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濑寺的樱花通常是白色的,也许因为生长在山顶,早春轻寒,看上去显得很寂寞也很悲凉。仔细找的话,还能够寻到一些其他色泽的樱花,微微的薄红,近似悲戚,在万千枝中泪光似的一闪,就不见了。
就是在那株最大的樱花树下,他遇见了那个少年。
被微风吹拂的刘海下,有一双犹如石头似的漆黑眼睛,看久了,整个人都好像要被吸纳进去。被墨香围绕着,他独自伫立在春日的光线中,海市蜃楼一样虚幻地微笑着。
那是怎样一个宁静的瞬间,若有似无的嫩绿和浅红变得透明了,连风的声音都静止下来。
——如果有一天你遇上了这样一个人,一定要坦率面对自己的情感。
他很突然想起了母亲,她捧着满满一怀装饰内室的红枫,因为刺眼的光线而了眯细眼睛,微笑着这样对自己说。
“他把这首诗放在辉夜姬送给他的不死之药的壶中,交给一个使者。这使者名叫月岩笠。皇帝叫他拿了诗和壶走到骏河国的那个山的顶上去。并且吩咐他:到了顶上,把这首御著的诗和辉夜姬送给他的不死之药的壶一并烧毁。月岩笠奉了皇命,带领大队人马,登上山顶,依照吩咐办事。从此之后,这个山就叫做“不死山”。山顶上吐出来的烟,直到现在还上升到云中,到月亮的世界里。”
放慢了捣药的速度,留衣低垂下眼睛,好像在思索些什么,然后断断续续地小声说起故事来。
“赫映姬?”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使得留衣的背脊一瞬间绷紧了,但很快就意识到是来梦,“你终于醒了。”没有回头,只是略微放松了身体,还不太明朗的晨光在他脸上留下了淡淡的青绿影子,随着风微微摇曳着。
“这个故事你在说给谁听?”跪坐在留衣身后,彼此的肩膀轻轻相抵着。
“……真鹤……”
“嗯?”
“我的侄子,就是你和……哥哥杀死的那个孩子……突然想起来这个故事我一直都没有给他讲完。”没有抑扬顿挫,拼命掩饰情感的声音,让人不禁觉得有点可怜。
“你在怪我?”鼻尖又闻到了曾经很熟悉的春天的味道,伸出手自留衣的背后握住了翠绿的药杵。
“说不怪是欺骗你。”有点自嘲也有点苦涩地笑了笑,“不过这样也许更好,被玷污前死去,总好比在将来泥足深陷。”
噔——噔——噔——两个人的手交叠着一同上下摆弄药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