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头大耳的人满脸通红,手劲很大,死死扣住段思远的手臂,把?她摁在餐桌边的凳子上。
地上桌上满是香烟蒂。
酒杯潦草乱摆,一滩滩漏的白酒散发浓重的味道?。
段思远没喝过酒,她也不?准备喝。
苏绕绕跟在她身后?,一面?担心段姐姐,一面?惧怕她父亲动辄打骂,躲在段思远身后?,一双眼眸怯怯的。
段思远问:“苏阿姨呢?”
苏绕绕忙不?迭去找,她妈妈可能在卧室。
其实找谁都没用。
段思远眼前这个男人喝醉了根本不?讲理?。
他手颤着给段思远倒了酒,还?特意挑了个新的一次性塑料杯,倒了大半杯。
“不?喝呢,你今天就别走了,”他笑呵呵,喷着酒气,“嘿,我知?道?,你们这种读书人都看不?起我…嗝,你苏叔叔是个大老粗,但是我手底下啊,是有…高材生的!”
“高材生,你晓得啦,名牌大学?白毕业的!虽然我书读的不?多,但是他们还?要叫我一声组长?!”
他拿出老前辈的姿态:“小姑娘嘛,姿态…不?要端那么高…”
后?面?还?有些?话被冲出房门的苏母打断,那个矮墩墩的女人去揽她丈夫的手臂、企图掰开握着段思远手臂的手。
“哎呀你个遭鬼,又吃酒,吃酒还?弄小段老师,你有毛病啊?”
被男人挥开。
场景很乱。
有碗碟被挥到地面?碎成了渣,碎掉的巨响叫苏绕绕一下子红了眼。
段思远手臂被扯得通红发疼,触碰的地方密密麻麻泛上反胃感,她闻着空气里散发的酒味觉得恶心头晕。
段思远说:“行,那就敬叔叔一杯。”
再闹下去,段思远觉得没必要。
苏绕绕躲在她身后?,小心翼翼扯着段思远的衣角,苏母叫她不?要喝,苏父勉强松了手,戳着鼻尖,拦着要抢段思远手上白酒的女人,说:“让她喝,这么一点小酒怎么了!”
段思远抚了抚那一截被握地发红泛疼的手臂,顿了顿,杯子贴在唇边,劣质的酒精熏得眼睛疼。
她仰着脖子,过嗓子一口气干了。
脑满肠肥的男人眯着眼睛看她笑了:“这才对嘛!”
苏母捂着眼睛觉得没脸。
段思远说:“那我可以走了,是吗?”
苏母慌忙摁住身边醉的凳子坐不?住要爬起来的男人,还?不?住跟她道?歉,一个劲儿说“对不?起”。
满面?沧桑的女人摸了摸钱夹,她囊中羞涩,钱包薄薄一点,可太过愧疚,她多给了钱,段思远没要,她把?多的钱还?了回去。
苏绕绕家境很一般,小姑娘还?小,她爹还?不?靠谱。
段思远说:“阿姨,这不?怪你。”
她面?色冷漠发白,被酒精弄得浑身不?舒服,却温言款款。
她摸了摸满心自责的苏绕绕垂下来的脑袋。
小姑娘在她面?前总是一派天真,此刻眼睛红的不?像样?
段思远想,这样?小的年纪,不?应该看到这种的。
醉鬼被苏母扶去卧室,整个客厅一片狼藉。
骂骂咧咧声远了,逐渐被卧室门挡在房间里,只?有一点点声响透出来。
苏绕绕哭了,小姑娘用手背抹着眼睛,脸上湿乎乎一片:“段姐姐,对不?起呜呜呜。”
她太害怕了。
她不?敢拦。
段思远抽了几张餐桌上的纸巾,屈下膝盖,温柔给她拭泪。
纸巾劣质,纤维沾了苏绕绕满脸。
“绕绕,不?要哭,”段思远疲惫,却放轻嗓音,“你还?太小,这件事情不?需要自责,不?能怪你。”
她有点晕,只?好抿抿唇,冲苏绕绕笑了笑,“要好好长?大啊。”
苏绕绕眼眶很红,眼泪没停:“那…等我长?大了呢?”
她磕磕绊绊问,眼泪珠子猛掉。
段思远把?纸巾塞进苏绕绕手心,摸摸比她矮一截的小姑娘的脑袋。
“长?大了,就要担责任了,就要做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了,知?道?吗?”
苏绕绕抽抽搭搭,觉得听上去就好难,可她看看段思远,她段姐姐温和平静,眼眸有光。
然后?苏绕绕很难过点点头。
她说:“嗯,段姐姐,我知?道?了。”
段思远缓缓吐了口气。
她心闷得慌,她拿好自己的东西,站在门口回头跟苏绕绕挥手。
“绕绕再见。”
“段姐姐…再见。”
段思远没精力再安慰苏绕绕。
酒精入腹,她很不?好受。
她走的失魂落魄,强撑着一口气。
想见…闻遥。
一眼也好。
***
闻遥跟她堂哥关?系破冰了,沈中阳为?了赎罪带闻遥去街上搓了一顿好的,又带人去了商场玩。
时已至凌晨。
摩托车呜呜生风。
闻遥脑海里还?是他们一个娃娃都没抓到的惨样?——一大篮子的游戏币呢!
闻遥气鼓鼓:“你怎么那么弱的,一个娃娃都抓不?到!”
虽然他确实一个都没抓到。
但是沈中阳反驳:“说得好像你抓到了一样?,你比我好哪儿了你就在这嫌弃我?!”
“我是女孩子,我可以不?行,”闻遥任性起来,强词夺理?,忽然眼珠子一转,话风阴损,“哥,看来你也不?行哦~”
沈中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