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熏肉,”店主说,“入口即化。”
“我要一大盘。”艾瑞卡兴奋地说。
“那,要再加一个鸡蛋吗?”
“加三个。”艾瑞卡回答。
店主伸长脖子看看门外,想知道这姑娘究竟是不是一个人来的。
“来,”他说,“这才像话啊。现在还能看到年轻姑娘这样享受美食,真让人高兴。小姐,你快坐。”他用自己围裙的一角把一个铁椅子擦干净。“熏肉马上就好。要切厚点还是薄点?”
“厚一点,谢谢。早上好。”这是特意跟另一个男人打的招呼。因为她觉得自己坐下来之后,就和在这里用餐的大家成了同伴。“外面那辆卡车是你的吗?我一直想开卡车试试的。”
“是吗?我一直想成为一个走钢索的演员呢!”
“你的体格不适合,”艾瑞卡严肃正经地说,“还是适合开卡车。”店主听了这话,停下手里的活哈哈大笑起来。
卡车司机并不在意艾瑞卡的讽刺,他觉得这个人太没有想象力了,于是就放松了下来,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哦,很好。和这位小姐在一起气氛也活跃了一点,是吧,比尔?”
“你是不是还有很多卡车啊?”艾瑞卡问,“我觉得卡车真的很受欢迎。”还没等这个目瞪口呆的男人反应过来这个瘦弱的姑娘是蛮横无理,故意挑衅,还是只就事论事,她继续说,“顺便问一下,你曾让流浪汉搭过便车吗?”
“从没有。”这个司机马上回答,一方面庆幸自己还稳稳地站在地上没有晕倒。
“这可真是遗憾。我对流浪汉还挺感兴趣的。”
“是出于基督信仰的兴趣吗?”比尔问道,顺便把平底锅上滋滋作响的熏肉翻了个面。
“不是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好吧,这样啊。你是在写书吗?”
“不完全是。我是在帮别人收集资料,即使你不给他们搭便车,你还是见过不少流浪汉吧?”她依然坚持不懈地问着卡车司机。
“我开车的时候可是没工夫注意任何人。”
“跟她讲讲哈罗盖特·哈里的事情。”比尔打着鸡蛋,提醒了一句,“我上个星期的什么时候,还看到他在你车子里。”
“没有人在我的车里,你没有看到。”
“哦,你能别这么固执了吗?不要在意这个小姑娘,即使你让那个奇怪的流浪汉搭了顺风车,她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哈罗盖特不是流浪汉。”
“那么,他是谁?”艾瑞卡问。
“他是个瓷器商人,正在周游各地。”
“哦,我知道了,就是用一只蓝白碗换一张兔皮。”
“不是!根本不是那个样子。他是帮别人修茶壶的手柄,做这类活儿的。”
“哦,那他赚得多吗?”这个问题只是为了让卡车司机继续这个话题。
“够维持生计吧。他也不时收一件旧大衣和靴子什么的。”
艾瑞卡一时间无话可说了,她想知道那些男人会不会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就像自己耳朵里回响的那么强烈。一件旧大衣,不时。她现在该说什么?她总不能说:你见他那天他拿着大衣吗?这样问的话就全露馅儿了。
“他听起来真有意思。”最后她这么说。“请给我点芥末。”接着对比尔说,“我挺想见他的。但是我想他现在应该在村子的另一头吧。你是什么时候看到他的?”
“我想想看。我是在迪姆丘奇让他上的车,然后在汤布里奇把他放下的。是在上个星期一。”
所以,不是哈罗盖特,多遗憾啊!他的形象听起来让艾瑞卡充满了希望,因为他喜欢大衣和靴子,还四处流浪,和那些卡车司机也有不错的交情,能让他们把自己快速带离危险区域。哦,好吧,事情进展也不可能像想象的那么简单容易。
比尔把芥末放在她的盘子边。“不是星期一,”他说,“不过这也没什么。但是你那天路过的时候,赞米正在卸货。是星期二。”
不过这也没什么!艾瑞卡塞了一嘴鸡蛋和熏肉,来平复自己欢欣雀跃的内心。
有那么一会儿,“朝日”里面再次安静下来。一方面是因为艾瑞卡吃饭的时候习惯像男人一样安静,另一方面是因为她还没想好怎么接话才更加巧妙可行。当卡车司机把杯子一推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开始着急了。
“但是你还没跟我说那个叫什么哈罗盖特的人的事情呢!”
“这有什么可说的?”
“那个,一个各处周游的瓷器修补商一定有很多逸闻趣事,我想要见他跟他聊聊。”
“他可不是爱说话的人。”
“我会让他觉得给我讲故事是值得的。”
比尔哈哈笑着:“要是你给哈罗盖特五先令的话,他会说得天花乱坠的。要是价钱涨到十先令,他就会告诉你自己是怎么发现南极的。”
艾瑞卡转向明显和自己更有共鸣的店主。
“你了解他?你知道他有没有住处呢?”
“我想,冬天大多时间,他都是待在一个地方的。但是夏天的话,他就睡帐篷。”
“和奎妮·韦伯斯特住在偏伯里附近。”司机插话说,他不喜欢艾瑞卡把兴致转到比尔身上。
他朝擦干净的桌子上扔了几个铜板,然后就朝门口走去。
“如果你想要让别人觉得给你讲故事是值得的话,我是你的话,就先去打通奎妮的路子。”
“谢谢你,”艾瑞卡说,“我会记下的。谢谢你帮忙。”
她话语中真切温暖的感谢之情让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他站在门廊那里打量着艾瑞卡。“一个胃口极好的姑娘却对流浪汉感兴趣,可真是奇怪的品位。”说完就朝卡车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