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闭着眼睛，也就没有看到小婴儿异常潮红的脸颊和几乎变紫了的嘴唇。

他额头的火焰骤然变小了。

而胸口的奶嘴却射出了一道人眼无法直视的亮光指向一个方向。

他抿紧了唇，一用力将青年重新抱起，自己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重新向着光亮的方向走去。

2。

小婴儿终于不再像念经似的唱那首难听的歌了。

他开始絮絮叨叨，他的肺浊音已经很明显了，嗓子也沙哑地不行，但他总是拼命的吞口水阻止自己的咳呛。

“加油哦……纲吉，纲吉真的很好……Re，Reborn也是，大家，大家都很好，再坚持一下，就要到了，对不起啊……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别放弃，好不好？别放弃啊……你也可以的……到了那边，咳咳……到了那边，就好了，骸，骸会救你的……你恨……我吧，別恨他们……两边……其实……都是很好的人啊……”

“你成功了……你看到了吗……你的想法，都实现了啊。我，我们的梦想，纲吉的……未来，都已经，实现了的……大家……其实都帮了我们……纲吉，想想纲吉吧……想想GIOTTO，想想尤尼……”

他有时候又会突然僵住，站在原地，握紧了拳头，闷声不响。

但再也不坐下了，也不戳穿青年醒着的事实。

也……不辩解什么。

不劝青年睁眼回应。

“对不起啊……这是，两年后了……彩虹，彩虹的职责，很重要……”

他的声音低落下去。

哈。所以换了一个借口了吗？

和伽卡菲斯一样的借口来糊弄我？

那怎么不告诉我那两年发生了什么？你把我的记忆拿走了吧？

那是我的！！我的记忆！！不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你这种做法……这种做法……

真……

“真恶心……”小婴儿突然扯开嘴角动了一下，然而他实在无法凝聚起一个像样的微笑，“我知道的……没关系，我……你也知道，一直做这种事，恶心的事，用七三……用纲吉做借口，没有，没有缘由，不顾别人的意愿……所以……以后，你，你不要做了，好不好？学……学学纲吉吧……我是，是坏榜样，不要，不要学。”

“但……不能哦……不能还给你……你，恨我吧……抛下你，还不告诉……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等你，醒过来……愿意，咳咳，醒过来，就，就没事了，一切，都会好……”

青年依然紧闭着眼睛，他对情绪很敏感，何况这可是自己的主魂。

他不喜欢小婴儿说的话，越来越不喜欢……他不想听了。他想用手捂住耳朵了，可那稚嫩的声音还在一边拉风箱，一边喋喋不休。

“到了那边……要……好好生活呀……好好吃、吃东西，为了，为了纲吉，为了小，小尤尼，偶尔也看看彩虹之子们吧……那是，是幸福的生活呀……要，要好好守护……不要……唔！”小婴儿突然浑身僵硬，他差点把青年给摔下去了——又被一截布条给拽住。

青年掀开了一条眼皮，他的眉心狠狠一跳，小婴儿不知什么时候把自己身上衣服的布料给撕下来，将自己的整条手臂和青年的肩膀捆在了一起。

此时，他正艰难地试图把布料拉紧，再打一个结，“……不要……闹别扭啦……”

他的胸膛露了出来。

却被一层雾气笼罩着……

这让他仿佛整个人都要融化进雾气里了。

3。

青年沉默着，不再怨愤不甘。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变凝实，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不再破破烂烂。

他拥有了更清晰的神志，能够比此时几乎只靠着意志力在前行的小婴儿更清楚地看清周围。

快了，没错，是快到主世界了。

这里的靛青色雾气翻动地更灵活，更踊跃，也更……更令人熟悉。

但是他还是没办法感知到主世界的坐标，没办法……去帮小婴儿一把。

是的。

帮他一把。

再多怨怼，不应牵扯到主世界的纲吉和骸他们的。

而且……他也不是真的要……

要夺走属于小婴儿的一切。

那是彩虹大空之子，他……做不来的。

他注定做不到的。

他知道的。

他开始尝试控制自己被小婴儿负担的重量。

一个死人和一个活人，哪怕是昏迷的活人，重量都是不同的。

青年开始承认小婴儿那不是装出来的，他显然已经很累了——已经比从他身上汲取了太多火焰的自己要累了。

可青年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的超直感在疯狂地叫嚣，心脏隐隐作痛，他拼命地调动着全身的肌肉……

“别……别动……”小婴儿忍耐了很久，终于积攒起一点力气似的开口——在那之前他整个人奇怪地弹动了一下，似乎是不受他控制的，“呼……不，不怪你，是我……”

青年猛的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雪……？！

不，不不不，那不是雪！

那……那是火！！

是中心之火！！！

青年浑身颤抖起来，他在今晚第一次开口，声音低哑到不行，“你……你怎么了？”

沉默的小婴儿稍微将他向上提了一点。

“你怎么了？说话啊！你刚才不是………你刚才不是还在说话吗？”

小婴儿还是沉默。

4。

等到了那扇熟悉的门前时，小婴儿的全身都是细小的，绒毛一般的火苗了。

那些火苗不断像蒲公英一样远去。

小婴儿额头的火已经微弱到看不见了，奶嘴的光也在他们进门时短暂地大亮了一下，继而以极快的速度暗淡下去。

小婴儿将他短暂地靠在门上，然后踮起脚尖开门，幸而不需要锁。

门开了以后，小婴儿还像没事人一样抓住他的领子将他拖进了房间。

“……好累呀。”他突然说，“我们到啦。”

他在这个空间里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他突然向一阵小旋风一样刮向书桌，从椅子上爬上去拿下一个东西后又跑回瘫在门上的青年，“给你。你们那边是圣诞节了吧？圣诞快乐！”

奇怪啊？他怎么不结巴了？不喘气了？

青年看到被递到自己眼前的，是一个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