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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二十一章

顾樟是一个非常周到仔细的人, 知道牧引风和霍玉兰纯粹是来山里面放松的,并不欲参加他组织的那些聚会,所以等两个人下车之后, 就让服务人员带两个人直接回了房间。

这温泉山庄建造的时候大概将整片山的地皮都囊括在其中,因此每一幢房屋都十分宽敞。

每一间屋子都取了非常雅致的名字, 什么滕王阁、风波亭、澜月轩……

这些建筑也都古香古色非常精巧,雕花镂空,摆设古朴,就连服务人员穿的也都是汉服,开口闭口都是客官, 让人有种穿越到古代世界的奇妙感觉。

四面环山错落有致,最中间的位置建了一个大型汤池, 顾樟组织的开业party就是在这里开的。音乐喧闹, 仙气飘渺的池塘里面漂浮着数条小船, 船上面都是精美的食物冰镇的水果, 还有各种酒和香槟。

各路俊男美女全都衣着清凉, 他们在池子里面泡着,笑着, 闹着,乍一看去很是有种酒池肉林的淫.靡和奢张。

霍玉兰推着牧引风迅速从喧闹的地方离开,两个人旁若无人地低头凑近说话,举止亲密, 神情甜蜜。

他们确实对那酒池肉林的盛景没有任何的兴趣, 眼中就只有彼此。

殊不知他们之间仿若排斥这世间所有人的一幕,看在了默默观察着他们的几个人眼中, 让这几个人表情不一,各怀鬼胎。

“肯定是霍玉兰。”

庄飞拿起池中的一杯红酒, 仰头一饮而尽,带着些许切齿的意味。

他模样长得好,眉目锋冷气质强悍,荷尔蒙爆棚。

本身又是个大明星,在这水池当中泡着,有不少人的眼睛都流连在他的身上,悄悄地凑近准备搭讪。

但是几乎没什么人能够顶得住他的冷眼,很快都会“知难而退”。

薛竟原虽然人泡在水里,但是身上穿得严严实实,裹着一件浴袍,手里也端着一杯香槟,看着霍玉兰和牧引风走远的脚步,点头道:“是她。”

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么荒谬的事情,一个人又怎么能变成另一个人呢?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全部都想到了一切是霍玉兰的计谋,但是没有人愿意相信是什么借尸还魂一类的说法。

毕竟霍玉兰本身就诡计多端,更大的可能是她设法顶替了慕方懿,而不是她真的死了。

他们都不愿意相信霍玉兰是真的死了。

薛竟原和庄飞是五个人中比较具有攻击性的,剩下的三个人基本上就很少说话。

霍玉兰喜欢的类型并不一样,每一个都不一样。

“姐姐肯定是有苦衷的。”

之前下车阻拦庄飞冲动的那个年轻俊秀的男人开口,“姐姐不会去抢夺别人的东西,或许这一切都是慕家的阴谋。”

“慕景龙不是一直都对牧家虎视眈眈吗?或许他……用了什么办法威胁姐姐顶替自己的女儿。”

俊秀的男人名叫宋蕴和,和霍玉兰同岁,是这几个人里面最年轻的一个。

他和霍玉兰认识的时间是最长的,他曾经是霍玉兰的邻居,也几乎是在霍玉兰的帮助之下长大的。

可是他和霍玉兰在一起的时间又是最短的,少年时的情窦初开扛不过现实的摧残。

他的姐姐为了让他能获得好的学习名额,设计把他让给了当时有些喜欢他的美院校长的女儿。

宋蕴和很有绘画天赋,可是这世界上从来不缺少拥有天赋的人。

缺少的是拥有机会并能抓住机会的人。

宋蕴和自然也抗拒过,更崩溃过。

但是他从来没办法去拒绝姐姐的任何命令。

他和美院的校长的女儿结过婚又离婚了,现在是在校教授。

他并不像庄飞和薛竟原一样怨恨姐姐,或者是奢求姐姐能够回头。

宋蕴和结过婚,也有了女儿。

虽然他如今独身,可是他知道姐姐从来不会回头。

他的姐姐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向后看。

他只是……只是当时惊闻姐姐去世的消息,实在是难以置信。

他记得姐姐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所以才会想要为姐姐收敛骨灰。

没料到当时要为姐姐收尸的人那么多,才莫名其妙地入了群。

当时姐姐和他分开后,决绝地对他说两个人不要再联系,不要找她,他们要过各自的生活。

宋蕴和其实一直都非常思念姐姐,这甚至无关情爱,因为他是姐姐一手带大的,也是姐姐将他推向那个本来他根本够不到的世界里面去的。

他很听话,一直都没有找过姐姐。

可是姐姐“死”后,他非常想知道那些年里姐姐都在做什么。

他加了群,很少说话,只看着他们交流姐姐的事情。

今天之所以会跟过来,也是想要亲眼见证姐姐是不是还活着。

如果姐姐真的被慕家挟持做什么,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忙。

“宋蕴和,你是画画画傻了,你把你姐姐想得太好了,她还能被人威胁?”

宋蕴和身后的一个男人上前,越过几个人看向霍玉兰身影消失的转角处。

“与其想你姐姐会被威胁,你不如想是慕景龙被威胁了。”

“你姐姐当年和劫匪都能周旋七八个来回毫发无损,差点劝对方弃暗投明。”

“她不可能被任何人威胁。”

男人长相周正无比,气质沉稳内敛,却因为生了一双狐狸眼,显得有些邪气。

但是他看着转角的空空长廊,神情甚至是惆怅的。

“这世上有谁能用什么手段留住那个女人呢?呵。”

“你们几个玩吧,我走了。”

“看见她还活着我就放心了,我觉得你们更应该担心那个牧总,可别被她抽筋剥皮给吃了才好。”

“姚泽,你要走?”

薛竟原看向从小池子里起身的姚泽,“不是说好要一起确认吗?”

姚泽闻言一顿,有些玩世不恭地笑了一下,他这一笑就显得更加邪气,“那还用确认吗?她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认识她!”

他是姚途地产的少东家,在圈子里面也算有名,毕竟是私生子上位成功,把原配和原配儿子都差点送监狱去。

不过姚泽已经结婚了,虽然是商业联姻各玩各的,可是利益永远比感情更加难以分割。

他和霍玉兰在学校里面相识相爱,她陪他走过了最艰难的时候,在他几番差点被原配和原配的儿子联手搞死的时候,帮他一起反杀上位。

但是他们注定不能同甘。

姚泽可没有薛竟原那么执着,因为他太清楚霍玉兰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爱你的时候你就是天是地,是她能舍弃生命去保护的人。

一旦她准备抽身,你就是下跪哭求都没用。

姚泽这一辈子……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没有跪过。

但是他当年因为家里传出了商业联姻的消息,霍玉兰就提出了分手。

他们一起被绑架,他们在生死边缘那么多次,姚泽本来以为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了。

但是他跪在她的门外一整夜,她甚至都没有出来看过一眼。

姚泽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死心了。

本想念着旧情给她收尸,谁想到碰到了一群想收尸送遗产的。

姚泽觉得有些有趣,又有些怆然。

他不知道在哪里听过一句,人在年轻的时候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任何和霍玉兰在一起过的人,都很难真的放下。

哪怕是多年来刻意不去关注她的消息,可她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号。

无论何时只要被拉出来,永远都那么刻骨铭心。

姚泽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再也遇不见那样的爱,那样刻骨铭心的好,那样你甚至可以放心把性命交付在她手上的感情。

任何人被那样爱过,都很难再抽身。

即便是被迫抽身,这一辈子也再没有办法遇见那样的人。

可霍玉兰就像呼啸而去的岁月,永远不会回头。

姚泽今天来也是想看看她是不是还真的活着。

看来她活得很好,那个牧氏总裁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的拯救人选。

这一次她应该能拯救好久吧。

毕竟在姚泽有限的了解之中,也知道那是个真正的神经病。

“薛竟原,你去尝试接触她吧,如果她真的被人胁迫需要帮助的话,你再找我。”

姚泽说完之后就上了岸,披上衣服向他自己的屋子走去了。

池子里剩下的四个人表情都很奇怪,庄飞巴不得这些人全都走,又有点恼怒他们竟然连试探一下都不敢。

而池子里面最后那个始终没有说话的人,也看着转角的那个长廊。

许久才推了下眼镜,开口慢条斯理,但是断句奇怪地道:“她,很喜欢,那个牧总。”

“我赞成,姚泽,她不会被……胁迫。”

“曲听,你不会也要走吧?”

庄飞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

曲听又下意识推了下眼镜,摇头。

他比所有人都奇怪,他穿着一身西装在泡温泉。

再怎么昂贵笔挺的西装进了水里,也都像是湿哒哒贴在身上的咸菜干。

但是他不介意,他的金丝眼镜上覆了一层水雾,挂在白皙俊挺的鼻梁上。

但是他没有拿下来去擦,修长的指尖抵着镜片中间,轻轻朝下勾了一下。

露出了一双丹凤眼。

眼睛下意识地眯起,看上去是一个十足禁欲莫测的斯文败类。

他问:“什么办法,测试?”

“直接问,她不会承认。”

曲听是这些人里面和霍玉兰在一起时间最短的,但那对曲听来说,却是最难以忘记的。

但他如今已经是江城人人趋之若鹜的科技新贵,就算只是兼职顾问每月只去几次,都需要五位数的那种。

他当年也只是个死读书读死书的书呆子。

大学校园里面霍玉兰几乎是他们那一届的温柔女神一样的存在。

成绩好,美丽且毫无瑕疵。

当时的曲听因为口吃还近视,整个人阴郁而自卑,尤其他是个靠成绩破格考进来的贫困生。

学校虽然设有奖学金,但他还是需要生活费。

他家里光孩子就六七个,他还是中间的那个,他妈妈一直希望他辍学去打工贴补家用,他每天的食物,除了馒头和免费的汤再没有别的。

是霍玉兰笑眯眯地过来和他交朋友,无视他的窘迫和贫穷,故意打多了饭菜请他吃。

给他介绍专业对口的兼职,帮助几乎不敢在人多地方开口的他想办法顺畅地说话。

带他去换了一副看上去高深莫测的眼镜,甚至手把手教他淘换二手却体面的衣物。

她像他晦暗人生中的一束光。

可是光怎么可能会为任何人而停留呢?

随着他变好,接触的人变多,兼职越来越好,学会了打扮和开始自信后,变得越来越耀眼,可在他手上的钱多一些,甚至才开始实习时,她就开始疏远他了。

曲听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在自己终于有能力给她买礼物,甚至在大学旁边租一个属于他们的小家的时候,她会提出分手。

他当然忘不了她,当然也歇斯底里地挽回过。

都失败了。

他们最后甚至连朋友都做不成,曲听……曲听这么多年一直都有关注她的动向,更是辅修了心理学,了解了她的病症。

他早在建群之前,就已经和薛竟原取得了联系。

是他们一起想办法让霍玉兰去做心理咨询的。

曲听到现在也没有结婚,他不是没有尝试过谈恋爱,但是他再也没有找到过一个像霍玉兰那样温柔美丽,能让他所有卑微和缺陷都变为熠熠生辉的骄傲的女人。

他是真心地希望她变好,而不是迫于父母双亡造成的童年心理疾病,周旋在一个又一个男人之间。

他愿意等她康复。

姚泽走了之后,他们又稍微商量了一下。

最后由薛竟原拍板,他们再正面试探她一次。

如果她始终不肯承认,他们只能从那个牧总下手。

而霍玉兰当然不知道一群王八蛋组团在靠近,她推着牧引风到了他们院子的门口,抬头看着“玉兰台”三个字,眼皮突突直跳。

他们这间院子的名字叫“玉兰台”。

还盯着门两面做成烧灼焦黑的题词看了半晌。

左书——翠条多力引风长,

右书——点破银花玉雪香。

她有种怪异的感觉,甚至还没忍住询问了牧引风一句:“他这间屋子不会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吧?连你的名字都刻这了。”

霍玉兰指着“引风”两个字,藏住眼中的诡异和疑惑,笑着问。

“是吧。”

牧引风习以为常,“还有人把大师的著作署名让人搞掉,印上要送礼人的印章送礼呢。”

“他这个山庄我有投钱,给我留间屋子不是很正常吗?”

尤其是这里距离江城周边比较近,算是难得的短途游玩的好地方。

因为地方足够大还可以举行各种Party。

这里甚至都不是用来招待寻常游客,因为是会员制,只招待圈子里的人。

“哦……”霍玉兰长长地哦了一声说,“你们这些该死的资本家。”

这样倒也说得过去,至于“玉兰台”这三个字,应该是巧合吧。

毕竟诗词里面带“引风”的不多,顾樟估摸着也是找得眼睛要瞎了,才能好歹找到这么一首诗,合上这个满含诗意的名字。

两人回到了房间里面之后,霍玉兰就和牧引风一起把屋子里面稍微布置了一下。

外面看着古香古色的,但到底也不是什么真的古代,屋子里的布置和正常的酒店区别不大。

两个人合力支起了一个帐篷。

躺在帐篷里面,手边放上一些小零食和水果,并没有急着出去转,也没有急着去泡温泉。

而是轻声细语地聊着天。

牧引风说:“我小的时候经常被我妈妈逼着做事,难过的时候就会躲进我屋子里面的小帐篷蹲一会儿。”

“后来我妈妈发现让人把帐篷……当着我的面破坏掉了。”

“她不允许我软弱。她总说,这世上没有人会容忍你的软弱无能,一旦发现了你的弱点,只会想着把你拆吃入腹。”

霍玉兰并没有评论对方的妈妈到底怎么样,她只是沉默地倾听。

毕竟在霍玉兰心中的那个模具里面,父母有他们特定的姿态,超出这种范围的父母一律不配为父母。

“你现在可以自由地在帐篷里面待着。”

霍玉兰笑着说:“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今晚就在这里睡。”

牧引风侧头看着她,满头细软的白发都散落在鬓边,包裹着他精致绝伦的眉目,浅红色的眼睛饱含情愫,看得人心中不由一热。

“你又用这种眼神看我……”

霍玉兰撑着手臂起身:“是想让我怎么样?已经下午四点了,快到晚饭的时间了。”

“我们今天一天几乎什么都没干……要是再胡闹的话就到晚上了。”

牧引风和霍玉兰近距离地对视着,片刻后他微微张开玫瑰色的唇瓣说:“可是出来玩不就是这样吗?”

“是我在网上看到的说法,就是换个地方瘫着,把自己在家里做的事情带到陌生的地方去做,才最快乐。”

霍玉兰一时之间竟然觉得十分有道理。

帐篷挺大的,但是并不能完全容纳两个人,他们半个身体躺在帐篷里面,大腿以下全部都落在帐篷的外头。

霍玉兰轻笑了一声说:“那你什么意思?不吃晚饭了?”

牧引风凑近霍玉兰,圈住了她的脖子,小声说:“我还不饿呢,你饿吗?”

屋子里静悄悄的,帐篷旁边就是偌大的落地窗,落地窗外面是独属于他们这一间院子的汤池。

霍玉兰承认自己现在真的有点被美色所惑。

她的一双眼睛离不开牧引风的注视,像跌进了一片玫瑰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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