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又是一场狗急跳墙的绑架,受害者还是被迫卷入各种恩怨的沈予臻。
李南承迈着稳重的步伐走进空旷的废旧工厂,每一步都发出极其冷静的哒哒声。
“听啊,你等的人来了。”
季识则笑着望向有些狼狈的沈予臻,全然不顾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而被五花大绑的男人没有开口,其实在这种情况下,他宁愿李南承同自己没有那般心有灵犀,一下子就猜出了自己的所在,而主动迈入危险的圈套之中自投罗网。
季识则知道,沈予臻现在的身体很虚弱,而且他并不想让李南承立刻确定他们的所在。
他在沈予臻的身前蹲了下来,用锃亮的刀背抵住沈予臻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面对自己,那眼神还真是破碎而坚韧,令人不住怜惜。
“谢群彦为了让你放弃对当年真相的调查,狠心废了你的手,把你圈养在国外行动受限,但我看除了浪费了彼此十年的时间,也没什么实质的效果……这样看来,是不是我对你太仁慈了些?”
沈予臻没有应声,但季识则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予臻啊,你知道的——我们作为医生,最了解在人体的哪个部分下刀,刀刀泄愤却不足以致命。”季识则边说着,他手中的刀便由水平方向变为了垂直,还上下移动着在沈予臻的身前比划,勾唇一笑,“要不要试试?”
刀背的反光刺激得沈予臻不由错开眼神,与此同时,一声怒吼在不远处响起。
“季识则!”
是李南承。
他周遭散发着令人惊恐的气场,大步流星向二人走去,眼底燃烧着熊熊火焰。
“季识则,你不要一错再错了——你当年是想救秦旸的对吗?你还记得自己学医的初衷吗!你的父亲要是看到你为了名利和金钱,抛弃了自己的良心,你活在所有不知情的人的簇拥之下,但你心里清楚那都是践踏在无辜者的生命上唤来的名誉,你觉得你父亲会为此骄傲吗!”
“我父亲?呵,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吗?就是因为他的生命被像你们这样高高在上的人践踏,既然我父亲都可以承受这样的侮辱和痛苦,那别人为什么就要得到我无私的怜悯?这不公平!”
提到季识则的父亲,仿佛是戳中了季识则内心最柔软的一处,但又因为被他小心翼翼藏起的秘密被外人这样堂而皇之的讲出来,作为劝说自己的筹码,季识则的情绪便越发激动了。
“你们两个从小就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根本不能理解我的贫苦和别无选择!我想要活下去,就必须遵守高位者的法则——如果对当年的真相闭口不提或者做个不经意的伪证,就能保我仕途无忧,何乐而不为,嗯?”
“所以你为了自己的事业就选择了颠倒黑白,受着那些不干净的恩惠一路升官,与那群人同流合污,从受害者变成了施暴者!”
李南承继续向靠近,冷静地质问他,脑子里却在盘算如何找到合适的时机按下季识则的凶器。
“你怎么能因为没钱医治你父亲,就把过错怪到别人身上……”
“不许再往前了!”
季识则手持的尖刀突然转向了李南承,语气里却极度悲凉,仿佛陷入了对当年那件悲剧的回忆之中,痛苦无比。
“明明是有机会的……明明当时医院都已经找到了合适的配型,可志愿者却在临门一脚退缩了,我父亲躺在冰冷的病床上被剥夺了生的权利,那个时候又有谁来为我们主持公道!”
身后虚弱的沈予臻堪堪开了口,皱着眉头道:“你是说,你父亲跟斐恩当时的情形一样……”
“是啊,而且你们知道吗?当年那个放弃给我父亲配骨髓的人,就是沈寻啊——那可是沈觅的亲哥哥,一位堂堂正正的士兵,我呸!到头来还不是胆小怕死,自私自利!”
“不可能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李南承对沈寻并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他是小婶的哥哥,去当兵之前也一直住在李家,跟李璟涉他们算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只是他们家里甚至连一张沈寻的照片都没有。
大概是对自家小婶的滤镜,即便从未接触过沈寻,他也不认为他是季识则口中描述的那种人。
“误会?李南承,你理解不了我的,因为你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父亲这样一个重要的角色。”
深知自己已经无法获得沈予臻信任的季识则突然勾唇一笑,将视线转到了旁边的李南承身上,语气里意味不明。
“南承啊,你不想知道你的亲生父亲在哪里吗?”
当年李南承因为沈予臻对斐恩的过度关心,一气之下请了长假跟陈桑两个人单独去旅行。
只是他至今为止都还不知道的是,令沈予臻意志消沉的原因不只是对斐恩病情恶化的担忧。
“南谙南先生吗?您的姓还挺独特的……”
身穿白大褂的沈予臻作为实习医生,跟着科室主任例行查房时,不由注意到一位最新住院的病人,不知怎得平日里寡言少语的沈予臻,竟然在翻着病例时下意识同对方搭了话,甚至连季识则都有些吃惊。
病床上的男人骨瘦嶙峋,皮肤因为健康问题暗沉得发黑,一眼便能瞧出他已经是位病入膏肓的病人,只是他望向沈予臻的时候眉间和嘴角一直都挂着淡淡的微笑,极为柔和,一瞬间竟然让沈予臻觉得有些熟悉。
“曾经也有个人说过同样的话。”
南谙想着那个人的面容,嘴角的弧度不由更加深了几分。
“是您的太太?”
一向对人没什么多余感情的沈予臻就这样同第一次见面的病人攀谈起来,一旁的季识则也收敛起讶异的表情,摆出一副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似乎对沈予臻这样的转变有些情绪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