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光吗?好像不能算,又或者是什么别的?
纪南琛不知道,他不知道怎么形容。
二十岁那年,是财产争夺得最凶的那年。
他父亲的亲生哥哥买凶到他的头上,让他不得不从家里搬了出来。
也就是那年,他亲手打造了这里。
永远不会有人相信,富可敌国的纪氏总裁,会将最宝贵的东西藏在这样一个娱乐会所。
但这里,也确实成为了他精神的寄托地,是他灵魂的乌托邦。
这里就像是他的一个执念,是一场如镜花水月般的梦境。
良久,他缓缓站起身,顺手拿起一边的脚凳,朝着那面墙狠狠砸了过去。
“嘭——!”
水晶的墙面应声碎裂,像是一场盛大的烟火,七零八落的色彩洒了一地,破碎地发出动听的声音。
纪南琛踩着水晶的碎片,走到了那堵光墙后面。
原先折射出的灯光在此时全部暗了下去,无主光的环境里,只有一个被玻璃罩罩住的,旧到褪色的千纸鹤而已。
纪南琛小心地将那只千纸鹤拿出来。
如果说,他身上有什么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的话,这只千纸鹤的存在算一个。
六岁那年,母亲从他面前的窗台一跃而下。
从此,他的童年就充斥着满眼的血腥。
直到他认识了一个特殊的朋友,一个不知道多大,不知道来自哪里,他从没见过面的朋友。
他们没办法说话,没有过面对面的沟通。
有的,只是一本神奇的笔记本。
可有一天,这个朋友突然消失了,只留下这只千纸鹤,以及一句特殊的话。
“人生其实没有目标,往前走下去,才有希望。”
这句话,几乎支撑了他往后的每一天。
哪怕,他从来未曾见过这位给他带来光和希望的朋友。
从此,他便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走下去,哪怕前路再苦再难,他也要继续往前走。
只不过,他曾经以为自己会一直孤独。
直到宋知安的出现。
青年的笑实在太过灿烂,像冬日里的暖阳,轻轻松松地照耀着他走过的每个角落。
宋知安就像这堵折射着五彩光芒的墙。
但唯一不同的,是光是摸不到的,宋知安却是确确实实出现在他身边的。
纪南琛带着那只千纸鹤,回到了医院。
此时,晨曦渐露,黎明的微光将将撕破冷峻的黑夜,于寒冷中迸发出温暖的力量。
纪南琛轻轻地将那只千纸鹤放在宋知安的床边。
朝阳洒落进来,千纸鹤翅膀上纸张的毛边都被照得清清楚楚。
现在,他的灵魂有了新的去向。
感情是迷沼深处被遮罩起来的宝石,在黑暗丛林内部,闪着漂亮却微弱的光。
勇敢的骑士披荆斩棘,头破血流,穿过迷雾,举起那颗宝石,才发现,那是被自己遗失了太久的真心。
纪南琛太久太久没遇到过这么真实鲜活的人,太久太久没被撩拨起真挚的情感。
因此,连他自己都忘了。
爱一个人,是上天赐给每个人的天赋。
他的别扭,压抑,克制,焦虑,一切的一切……
只是因为,他爱着宋知安而已。
纪南琛坐在医院坚硬的椅子上,看着床上青年的眼神,却软成了一汪水。
他想,他知道为什么明明宋知安就在他身边,他却依旧不觉得满足了。
他希望宋知安在他身边。
不是像那些被迫成为标本的小动物,或者只开一个季节就成了的干花。
他希望宋知安能开心幸福地留在他身边,留下的不仅仅是身体,更是心。
纪南琛握起青年白得过分的手,冰凉的手指被他包在掌心,渐渐地才有了热气。
他虔诚地在青年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宋知安,快点好起来吧。”
第40章小兔子
宋知安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回到了他们小时候住过的福利院。
福利院是很小而老的福利院,没有什么玩乐的设施,甚至于连人都很少。
在最适合交朋友的年纪,福利院却没什么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大家三五成团,只有宋知安被排挤在了外面。
院长妈妈说:“他们不是不喜欢知安,可能,只是嫉妒?”
宋知安最开始不懂这种嫉妒,后来他知道了。
因为大家的父母要么是年纪太小生下孩子,没办法抚养,要么是因为坐牢或者别的原因。
他们是被遗弃的孩子。
所以宋知安这个虽然也是孤儿,但承载着父母爱生出来的孤儿,在大家贫瘠的认知中,便是特例。
想明白了,宋知安就不再执着于和其余小朋友交朋友了。
他开始频繁地跑图书馆。
图书馆也很破,里面的书其实很少,但幸好宋知安当时认识的字也不多,只看得懂那些有插图的。
一天,一本漂亮的笔记本从书架上晃晃悠悠地掉了下来,不偏不倚地砸在宋知安的脚边。
他捡起那本笔记本,从此,交到了一个很神秘的朋友。
他开始只是把这本笔记本当做日记本,直到有一天,他在这本笔记本上,看到了不属于自己的笔迹。
两人就像是做了一个约定,开始在这本笔记本上写字、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