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上城工地内。

两个白帽子走在没有建造好的大楼内，看着电梯井。

“部长，你怎么会在这啊？”大海转头看向我。

“我不是部长了。”我无奈地回答。

“大佬师傅，对不起！你是不知道现在三楼更新成什么样子了。”大海笑了笑。

“什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前三个字我待着喜悦，但几乎是立刻调整了自己的情绪，那是不应该在自己脸上出现的情绪。

大海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你走之后，校长换了电脑，换了装修，专门搞了一个陈列室，放你的照片和你的校报！小美部长还特地剪了一整本笔记本，都是你的校报内容，就跟那一本你的记事本放在一起，进门就能看见！”

我无奈地转身看着大海：“多少层以上必须安装电梯，多少层必须安装两部电梯，多少层需要有架空层？我半个小时前说的，麻烦复述一下。”

此话一出，大海挠着自己的脑袋尴尬的笑着。

我无奈的摇着脑袋：“笔记本笔记本，现在跑出去买一本笔记本来。我之说最后一次，全部给我记下来。下次问你，不能直接回答，不能反笔记本回答，我就不教了！”

“是，部长！”大海一溜烟开始往工地外跑去。

我则靠着大厅的柱子缓缓坐下，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现在的状况。

不合适的身份？没什么不合适的。

挡了一年多电梯安全员，该适应的早适应了。要放下的也早就放下了，不然又能如何，复读？

那些当年的成就就犹如过往云烟，毕竟学校只是一个小社会，现在的社会才看不起那些没用的标签，当然也只有这种刚毕业的大学生，才会对之前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

我咬牙认定了这个事情，大海我会教导下去。

无非发生两种状况，对方受不了自己的教导辞职。

那么三个月转正，被自己同化，让对方知道学校里的东西出了社会一点用处都没有。

回来大海还给我带了饮料，无奈笑着收下没有多说，将之前一路的内容再度重复。

而大海纸笔开始记录，而且记录得非常认真。

我清楚，因为学生就是这样的，满满的笔记，证明自己听课了。但真的能不能用有没有用，没人知道。

大海询问那些是考点，感觉这就是在上学。

我自然表示全部都是考点，全部都在三个月内陆陆续续必考。

这份工作总结下来的都是经验之谈，没有什么是没有用的。

一个星期的教导，安全员基本没有上手的东西。

我师父是第一个星期有一天喊我去工地，但一声不吭的让我走在前头跟工人们打招呼，去检查安全的。

记得第一次自己完全是个刺头，而我也传承给了大海。

公司的车我载着大海，特地询问对方有没有驾照。

大海表示在校就考了，我有些无奈还是小半年前考的。

两个人到了工地，让大海下车先进，而我去侧边停车。

等我下来，看着大海手里拿着一瓶没有包装的冰红茶。

我第一反应怒吼道：“你干嘛？”

“角落捡的！满满一瓶没包装感觉奇怪就拿起来了。”大海说着递了过来。

我抬头顺着大楼向上，看见了上方的塔吊摇着脑袋：“别给我，扔地上，你自己问问你提溜的食指大拇指，看看什么味道。”

“呕这……这是尿？”大海此时才反应过来。

“这里的冰红茶，火车站的八宝粥，铁轨的牛肉干，别碰就对了！”我无奈的走向保安亭拿了一张纸巾，在工地水龙头打湿让大海擦擦。

随后的工作还算顺利，大海在前我在后，忘了步骤就看看笔记本，一切都还算顺利，一天很快就忙过去了，也算是顺利的完成了工作。

我喜欢大海早点在我这毕业，这样他就可以单干别来烦我了。

但大海不是这样想的，坐在车上激动地开口道；“部长，你真全部交给我啦。我爸妈说出去上班，要对师傅好。不然师傅不给真本事，有的学了三五年还都是学徒，我这一个星期就出师了啊！”

“是啊，本来安全员就没有什么难度。”我回答着开车回公司，我心里思考着，要不要把安全员也没有前途的这个事情也说出来。

毕竟自己用了一年时间发现了这个事情，眼前的大海看着像个乐天派，也不知道光他自己多久会发现每前途。当然了，有可能三千一个月，每年能涨六百的工作。就是一个人能接受的全部呢？

但是人能有多少年？干十年，干二十年算长吗？那么固定工资也就十年七千，二十年一万一。

也就是说我现在继续干下去，不被老板变相炒鱿鱼，且每年都能背认定合格的情况下，三十四岁能拿七千一个月，四十四岁能拿一万一一个月。

听起来是挺不错的，但我啥时候娶媳妇？啥时候买车子？买房子？

我长叹一口气：“好好干吧，前途无量。”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愣了愣。

这话好像哪天我的师傅也曾对我说过，而且师傅调走之前好像和我喝了一次酒，说了什么事情。

下一个红路灯，我捂着脑袋思考了片刻。

想起了那个喝的烂醉如泥的晚上。

“路桥啊，安全员没前途啊。我这边找到一条生路，卖电梯赚钱，一台电梯九十万，介绍费十万。公司的机器八十，大工头给五万，让他去打点小工，自己当安全员一栋电梯就可以拿五万。”

“是吗？”我又喝了一杯。

“对啊，可惜我们鹿港有钱的开发商少，有钱人更少。好资源都给那些销售拿走了，他们愿意贴一万贴两万、三万的卖，更有的贴出去四万五，一部电梯就赚钱五千，就要一个月工资，因为他们没底薪啊，但这样就够了。”

……

“部长，绿灯了！”大海大喊道。

我回过神，才下了油门。

难怪师傅走了，应该是跟领导聊自己的想法之后，被调去卖电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