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皇很是赞赏,当下就将自己珍藏了大半辈子的古代草书赏赐给了朝苍大纳言。
余兴节目是骑射比赛,若是往常得魁的定是朝苍征人,可这次因为他在围剿陆奥贼徒中不慎受伤,所以并没有前来赴宴,朝臣们私底下也都暗暗松了一口气。陆奥的骚乱虽然顺利解决,可朝苍征人那一声令下,屠杀了所有的战俘及其家眷,这等酷烈无情的手段,还是让朝臣们战战兢兢,戏谑不已。当年他刚出仕时,连盛极一时的天草征一郎都不曾想到,温文儒雅的朝苍三纪彦竟会有这样的一个儿子。
二皇子换了件松叶色系表清里紫的狩衣,显得相当高兴。年轻气盛的孩子,以往总是以微弱的差距饮恨败北给内大臣,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拿到睽违已久的胜利。
留衣和天草都坐在左侧搭建的凉棚里。负责马厩的青年牵出一匹匹骏马,硬直的鬃毛,暴躁的鼻息,不停地刨着土,犹如正值壮年的狮子。
贵族青年掀起下摆,一个个飞跃上马背,虽都好胜,可也下意识地理让着二皇子。只有一匹雪白色的马毫不妥协地越过了二皇子,刹那间冲在了最前面。
下一刻,马鞍上压低身体的少年直直挺起腰杆,拉满手中的弓,毅然锐利的眼神,肌肉绷紧的苍白脸颊看起来无比高雅,却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冷峻感,从衣领里露出的脖子,仿佛在这紧张的瞬间会被折断似的。咻——几支晌箭流星一样地飞出,都奔向了同一个方向。
第一个顺利回来的果然是白石中将,少年跃下马背,将马缰扔给迎上来的人,矫健的动作犹如展翅翱翔的白鸟。长长的腰带顺着身体,流水一样淌下来,上面还浮着几片小小的红枫叶。
朝臣们恭喜着迎了上去,安稳坐着的左大臣露出了骄傲的神色,二皇子则一脸灰败地把马缰踩在地上。
留衣将漆黑的头发向上拢起,眯细的眼睛静静眺望着来梦,完全不像生长在平安京中的人会有的马术啊,如此强悍犀利,凛然而立,仿佛一把浑然天成的刀,没有任何人或事挡得住。
心的一角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这样的自由奔放,无所顾忌的马术,他曾经在十郎左身上见过。
那是高山民族身体中奔流的血液,是喜欢御风驰骋的本性,好像完全被容纳进生命的鼓动,巨大的,巨大的,浩瀚无垠的天地,骤然间将人衬得无比渺小。
“白石来梦是平清十五年被左大臣带回平安京的,据当时的一些奴仆回忆,孩子被带来时,浑身伤痕累累,只有一口气了,左大臣请了不少大夫,用了不少药才救了回来。不久对外宣称,那是他捡回来的孤儿,因为投缘收作义子,并请了最好的剑术老师来教导他。“十郎左直挺挺地站在留衣身后,用没有抑扬顿挫的平板声音诉说着调查的结果。
平清十五年……平清十五年……
留衣手指的关节轻轻扣着案几,突然倏地站起来,走向角落里的箱子,翻出一卷羊皮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