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坎特伯雷?没有!”
“好吧,这一地区?”
“据我所知没有。”
他们身后的一个女人在柜台上放下六便士,“来包金箔烟。”她说,“你们找修道院?布莱·维尼尔那儿有一个兄弟会,他们的样子都是修士,腰上绑着绳子,脑袋上光秃秃的。”
“哪里——那是什么?布莱·维尼尔?”格兰特问,“离这儿远吗?”
“不远,大约走两条街就到了。直线距离更近,但是在坎特伯雷这样对你们说也没多大用。那个兄弟会就在科克街和费赞特街后面的小巷子里。如果吉姆没在等他的烟的话,我可以带你们过去。请给我一包六便士的烟,瑞克特先生。”
“下班了。”瑞克特先生没好气地说,避开警探们的目光。这个女人透露的秘密可以判定他没有实话实说。
她看起来有些惊讶,在她开口找瑞克特理论之前,格兰特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烟盒。“女士,人们都说国有国法,每个人也有自己的行事方法。我只有微薄之力,无法为你取得一包六便士的香烟,但请让我为你提供吉姆的香烟,作为你帮助我的回报。”说着他把自己的香烟倒在这位感到诧异的女士的手上,将她打发走了,她边走边不断抗议。
“至于现在,”他对瑞克特说,“关于这个兄弟会或者什么的,你了解吗?”
“不。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一回事,但是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出没。你听见她说什么了,在科克街和费赞特街后面。世界上一半的怪人在那里都有分会,如果要这么说的话。我要关门了。”
“我想也是。”格兰特说,“想要香烟的人真是麻烦。”
瑞克特先生叽叽咕咕表示不满。
“走吧,威廉姆斯。记住,瑞克特,一个字也不许对别人说,你明天也许还会见到我们。”
瑞克特的心思被洞悉了,他心里想问是不是永远不会再见到他们了,这还为时过早。
“这真是一件怪事,长官。”他们沿着街道出发时,威廉姆斯说,“现在该怎么办?”
“我打算去拜访这个兄弟会,我觉得你最好不要一起去,威廉姆斯。你这张伍斯特群人健康俊美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对苦行生活有什么向往。”
“你的意思是我看起来就像个警察。我知道,长官,这常常让我觉得烦恼,对工作不太有利。你不知道我对你的长相有多羡慕,长官。大家一见你,就认为你是‘军队’的人,被认为是军队的人可有利多了。”
“想想考克斯那些不中用的人的脸蛋,我发现那真是令人惊讶!不,我考虑的不是你的长相,威廉姆斯。我刚刚说话没经大脑。这件事适合一个人行动。你最好回酒馆等我,自己吃顿饭。”
搜寻一番之后,他们找到了那个地方。二楼一排的窗户俯瞰着外面的巷子,但是一楼唯一的入口是一扇狭窄厚重的门,门上镶着饰钉。显然这栋楼是面向一个后院或者花园。门上没有门牌,也没有刻字,好奇的人无从得到任何讯息,但是门上有一个门铃。
格兰特按响了门铃,漫长的等待之后,厚重的门后面才传来一阵踩在石头地板上的脚步声,声音平稳微弱。门上的小护栏被打开了,开门者询问格兰特有什么事情。
格兰特要求见负责人。
“你想见谁?”
“负责人。”格兰特坚定地说。他不知道他们把这里的头号人物称为主教还是院长,他觉得称负责人恰好合适。
“这个时候神父不见客。”
“你能把我的名片给神父吗?”格兰特说着,把他小小的四方卡片从护栏递过去,“告诉他我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如果他能见我一面,我将感激不尽。”
“世俗的事谈不上重要。”
“你把我的名片交给神父,他可能会有不同的抉择。”
护栏唰地一下关上了,如果这动作是发生在一个不那么圣洁的场所,可能会被视作无礼的行为。格兰特被留在这条昏暗的街道上。威廉姆斯在几十步开外默默地敬了一个礼,然后转身离开。远处传来邻近街道小孩的嬉戏声,清晰可辨。但这条巷子杳无人迹。威廉姆斯的脚步声消失了很久之后,门后的走廊才传来回复人的声音。接着传来的是门闩拉开的嘎吱声和转动钥匙的声音。(他们关在外面的是什么?格兰特心想。生活吗?抑或这些护栏是为了让迷途的人留在室内?)门打开的缝隙足以让他进去,那男子吩咐他进门。
“愿平安与你及所有基督徒同在,愿主神的庇佑与你永远相随,阿门。”这个男子关上门闩转动钥匙的时候喋喋不休地说了一段话。格兰特心想,如果他哼一句《偶尔对我歌唱》,效果也完全相同。
“神父出于好意接见你。”这个男子说,上前走到石头小道上领路,他的草鞋拍打着地板,给人一种邋遢懒散的感觉。他领着格兰特走进一间粉白的小房间里,房间里除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张耶稣受难像什么也没有。“愿平安与你同在。”他说完关上门,把格兰特一个人留在房间里。那个地方非常阴冷,格兰特希望神父不会为了惩戒他,把他留在这里太久。
但是过了不到五分钟,看门人回来了,庄严肃穆地弓着腰领着他的神父。他再次念叨了一串含混不清的祝福语之后,把他们两个人留在了房间里。格兰特原本猜想他会见到一个狂热分子,但是他面前站着的却是一位出色的传道者,镇定自若,沉稳平静,阅历丰富。
“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孩子?”
“我想你们兄弟会有一个名叫赫伯特·哥特贝德的——”
“这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我也没指望他在你们这里会用这个名字,但是这些人加入你的团体,你肯定知道他们的真实名字。”
“一旦他们走进这扇门成为我们的一员,世俗的名字就忘却了。”
“你问过我需要什么帮助。”
“我仍然希望可以帮你。”
“我想见赫伯特·哥特贝德,我有消息要告诉他。”
“我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而且加入了黎巴嫩之树兄弟会的人不需要什么‘消息’。”
“非常好。你也许不认识叫哥特贝德的人,但是我要见的人是你们的一员。我必须请求你让我找到他。”
“你是说我要召集我的会众让你检查?”
“不是。你们有那种所有修士都要参加的礼拜仪式,不是吗?”
“当然。”
“让我出席那个仪式。”
“这是极其罕见的要求。”
“下次仪式时间是什么时候?”
“半个小时以后,午夜仪式开始。”
神父极不情愿,说到了圣所的不可侵犯性。但是格兰特有意无意地谈及圣所富有魅力的习俗并避开其陈腐过时的习俗,还谈到国王手谕依然存有神奇魔力,这才使他改变了心意。
“顺便问一下,能不能告诉我——恐怕我对于你们的规则和生活方式一无所知——你们的会众在镇上有没有活动?”
“没有,除非是受善意驱使。”
“那么修士们与外界完全没有往来?”如果是这样的话,赫伯特就会有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每个月有二十四小时,修士会走进世俗的世界。这样的安排是为了防止修土们在纯洁单一的团体生活下滋生自以为是的不良作风。白天的十二个小时,修士必须以某种自愿的方式帮助世俗同胞,晚上的十二个小时,修士必须独自在一个地方冥想:夏天在某个露天的场地,冬天则在某个教堂。”
“我明白了。这二十四小时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前一天午夜到第二天午夜。”
“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