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贝乐叫道。
历晓天也很兴奋,他立即连接打印机,把案子的卷宗打印了出来。不过,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这件案子的相关资料比他想象的要少得多。A的复印纸,只用了三张。
“只有这些吗?”贝乐也很吃惊。
“看来就这些。”历晓天翻到卷宗的结尾,发现那里盖了一个蓝印章,上面赫然印着五个大字―“还在侦查中”,原来是没结案,警察还在侦查呢。
“果然是没找到凶手!怪不得没人知道这件事的结果。”贝乐道。
案件就警方的叙述来看,并不算复杂。被害人名叫裴云,被害的日期是20年10月16日晚上八点半。报案人是附近的一名女性居民李秀珍。历晓天猜测她就是理发店的那位李阿姨。她的供词跟她在理发店的叙述相差无几。
“我是去倒垃圾。桥那边有垃圾桶,我们都是去那里倒垃圾的。我看见她倒在地上,我开始以为她昏倒了,后来发现她还在动。我以为她是得了急病,就走上去问她怎么了。她说了些话,我听是听见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我问她,你怎么了,她说灯笼,绿灯笼。我听到的就这些。我还看见她衣服上有很多洞,她的头发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烧着了,闻起来有股焦味。这时候,我觉得情况不妙,就决定报警。我对她说,我马上去找警察。谁知,我才转身,她就扑到我脚边,抓住了我的脚脖子,把我吓了一大跳。我低头问她,你这是怎么啦?她没回答我,身体突然就这么一抽,过了会儿,又是一抽,接着就不动了。我推了她一下,她还是一动不动。我又去扳她的身体,她身子一斜,露出了胸口。我一看,她的胸口插了把水果刀,再看她的脸,已经僵了。我过去也见过死人,我知道她已经死了。正好我带着手机,就马上报警了。”
警方找到两个目击者,他们都是在李秀珍之前来到现场的,两个人的供词都很简单,一个姓刘,他说:
“我那天正在过桥,她跌跌撞撞地迎面奔上来。她是一个人,我没看见有人追她,当时我正在接一个电话,也没多留意她。不过,我感觉她有点怪,她喘气很重。她没跟我说话,我们是擦身而过的。”
还有一个姓陈,她好像是个女的。
“我看见她了,她的脚步不太稳,有点跌跌撞撞的,差点撞到我身上。我刚想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就冲了过去。她身上有没有刀,我没看清,当时灯光太暗了。我觉得她有点面熟,估计就住在附近,但我不认识她。”
有两位裴云的邻居也接受了警方的询问。
其中一个姓张,他说:“她是八点二十分左右冲出家门的。我本来也不会留意到她,因为那天,我在家看电视时闻到一股烟味,就到外面来看看是怎么回事。我发现她家的窗子里有烟冒出来”接着,她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我是想拦住她,让她灭火的,可她的速度比我快,我还没来得及拉她,她就已经冲出去了。因为我们这里的房子都是连在一起的,又都是砖木结构,一旦着火,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所以当时我也没顾上追她,马上就打了119,然后又找邻居来灭火。后来消防车来了,把她妈救了出来。当时,我看见她家门口掉了把房门钥匙,我把它交给警察了。”
这位邻居还提供了一些裴云家的背景资料。
“他们家一共三口人,裴云和她爸妈。裴云的老爸烟瘾很大,几年前得肺癌死了,当时我们都去参加了他的追悼会。老裴人不错,他死的时候,裴云大概刚刚高中毕业,听说本来是想上大学的,后来因为家里穷,就直接去找工作了。听说裴云还有个弟弟,叫裴骏,比裴云小很多,跟他们家认识那么多年,我只见过他两次,一次是他出生的时候,另一次就是那次追悼会。听说他们原本是把裴骏这孩子送给了一个当理发师的朋友。”
这位邻居对裴云的印象似乎很不错。
“裴云是个好孩子,聪明懂事,在学校成绩也不错,可惜她命不好,长在穷人家,所以高中毕业就去工作了。她妈原来是工厂的工人,脾气有点暴,智力有问题,不算白痴,但跟普通人还是有点区别,她有点傻。她跟裴云感情还不错,当然,偶尔也会骂骂孩子,但这也是正常的,谁家的大人不骂孩子?裴云出事前,她也骂过,什么事我不知道。但我老婆偶尔听到一句,说可能是跟裴云的恋爱有关,具体是怎么回事就不清楚了。裴云的妈不是那种喜欢跟邻居聊天的人,她性格比较孤僻,跟周围的女人没什么来往,所以,别人也不敢问她。”
另一位邻居姓尤,就住在裴云家的对面,她说得更多的是裴云与母亲王霞之间的关系。
“她们的关系一般,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们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有时候看上去挺好的,有时候也吵吵嘴。王霞本来脾气就不好,平常说就跟吵架差不多,人又有点傻。裴云呢,虽然看上去不声不响,但也是个倔脾气。你们说,她们要是在一起,能没矛盾吗?我就听见过两次,王霞朝裴云吼,让她放聪明点。没人知道她在说什么,不过,我估计是跟裴云交男朋友有关。裴云到了这个年纪了,人也长得蛮漂亮,如果不是这个事,还会有什么事?有一次,我还听裴云跟她妈说,她结婚后,就不回来了,当然我想,她也只是说说。她是个孝顺的女孩。我看见过裴云的男朋友,听说那人好像比她大好多,谁知道人家有没有家庭。这种事就说不清了。其实,那天早上她们也吵过架。”
最后是裴云的母亲,王霞的供词。
她的供词出奇的简单:“那天我在睡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里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历晓天本来以为,卷宗里会有警方的调查报告,可谁知除了供词的汇总外,别的什么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我以为,警察会告诉我们,他们查到哪里了呢。”历晓天失望地说。
“他们只有等结案的时候,才会写总结报告。”贝乐道。
“哦,是吗?”
历晓天刚想问他怎么知道,忽然想起,贝乐的家人中有不少曾经有过犯罪经历,有的现在还在牢里,因而贝乐比他更了解这方面的情况,就不足为怪了。
“其实只要仔细研究这些供词,即使没有警方的调查报告,我们也能找出线索。”贝乐朝他晃了晃手里的文件。
“我怎么没看出来?”历晓天只看见一大堆锣里锣嗦的陈述,他想,假如他是警察,还没听完这些乱七八糟的废话,就该打磕睡了。
“那是你没仔细看。”贝乐说。
“我看了。”
“那你有没有发现,那个姓尤的邻居在怀疑裴云?”
“她就是说裴云跟她妈的关系不怎么样,她们老是吵架。”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是,那天早上她们也吵过架。”
历晓天刚想提问,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难道她在暗示,那天早上她们吵架跟晚上发生的事有关?”
“她肯定是这个意思。”
“我认为,她是在怀疑,那天晚上,裴云跟王霞吵过之后,裴云点火烧了房子,王霞用刀扎了裴云。”贝乐又接着说。
历晓天吃惊地看着贝乐,“照这么说,是王霞杀了自己的女)L?”
“我觉得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啊。”
“怪不得,别人都说了一大堆,王霞就只说了这么几句。”历晓天一拳捶在床上,“我看到她的供词,就觉得很奇怪。怎么会八点半就睡得那么沉,连家里着火都不知道。”
“还有一点,你有没有注意到,裴云有个弟弟,他弟弟曾经被一个理发师收养过。”
“我看见了,那又怎么样?”
“你忘啦?牛琳买口红的时候,对超市的收银员说,她要去剪头发。牛倩在出事的前几天也提到过自己的头发!”
历晓天眼睛一亮。
“你是说,她们真的是去剪头发的?可是,那个理发师已经死啦。”
“他是死了,但他的理发技术也许教给了别人,比如,裴云的弟弟。”
“约她们出来的是裴云的弟弟?可是,谁会找一个孩子理发!”
“四年前他是孩子,现在可能就不是了!只要超过十岁,就可以灵活使用剪刀,不是吗?”贝乐用手指比画了一个剪刀的手势。
历晓天在贝乐对面坐下,重新拿起了那份卷宗。
“可是,假如是他弟弟的话,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又是用什么办法说服她们相信他的技术的?”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她们骗出来的,也不知道动机是什么。但我觉得他最可疑,因为这里面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跟理发师能沾上点边。而且,我怀疑他给她们理发的地方就在小庭桥附近,只不过,我们还没找到罢了。”
历晓天没有被说服,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说的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下,那就是她们真的剪过头发。可是,假如头发的事,只是巧合呢?牛琳说去剪头发,你怎么能确定她真的剪过头发?”
贝乐朝他咧嘴一笑。
“哈哈,这个我早就想到了。所以得弄到她们的现场照片。”他冲向电脑,开始迅速移动鼠标,“那些照片应该能马上找到。”
“找到了又怎么样,你怎么证明,她们剪过头发?”
“当然是拿了她们的照片去问她们的同学楼。她们的头发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我想可能只有最要好的朋友才会知道。其实我们只要找一个人问就行了。”
“叶韵。”
“e!”贝乐“啪”地按下回车键,电脑屏幕上出现一张彩色照片,历晓天赶紧把头别了过去。
“我不看死人照!”他嚷道。
贝乐没理他,自顾自地在电脑上啪啪打起来。
“你在干吗?”
“我在修改图片。我得把牛倩的脸弄糊了,不然叶韵一定跟你一个德行。我要她看的是头发,不是脸。”过了会儿,他露出大功告成的神情,“OK!弄好了。”他又回头问历晓天,“喂,你的q密码是多少?我要马上上q找她。”
历晓天报了个号码,贝乐又啪啪打了几下键盘。
“她在线上吗?”历晓天跑到了电脑前,“她在。”贝乐已经在传照片了。
滴滴一声,照片发送成功。
“照片上的头发跟真人的头发有没有差别,她看得出来吗?”历晓天不无担忧地问。
“等等看吧。”
屋子里静了下来。
大约过了十秒钟,电脑里传来滴滴的声响。历晓天和贝乐一起挤到电脑前。历晓天看见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叶韵的回复:
“她的头发短了。少掉的一截,大概有小手指这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