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喑哑:「是我的错,往后不会再叫你担忧了。」
3
我离开他怀中,蹙眉问他:「和谈既然已结束,容貌为何不换回来?」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落到我头上,像从前般轻抚我的长发。
「换脸乃苗疆禁术,需要在人活着的时候施展,太子殿下已仙去,无法再换回。
「且太子身死的消息不能暴露,一来储君身亡容易引起动荡,二来保护储君不力,三军都得受罚,甚至是杀头诛九族。
「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我以太子的身份活下去,只是不知道,芷儿是否会介意?」
以太子身份……我有些怔然。
回过神来看到楼寒忐忑的眼神,我沉默片刻摇头:「没关系的。」
只要是他就行,至于容貌、身份,那些我都不在乎。
楼寒一下子笑起来:「你也累了,我吩咐下人做些吃食来。」
一道道从未见过的皇宫膳食被端上桌。
玉石做的碗筷上还用金线描绘着山水,太子的起居果然奢靡。
我还在愣神,楼寒已经开始着手替我布菜,我的喜好他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从前不知道,他对皇宫膳食也如此了解。
许是常参加宫中宴会或者得皇上赏赐?
「楼寒,你……」
我好像看到眼前人轻蹙,再看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打断我的话,有些郑重:「芷儿,东宫人来人往耳目众多,你若是还叫我原来的名字,容易暴露身份。
「不如以后你就叫我太子名讳沈衡,或者直接称我夫君如何?」
看了眼门外的太监宫女,我心想确实如此,便答应了。
楼寒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神情愉悦:
「这么说倒让我想起,如今你身份还是将军夫人吗,跟我这个太子在一起很是奇怪。
「我们重新成亲吧,我用太子身份,娶你为太子妃,如此一来便不会让人诟病了。」
我有些迟疑,本朝风气虽开放,但夫君一死立马另嫁,着实不是良善之人会做之事
且楼寒如今是以太子身份,君娶臣妻,始终于理不合。
看出我的踌躇,楼寒宽慰我:「我如今是太子,没有人敢置喙我。
「况且我也不在乎外人说什么,我只在乎你。」
「那皇上那边……」我还是放不下心。
他轻拍我的手:「这些我来处理,你只需要安心等着与我成亲就好。难不成你舍得自此与我分开吗?」
自然是不舍得,既如此,我只好答应。
见我答应,他眼中迸发出喜悦,高兴的要立刻备马进宫,被我拉住。
我不由得有些好笑,我们又不是没成亲过,至于这么高兴吗?
4
大婚的日子定的很近,不知道楼寒为何如此着急,但我还是随他想法了。
时间虽然很赶,但一应流程都没有少,内务府和礼部都 不敢懈怠。
比起之前在将军府的那次,这次成亲更加隆重和盛大。
不过也难怪,毕竟此次名义上是太子娶太子妃,岂能儿戏。
太子娶妃的仪式十分繁琐。
先要进宫见过皇上,然后去太庙祭祀祖先,最后去摘星楼祭天。
一路耗时许久,等回到东宫,我生出几分疲惫来。
而楼寒不仅没有半点疲惫,反而十分高兴,比第一次成亲时还高兴。
华正殿内,楼寒持喜秤掀开盖头,眼里皆是满足。
喝交杯酒时他手指微颤,我笑话他:
「这又不是我们第一次成亲,你怎么如此激动。」
他眼神一暗,有些我看不懂的情绪飞快闪过。
回神再看他脸上还是如出一辙的喜悦。
「与你成亲,总是让我非常高兴。我不敢相信,曾经魂牵梦萦的人终于成了我的夫人。」
红烛迷情,楼寒牵着我的手到了床榻前。
躺在床榻上的那刻,我隐约间听到些哀乐和哭声。
转过头问身边人:「楼寒,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楼寒动作滞了下,笑着摇头:「没有,怎么了?」
我没再追问,心想可能是今日太累幻听了。
可不知为何,从心底升起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和难过,让我有落泪的冲动。
今日是我跟楼寒第二次成亲,我为什么会难过?
窗外明月高悬,月光照在我手上,照亮定情时楼寒送我的手镯。
有些话不受控制脱口而出:「今日成亲有些累了,不如先休息吧。」
一句话让楼寒的身影定住。
床帐下他的脸色晦暗不清,我看不到他的神情,却无端由觉得他有些愤怒。
上次成亲还没来得及圆房,楼寒就因军务出征。
这次我却将他拒之千里之外,好像的确不应该,也没有理由。
当我打算拉住他的手,撤回说的话时。
楼寒俯下身,轻抚我的脸,如往常一样笑得温柔:
「既然累了那就先休息吧,不急于一时。」
看他没有生气,还是温柔体贴,我才放下心来。
只是一晚上我辗转难眠,总觉十分愧疚难过。
直到后来皇宫夜宴,我才知道自己没有幻听,也才明白错过了什么。
如今天亮醒来时,我只能发觉枕头已被泪水浸湿,却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