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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祭的时候,街上很热闹,男男女女穿上了最漂亮的衣服,店铺的柱帘上都挂着从上贺茂的神山采来的葵叶。
前往参拜的皇族队伍相当长,骑马先驱的官员着柳色下袭,插头的绢花做成棣棠的形状,陪丛们用扇子打着拍,唱着歌谣,“武勇的贺贸社的木棉手襁,我没有一天,不把你带在身上。”
桐原天皇坐在御舆上,抬着御舆四角的大舍人次官,担任警卫的近卫府的中将少将,穿末浓,村浓,卷染等各种颜色的衣服,比往常都要精神好看。
朝苍征人和朝苍真鹤同乘一辆车子,车帷上交叉装饰着葵花,小男孩为了这个可以和父亲亲近一点的机会,兴奋得一个晚上都没有好好睡觉。
留衣也以大纳言的身份参加了,十郎左和若叶随侍在侧,留衣百无聊赖地掀开车帘看向外面,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若叶和十郎左对视一眼,不是看不清楚主子的心思,一个多月来,他虽然没有向眼线询问过一点有关于白石来梦的消息,却也只不过是刻意这样做罢了。
在斋院门口下了车,等候的朝臣们一致向朝苍征人行礼,在他微微颌首后才将笑容转向桐原天皇。亲王没有穿太过累赘的礼服,只着了一件黛黑色的直衣,打衣的折纹像水上的浮冰一样闪着光辉,很多皇族都憎恨着朝苍征人重用下级武士因而侮辱了贵族的名声,可就算再咬牙切齿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一个相当出众的美男子,古典的五官,挺拔秀颀的身躯,表现出坚强意志的下颌线条,抿得紧紧的薄唇,比桐原天皇更具有天下人的气魄。
作为关白第一个随着天皇上前参拜,朝苍征人解下随身的村正康继,搁在了右侧的木架上。
咚咚咚——女童们同一时间敲响了用牛皮裹成的小乐鼓,从华丽却显得笨重的袖子里伸出手肘,或折或弯,在鼓面上就好像燕子一样轻盈地飞翔。
鸟羽皇后亲自挑选的舞者一个接一个围成了圈,冠帽上插着葵花,手里拿着长长的藤枝,看不清楚面容。整齐地顺着乐鼓踩出步点,看得出舞步袖法都下了一定功夫,用心不浅。春雷似的鼓声中,舞者微倾身躯旋转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旁观的人不敢出气几乎以为他们的腰就要折断的时候,鼓声咚得一下嘎然而止,左侧的少年侍童们紧跟着吹起了横笛,截然不同的小调,平缓柔丽,舞者也停了下来,慢慢缩小了圈子。
“大人,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十郎左很警觉把手指搁在腰间的配刀上,大理石一样的眼尾闪了闪,垂下头在留衣身畔耳语。
视线停留在那几个舞者身上,留衣眯细了眼睛。乐人们都脱下最外面一层的白色舞衣,托至头顶一摇一晃,上面的花纹都是银色春泉,一件紧挨着一件的样子,在阳光中看起来就好像溪水一样迂回流淌,晶晶亮亮中有什么东西在留衣的眼底一闪而过,“……是他……”屏住了呼吸,那个人的气息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认错的,真的是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突地看向朝苍征人身旁的真鹤,“糟糕!”
咚……咚……咚……从沉静的空气中一点点再度响起的鼓声,舞者的动作也开始变得活跃,春泉起伏的弧度愈来愈大,当鼓声到达最高点的时候,哗啦——乐衣突然爆裂开,随着满天四散的白色布屑,一股冷峻的刀气刹那间向外四射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