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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驱车进入这片幽深的林地,头上交错枝柯间漏下的月光像流淌在马背上的花斑,何其繁觉得这个玩笑也不怎么好笑。
纵使轻车熟路的指月堂少主,也会在这种吞噬一切的幽暗中变成瓮中之鳖。
正常人应该在此时打马狂奔,冲出这段危险重重的区域。但何其繁反倒喝住了马,跳下车,活动着发麻的双腿。各种昆虫都很活跃,风吹林叶也时不时一阵哗哗乱响,但四周不自然的窸窸窣窣还是达到了他难以忽视的地步。
他干脆停下来等。等第一支箭。第一支箭扎在车篷顶上,发出噗的一声。
第二支也很快袭来,目标是他的马。何其繁挑飞了这支箭,然后是第三和第四支,第五支的来处跟第二支相同,落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有一瞬间他担心来人只有这些技艺不佳(或者发挥失常)的弓箭手,那还不如逃掉快一些,毕竟在这种视野受限之处,想找到对方肯定更为困难。好在立刻有几个黑衣蒙面人从前后左右包抄过来,刀枪剑斧应有尽有,还有一位架着浮萍拐,一位抡着九节鞭,显然这才是他们擅长的武器。
“诸位是观器楼的人?”何其繁问道。“或者,观器楼雇的人?”
没一个人回答他,蒙面之上露出的眼睛陌生而警觉,何其繁只好自己回答自己:“好吧,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
他守在车门前,等着他们靠近。他的剑在之前就已拔出。
见过这柄桃萧李艾的人不多。它真正出鞘的次数恐怕跟两不厌也不相上下。
而见过它的人也说不出什么名堂来,甚至无法简单地概括它的特色;这剑跟它的主人一样,轮廓并不确切,即使在生死一线之间也总好像有一点走神,仿佛在眼前的目标之外还寻求着一柄剑不该妄想的东西。
“我就想不明白。”靳远之一路上已经说了不下二十遍,喻兰曦每次都耐心地点头以示在听,显然他们这一路上决不寂寞。“我们进去的时候,那小子还握着刀呢。人赃俱获,我不知道师兄还有什么可问?包括那大夫说的,都很可疑。那小子现在是他的跟班,我看他只是编谎拖延时间,虽然也听说过有棺材里人还坐起来的,——我不是诅咒师尊,我刚摸他手都冰凉,——万一确实是仙逝了,或者没啥起色了,我们岂不白白放过凶手?”
“所以岳师兄不是留下了嘛。”喻兰曦安慰他。“以他的机灵,此事当不会发生。就算老天保佑师尊逃过这劫,指月堂也不会便宜了凶手。你放心吧。”
“我倒没有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