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署长。”
“抱歉——”达之再次开口,“如果不用上报总局,我觉得我们应该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了吧?”
熊仓和署长互相看了看,然后两人又同时转身背对达之,开始窃窃私语。达之只听到“有用”这个词。
两人再次转身面对达之。
“很抱歉,能否请两位再多待一会儿?”
“为什么?应该已经没我们什么事了吧?”
“其实还有。有件事只能拜托请两位。”
达之皱着眉说:“拜托我们?什么事?”
“这个……到时候再详说吧。”熊谷说得有些结巴。
“没事的,两位不用担心,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署长脸上掠过狡猾的笑意,然后朝里屋说,“喂,宫司,还有酒吗?给客人们再来一杯吧。”
“客人?”
宫司一边说好,一边从里屋出来,托盘上放着酒盅:“让各位久等了。”
“我不用了。”达之摆摆手。
署长却抓着酒盅,强行给达之倒酒:“别客气嘛,今天是年初一,而且神社的酒肯定都是由酒家供奉的,不用客气。”
“不是客气……”
这时熊仓又接起手机:“是我……啊?是吗?认罪了吗?……嗯……嗯……没事,总之先带去警署,发一张他的照片给我……嗯。先这样。”关上手机盖,熊谷看着署长说,“我们的人在车站候车室的长凳上发现一名可疑分子,带去车站办公室问话后,发现是一名公司职员,四十五岁,说自己昨晚和同事喝到很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醉了,还说和同事分开后的事都不记得了。”
“那男人什么体形?”署长问。
“身高一米八,而且很瘦。”
“瘦高个儿?”署长打了个响指,“是他!肯定就是他!”
“我已经下令把他带去警署,稍后让他认罪就行。”
“不管怎样都要让他认罪!手段稍微强硬些也没关系。”
“遵命。我会安排的……噢,照片发来了。”熊仓不习惯地操作着手机,“是嫌疑犯的照片,果然长得很可疑。”
署长在一旁看了看熊仓的手机,然后与熊仓面面相觑,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想请两位确认一下,”熊谷把手机屏对着达之夫妇,“你们见过这个男人吗?”
照片里的男人是个长脸,也许是因为在候车室里睡了很久,他的头发很乱,睡眼惺忪,全无霸气,嘴角还有口水的痕迹。
达之回答“完全不认识”。身旁的康代也点头表示同意。
“真的吗?请仔细看看。有没有可能在今天早上来这里的途中见过?”
对于熊仓的问题,达之觉得很为难:“刚才已经说过,我们没见到任何人。”
“我知道,但还是想请您再仔细回忆一下。人的记忆有时候会说不准,会不会以为自己什么人都没见到,但其实瞥见过这个男人?”
“就算如此,我也真的不记得见过谁。”
“哎呀,所以——”
“我来说吧。”署长轻咳一声,“您刚才也已经听到我们说的话了。现在已经抓到一名嫌疑犯,但他似乎醉得很厉害,什么都不记得,而被害人镇长也是同样的状态。这种情况让我们警方很难办。所以,为了让嫌疑人坦白,可不可以请你们协助一下,帮个忙?”
“什么意思?”
署长压低了声音:“就是想请你们说句话,就说:‘在神社附近好像见过这个男人。’之后我们会妥善处理的,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我保证!”
达之这才明白警方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为了把被带去警署的男人“办成犯人”而让他们作伪证。刚才飘到耳朵里的那句“有用”,指的就是这件事。
“我不干。”达之断然拒绝,“这种陷害别人的事,我可做不来。”
“不是陷害,只是为了帮助醉汉唤醒记忆,反正那家伙肯定就是犯人。两个人喝醉吵架,吵凶了,动了手,就这么点儿小事儿。更何况镇长的命已经保住了,不会判他重刑。你就帮个忙嘛。”
“不行。我不想撒谎。而且万一犯人另有其人怎么办?如果有人真想要镇长的命,那可是大事!”
署长重重地叹了口气,又问了一遍:“无论如何都不行?”
“不行!我知道的都说了,应该没我们什么事了。可以让我们走了吧?”
熊仓看看署长。署长突出下唇,点点头:“唉,没办法。”
达之催康代赶紧起身。
这时,署长的手机响了。
“是我,什么事?正忙着呢!……调查申请?什么?这种小事打给我干吗?……什么?教育部长?……嗯……嗯……好的,明白了。先派个人去问一下情况吧。”
熊仓问挂了电话的署长:“怎么了?”
“据教育部长的家里人报警说,部长昨天和朋友一起喝酒,至今未归。”
“教育部长?会去哪里了?”
“不知道,估计是醉倒在哪儿了。真是的,这儿正忙着呢,那个瘦高个儿的大爷还给我添乱。”刚说完这句话,署长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与熊仓面面相觑,“瘦高个儿……对了!教育部长也是‘上了年纪的高个子’。”
“很瘦,而且认识镇长。”
“镇长遇袭之夜教育部长失踪?这肯定不是偶然。下令全署警员全力搜查,一定要找到教育部长。”
“遵命。”
达之仔细听了听两人的对话,决定不再继续掺和,准备离开。然而,康代却没迈步,而是停在原地看着熊仓打电话。
“喂,怎么了?走啊。”
但康代没有回答,而是朝熊仓等人走近一步:“请问——”
打完电话的熊仓看着康代问:“什么事?”
“教育部长会是犯人吗?”康代问。
“还不知道。怎么了?”
“如果部长是犯人,凶器会藏在哪里?而且他是如何在不被我们看到的情况下从神社逃走的?”
“关于凶器,我们的人正在被认为是案发现场的公园周边大力搜找。犯人逃走的时候没被你们看到,只能说是偶然吧。”
“这位太太,你到底想说什么?”署长有些不高兴地问。
康代耸了耸肩,看着署长:“我觉得案发现场就在这个神社,不是公园。”
署长一脸惊讶:“你凭什么如此断定?如果神社是案发现场,为什么镇长的衣服会在公园里?”
“我觉得镇长确实是在公园被脱去衣服,但公园并非案发现场。镇长是来到这里之后被人袭击的。”
“为什么?”
“因为他的脚底很脏。”康代说,“镇长的袜子非常脏。如果是被谁搬过来的,袜子就不应该那么脏。所以我认为镇长是自己从公园走到这里的,而且来的时候没穿鞋。”
“镇长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也许是受到犯人的胁迫。总之,这么一想,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的脚底会那么脏。”
署长和熊仓一言不发,其实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但是,”熊仓说,“在神社这里都没找到凶器啊。”
“我觉得犯人现在仍拿着凶器。”康代说,“犯人如果从这个神社逃走,肯定会被我们看到;而我们之所以没看到,就是因为犯人根本没有逃走。”
“啊?!”署长和熊仓同时叫了出来。
“没有逃走?这位太太,你这是什么意思?”署长问。
康代说:“犯人现在还在这里,就在神社里。”
“怎么可能,”熊仓站起身,“怎么会有这种事?我们里里外外都查过了。”
“还没,你们还没查全。我们被叫来到这间神社事务办公室之后,你们才开始对神社内进行搜查,所以这间办公室应该还没被查过——特别是办公室的里屋。”
听到康代的这番话,连达之都大吃一惊,不由得将视线转向通往办公室里屋的房门。
只见宫司正站在那里,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