望。老人知道是儿孙们回来了,回头叫唤老太太。老太太出门来,双手在围裙上拍着。李济运家辈分高,他爸很多人都叫四爷,妈妈被人叫做四奶奶。
歌儿下车就飞跑,扑过去抱着爷爷的脖子摇。四爷手里拿着篾刀,四奶奶忙喊:“歌儿别疯!爷爷你快把刀放下。”
四爷放下篾刀,把歌儿反抱过来,使劲地哈痒痒。歌儿笑得鲤鱼似的乱跳,奶奶又骂人了:“爷爷你没名堂,会把歌儿哈傻的!”
“怕痒的人怕老婆,歌儿长大了肯定怕死了老婆!”四爷放了手说。
歌儿说:“我爸爸最怕痒了!”
舒瑾笑着白了儿子一眼,说:“你爸爸才不怕我哩!”
歌儿又给爷爷哈痒痒,爷爷一动不动,说:“歌儿要是把爷爷哈笑了,爷爷给你十块钱!”
歌儿就使劲地哈痒痒,爷爷挺直腰板绷着脸。四奶奶笑道:“歌儿你别哈了,你爷爷一辈子都没怕过奶奶!”
祖孙两人闹着的时候,舒瑾早已搬出凳子。四奶奶倒了茶出来,请司机朱师傅喝茶。朱师傅说不喝茶,他要先回城里去。李济运客套几句,就说:“那你就走吧,我到时候打你电话。”
时辰是上半日,做午饭的时间还早,一家人坐在屋檐下说话。歌儿自己玩去了,他拿了铁铲子刨蚯蚓。舒瑾朝李济运使使眼色,又望望歌儿。李济运明白她的意思,是说歌儿到乡下就活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