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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则是帮童童买新衣服时。那时肖童刚满一周岁,陈东实觉得,她应该要有一些新衣服。可自己一个粗枝烂叶的糙老爷们,哪懂什么母婴商品,后来在老钟媳妇的介绍下,去了她小姐妹开在百货大楼的一家母婴用品店,连衣服带尿不湿,花了他小半个月工资。
而第三次嘛,就是跟李威龙了。李威龙虽年轻、精干,却也多文艺和闷.骚。他学法国电影里的男女主人翁,总觉得一段感情要有些仪式感的东西才算开始。
后来在某个平常的午后,陈东实被他拉着来到百货大楼的某家精品店里,里头摆满了来自美国的高档货,一条领带就要四五百,相当于当时一家三口一个月的伙食费。
李威龙刚毕业,兜比脸还干净。他买不起领带,只能买个领带夹。可即便是一枚小小的领带夹,也要花上他大半个月的薪水。他把这个夹子送给陈东实后,陈东实也就戴过一两回。他想李威龙应该忘了,自己很少穿正装、打领带,自然很少用到领带夹。
后来那夹子被陈东实一并埋在了半山陵园里,和一箱子李威龙的旧物一起,长眠于土。
所以当陈东实再次来到这栋百货大楼时,繁华还是那样的繁华,甚至更胜从前。可太多旧人旧事重叠在一起,只觉百般唏嘘,无从言说。
直到梁泽从出租车上下来时,心里才好受那么一点点。
“陈总好。”梁泽见面就没个正形儿,今天正好赶上他调休,一身休闲装打扮,年轻了不止两三岁。
陈东实打老远瞧着,还以为是哪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正要招呼,却听见他喊自己陈总,顿时佯装黑脸道:“我啥时候成总了?你给我开的公司啊?”
梁泽摘下兜帽,露出那张清爽小脸,说:“徐丽都成金蝶老板娘了,你不等于是个弼马温?在金蝶看大门儿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就这么决定了,以后就叫你陈总。”
陈东实嘴上乐呵得不行,心里却懒得搭理他。他知道这小子憋着坏呢,明面儿上陈总陈总地叫着,实则是在讽刺自己和徐丽的关系。他有预感今天这趟百货大楼之行少不了嘴皮子上的热闹。现下就只等另一位主角登场。
两人在马路牙子边等了一小会,须臾,一辆油光晶亮的商务别克停在大门前。副驾驶门后伸出一只亮红色的细长高跟鞋,紧接着是一双女人独有的碧玉般的腿。徐丽披着皮草、戴着墨镜,甚是惹眼地朝二人走来。
梁泽心中不愉,但不敢声张。来之前陈东实吩咐过,别老跟徐丽过不去。可他就是忍不住,看到徐丽今天这副盛装出席的样子,生怕谁抢了她风头似的,大夏天的穿皮草,都不怕热吗?
三人就这样貌似风平浪静地寒暄着朝百货大楼走,没两步,女人便大汗连连。陈东实看她难受,替她拎着那件厚皮草外套,上头满是花香果香的香水味,酷暑天里闻,难掩刺鼻。
徐丽羞懑回首,看着陈东实满脸涨红的样子,抬手为他擦汗,“你看看你,都热成这样了,不然待会我买些冰来吃吧?”
陈东实摆摆手,刚要否决,眼角恰好扫到梁泽那张阴气沉沉的脸。
“你说好巧不巧,我前两天刚看到一部纪录片,讲残疾人生活的。”梁泽呛笑两声,绘声绘色,“我感觉他们都感人极了,生活起居什么的,我们以为很简单的事,对他们来说都难如登天。”
“比如呢?”
“比如啊,残疾人流汗都不用手擦的,因为有些残疾人没有手。”梁泽就等着他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