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铎只觉得心口痉挛似的痛，急火攻心，一口血喷涌而出，人直直往后倒去。

……

既是要去金陵，李氏免不了要去拜访街坊邻居，昔日好友。

溪月陪着她这几日都在采买。

但凡是金陵那边没吃用过的，易储存的，她们总免不了买一车回去。

这日李氏拉着她往珍宝阁去。

溪月斜睨着母亲，“怎么李夫人这般豪爽，连首饰头面都要带回去送人吗？”

李氏笑啐她，“出门总得添些首饰新衣。那殿上的佛祖都要镀金身呢，何况咱们凡人？”

这倒是真的。

溪月便是在沛山别业不见人时，每日都有好好梳妆。

戴成套的首饰，搭同色的衣裙。

人说“女为悦己者容”，可每日仪容得体，不单是悦旁人，更是悦自己。

溪月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萧铎。

“怎么在这儿？”

彼时溪月母女正被侍女领着往二楼的厢房去。

在楼梯的拐角处，冷不丁听到声音，她抬头去看，竟然是他。

他穿着一身青色素袍，头戴玉冠，挺拔萧肃，低头看她时，如玉山倾倒，更显容颜清俊。

萧铎很少穿这样淡色的衣服，他的服饰，总以玄黑居多。

身后也没见到常年跟在他左右的侍卫。

“过来看首饰。”

萧铎这时候已经看到李氏，他犹豫片刻，还是叫了夫人。

李氏往他手里的盒子上扫过，应了一声。

萧铎有一瞬间的难为情。

这里是他送给溪月的耳珰。

那日在马车上，溪月戴了一副白玉耳坠，摇摇晃晃的如同燃在人心底的火，他一直记得。

今日走到珍宝阁门口，他叫马车停下，独自往里去挑了一副白玉耳珰。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副耳珰能不能送出去。

那日听了古三的话，萧铎心里的愧疚几乎将他淹没。

他有些逃避，为自己的无能与自大羞愧，甚至不知该怎样面对溪月。

过去种种，他做错了太多。

拐角狭窄，李氏绕过萧铎往前行了两步，溪月欲要跟上。

这时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呼。

萧铎抬头去看，只见一个半人高梨花木匣子被人撞倒，从二楼掉下，那方向正正朝溪月头上砸来。

这要是被砸中，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时之间他目眦欲裂，在溪月茫然惊慌的目光中，抢步上前，电光火石间，将她牢牢护在怀里。

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

萧铎的大手紧紧护着她的后脑，半抱半拖的，带着她往下走。

他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了溪月之前。

许是习武之人天生敏捷，梨花木的匣子砸下来，将地板砸了个坑，索性人逃过一劫。

溪月睁开眼睛时，已经被萧铎护着，站在楼下。

李氏从楼上匆忙下来，顾不得追究，先拉过溪月的手上下打量。

“阿娘，我没事。”

溪月下意识地寻找萧铎。

逃过一劫，经历最初的心慌后，人已经冷静下来。

其实方才萧铎站的位置，梨花木落下来砸不到他。

想要救她，他也可以一把扯过她，拉远。

偏偏，他选择了最笨的一种——抢上前来，护在她身上。

他不知道危险吗？

难道一向足智多谋的萧相，他想不到吗？

溪月抬头去看。

萧铎弯腰，在楼梯上捡起了她的绣鞋。

应是方才忙乱时跑掉了一只。

连她自己也没发现。

然后，她看着他一步步走下来，走到她的面前，弯腰蹲在她的脚边，仰头看她。

他没有说话，那双点漆的眸子却又蕴着千言万语。

看了她一眼，他重新低下头，替她将绣鞋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