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二十二章
顾红枫第一反应不是躲开锋利的剑刃, 也不是抵抗,而是立刻抬手连续在她的屋子里设下了好几个隔绝的阵法。
确保越重山现身的时候,不会触动弟子院中修缮过的对抗邪魔的预警法阵。
而后她站在那里, 看向那凭空出现的黑色骨剑的剑柄,顶着一头才刚刚洗好, 没来得及弄干的长发,耐心等待着她的小羊现身。
是的,她的小羊。
这个认知让顾红枫有些难以言说的细微愉悦,从不知何处悄悄蒸腾。
她和系统说,越重山已经变成了她的“狗”。
而实际上, 顾红枫是连狗的忠诚都不相信的。
世人都说狗是人类最忠诚的伙伴,可是顾红枫很小的时候, 是养过一只小狗的。
很小, 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奶狗, 被她从垃圾堆捡回来的时候, 几乎气绝。
在宠物医院里面治疗了足足两个月, 花费数万,耗空了顾红枫当时悄悄攒下的零花钱, 才把那条孱弱可怜的生命救回来。
期间顾红枫每隔两天,就会去看它,最后也是她亲自接回家里。
那时候,她还在上学, 还没有接手家里的公司, 整个家里根本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顾红枫的。
所以“她的狗”这种认知, 就如同现在一样,让顾红枫觉得愉悦。
她甚至像那些听上去编造的故事一样, 希望她的小狗长大,能和她同仇敌忾,咬让她学舞蹈,用以谄媚那个不知名男人的父亲。
也咬那个嘴上总说着为她好,却始终占据她能得到所有的好东西的哥哥。
可是最后的结局怎么样呢?
不过是上学一周后回家,她的小狗就变成了顾樟的。
美其名曰替她照顾小狗,也确实照顾得挺好的,只是那小狗不再只认她一个人,顾樟叫它也会摇尾巴。
甚至会在她严肃冷漠的爸爸脚下摇尾乞怜,被踹了个跟头,依旧巴巴地凑上去。
可怜可爱。
也可恶可恨。
让顾红枫看到了当时只能“寄人篱下”任人拿捏的自己。
所以她把狗给了顾樟,如果不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东西,她根本不屑要。
从那以后,狗的忠诚,在顾红枫这里,就变成了给点好处就叛变的畜生。
顾红枫再也没有养过任何东西,直到……现在。
她换了个世界,又养了一只小羊。
由某种不科学的基因序列组成,在有过媾.和后,除了对她渴望,不会投向任何人的小羊。
顾红枫耐心无比地等待,像当初上完了舞蹈课后,接小狗回家时那种兴奋又期待的情绪。
她不知道已经多少年,或者是两世再也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绪。
而越重山半个月就回来了,更是侧面证明,天魔种说的魅魔的致命弱点,比顾红枫想象的还要坚牢。
顾红枫一动不动地等待,看向虚空,不知道这样僵持了多久,脖颈之上的黑色骨剑一直都在,对面始终隐匿的小羊也终于现形。
越重山已经维持不住正常人的样子,此时此刻是彻头彻尾的妖魔形态。
魅魔的天性是越重山从始至终都在抵抗和排斥的东西,因此他不肯对任何靠近他的人报以善意。
可是当真强迫激发了天性,越重山才知道,他想得太简单了。
怪不得传承之中,魅魔有了主人之后,就会被迫害蚕食,甚至主动献上生命。
他那天跑了之后直到今天,距离顾红枫的身边越远,便越是难捱。
仿若万蚁噬心一般的痛痒,无时无刻都在侵蚀着他的和灵魂。
他的渴望化为了实质,连自虐和疼痛也无法得以转移。
他恨她,恨极了她,恨不得杀死她,千刀万剐,再把她活生生地削骨剔肉,吞吃入腹。
可是他不想死。
如果这是最后一次重生,杀了她,他就会终其一生,都承受着这种蚀骨渴求的折磨。
越重山这些天去了魔域,甚至杀了数不清的魔修重新灌满了血池,可即便沉入血池,也丝毫不能缓解他的渴求。
他无法自控地回来,无法自控地想要靠近,尤其是在嗅到她身上带着自己气息的这一路上……越重山恨不得将她走过的路踩过的土都挖起来藏起来。
这种对另一生物的病态渴求,几乎摧毁了越重山所有的理智。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传承之中的那些魅魔为什么会死得那么惨,那么卑贱而荒谬。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憎恨顾红枫。
是他太过孤独,太过轻敌,才会自她穿越之后,觉得她和其他的穿越者不一样,才会一步步地走近她,甚至妄图带着她离开……
她也确实和那些穿越者不一样,她更有本事,有本事骗到他,骗到所有人,有本事骗过仙盟的摄魂钟,甚至是以二境以下的修为,杀死五境的剑修老祖。
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越重山持着漆黑的骨剑现身,一双赤金色的横瞳透着无尽的杀机和恶意。
他看着她,却犹如看着一个将要撕碎的死物。
他俊逸温润的容颜魔化之后,被非人类的双瞳衬得无比阴郁可怖。惨白的面孔和紧闭的姣好唇上没有丝毫血色,看上去泛着死气沉沉的青灰。
一双纯黑的盘角延伸向前,墨染的长发近乎曳地,他身穿的是魔域的黑袍,周身煞气四溢魔气翻涌,站在那里,便是一个活着的深渊恶魔。
看上去和龙熙山剑道院那个懦弱温吞的二师兄没有丝毫的关系。
顾红枫微微挑了挑眉。
那骨剑依旧横在她脖子上,魔气始终盘桓其上,比刀锋更加锋利。
要杀她对此刻的越重山来说太过容易。
顾红枫也没有重启一次世界的能力。
但她说的这世界是最后一次重启,确实是假的,可越重山信了。
两个人这样无声对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恐怕已经过了三更。
始终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之间似乎没什么好说的。
越重山不擅长将恨意宣之于口,活生生抽了气运之子的脊骨做剑时,也不曾歇斯底里地说过什么天道不公。
如今他一脚踩入名为顾红枫的阴沟,恨她想杀她,但更恼怨的是自己重活了这么多世,竟被骗到如此地步。
顾红枫则是更没什么好说。
她早就懒得骗人。
等到顾红枫头发都干一半了,越重山终于动了。
或者说他不是动了,他是昏迷了。
被他自己留在顾红枫身上的气味,活活熏蒸得骨酥肉瘫,筋脉化水,握不住剑,径直朝着地上栽倒。
魅魔不会被自己的气味影响,可是一旦有了伴侣,伴侣身上结合过后的味道,却是他们的致命气息。
他们会自动弯折腰背脊梁,根本不可能对伴侣发起攻击。
越重山能撑住这么久才倒下,几乎是凭借着他强悍的修为和足足二十世积累的意志力。
顾红枫脖子上的长剑一消失,就发现越重山朝着她栽过来。
顾红枫本能向前伸手去扶,却没有接住越重山,他太重了,角还在顾红枫的脸上扎了一下,顾红枫向后一躲,他直接跪在地上,就跪在顾红枫的面前。
越重山整个人跪地弯腰,恨不得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若不是顾红枫还抓着他的一条手臂,根本感觉不出他此刻竟然在发抖。
他被万蚁噬心般的痛苦侵蚀,唯一的解药就在面前。
可他不愿纵容自己的堕落,一直在强撑。
却终究是撑不住的。
在顾红枫摸到越重山浑身湿透,连黑色的袍子都湿透,冷汗涔涔,打算给他倒杯水喝的时候,低头跪地的越重山骤然抬头。
一双非人的横瞳死死锁着顾红枫,而后骤然伸手,圈住了顾红枫的腰身。
紧密拥抱的刹那,顾红枫身上无论如何也洗不清的气息肆意侵入越重山的每一寸肌肤和感官。
所有的坚持和理智在这一瞬间化为飞灰。
顾红枫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两个人就跌在了不远处的床上,魔气笼罩而下,越重山的眼神简直像是在杀人。
他撕碎了顾红枫的弟子服,低下头凑近她的侧颈,心中绝望至极,却也如同饮鸩止渴般咬了上去。
顾红枫“嘶”了一声,开始挣扎。
越重山的魔气将她严严实实笼罩其中,如同一个巨大的黑茧。
屋子里重重叠叠的阵法阻隔了一切魔气,春蚕到死丝方尽。
越重山感知到顾红枫的抗拒,沉溺变为暴怒,双手死死扼住顾红枫的脖子,低吼道:“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你想怎么样?嗯?”
越重山的邪恶双瞳锁着她,盘角的尖端如刀延伸,正对着顾红枫的双眼。
想让他像那些低贱的被控制的魅魔同族一样,跪地涕泗横流地乞求被她怜爱?还是要主动献上一部分肢体,才能求到欢爱自救?
或者是用尽下作的魅惑手段,不知廉耻地曲意逢迎?
越重山发誓,如果她敢泄露出丝毫那样的轻蔑与践踏,他一定捏碎她的喉骨,和她同归于尽,和这个世界同归于尽!
杀意简直要凝化成实质,和魔气一同将顾红枫笼罩。
顾红枫汗毛都被层层激起,但是她偏着头枕在枕头上,保持着这种歪着的姿势,看着黑云压城般的越重山,无奈道:“……你压到我头发了。”
她没想故意戏耍或者吊着越重山,打算走这一步控制他,顾红枫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
忍痛而已。她能忍。
但是头发从上床开始就压住了,顾红枫只想把头发拉出来。
越重山微微愣了一下,盘角缩回,他抓着顾红枫脖子的手却没有全都松开,只是松开了一只,勾住顾红枫的脖子,把压住她的头发拉出来。
长长的潮湿黑发穿过越重山的掌心,带起他一阵难以克制的战栗。
他的感官已经完完全全地被顾红枫支配,连碰到她的发丝,也让他觉得销魂蚀骨,欲罢不能。
等到头发拉出来,越重山盯着顾红枫,再度慢慢低下头。
带着试探,也带着恨意,若她再提出什么,无论是什么……
越重山很快就发不出狠了,因为顾红枫拥住了他的腰身,犹如被电流劈中一般的触感,随着她的掌心游走在他的腰背。
他叹息一样的哼吟顶到了喉咙,又被他活生生以牙齿碾碎,咽了回去。
黑色的魔气彻底化为巨茧,将两个人彻底包裹。
这一次她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虽然那种滋味有点一言难尽,顾红枫算计着忍痛的时间,想着结束后她还能去练剑。
可是诡异的是,这一次没痛。
顾红枫有些迷茫地拥着小羊,最开始还奇怪为什么不痛,等到麻痒自腰椎腾起,她被这陌生又恐惧的滋味侵蚀,立刻撕破了巨茧要逃。
越重山做了什么,下毒了还是怎么回事!
顾红枫倒也不是真的不懂这怎么回事,她只是不能忍。
她能忍受干涩疼痛,能和越重山相互折磨憎恨,但是她无法忍受这种不受控制扩散的痒,更不能忍受这种被人操控着感官的滋味。
她白皙的手臂从魔茧之中破开,抓住床沿,抬脚在越重山腰腹狠狠踹了一脚,而后利落地翻身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