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晓天冲进卧室,首先看见裴骏蹲在地上,他的脚边露出一条洁白的手臂,不用问,那一定是叶韵了。再看裴骏,他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剪刀,刀刃又长又细,在灯光下闪着寒光。而此刻,贝乐站在窗前,手里也拿着一把刀。
“贝乐!”他惊叫道。
贝乐没理他,飞起一脚朝地上的裴骏踢去。裴骏往边上一让,手上的剪刀咔嚓响了一声,朝贝乐的大腿刺来,动作之迅猛,俨然像一个经过专业训练的杀手。历晓天看得惊心动魄,生怕贝乐受伤。哪知贝乐轻轻一跃,便躲过了剪刀的攻击。
“裴骏!跟我去派出所!”贝乐喝道。
“哼!休想!”裴骏冷笑道,剪刀又一次朝贝乐挥来,贝乐左躲右闪,一边用手上的小刀挡驾,但那把刀显然不及剪刀锋利,只听嘶的一声,他的衣服被剪刀划了一道口子。
“贝乐,小心!”历晓天叫道。他看见身边有把椅子,便不假思索地将它搬起来,举过头顶,正当他想用椅子砸向裴骏的后背时,裴骏突然转身,一脚朝椅子踢来,他拿捏不稳,那把椅子呕当一下落到了地上。他也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晓天!”那是贝乐的声音。
他刚想答应,却见裴骏正向自己走来,恐惧令他大声叫道:“裴骏!你想干什么?裴骏!”他手指着对方,另一只手却摸向身边的椅子腿,那把椅子摔在地上后,就落在他的脚边。
可是,裴骏走到他跟前后,看也没看他一眼。他将那把跌落的椅子扶了起来,随后转身面对贝乐,大声问道:“你们跑到我家来干什么?”
“你先回答我!你把她怎么啦?”贝乐指着地上的叶韵怒道。
历晓天这时才想起叶韵。她已经不省人事。他慢慢爬到她身边,很快就发现她跟王霞一样,后脑有个地方起了个包,还有出血点。
“她被人打过。”他道。
贝乐用手里的水果刀指着裴骏。
“你怎么解释?我刚进来的时候,你就在她身边,我还听见她的叫声!”
“我还想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在我家?你们想干什么?”裴骏冷冷地盯着贝乐,“你们口口声声说什么要报警,好,那就报吧!你们别忘了,私闯民宅,也是犯罪!”
“私闯民宅有什么了不起!总好过谋杀吧!现在是你企图谋杀叶韵!”历晓天站起来,迎视着裴骏,“你要报警是不是?行,电话在哪里?”他问道。
贝乐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他正要拨号,裴骏却一把抢过了他的手机。
“裴骏!”历晓天喝道。
“要报警,得先滚出我家!”
“在你家被打才要报警的,我们现在不能离开!把手机还给我!”贝乐怒气冲冲地向他伸出手。
裴骏打开了窗。
“想拿回手机是不是?”他二话不说就把手机丢了出去。
“你这个变态!”历晓天骂道。
贝乐皱起眉头盯着裴骏。
“好吧,我们这就走!不过我告诉你,我们知道你做过什么,你跑不了的!我们马上就去报警!”
“随便你!”裴骏指指窗口,“要不要我送你们一程?”
贝乐不理他,兀自蹲到叶韵的身边,推了她两下,又喊了她几声,她毫无反应。无奈,贝乐只能拉起她的胳膊,放在了自己的肩上,历晓天赶上去帮忙。两人一人扛着她的一条胳膊,朝客厅走去。
王霞仍坐在沙发上发呆,看见他们,她指指大门,好像在说:想走啊,行,大门在那儿。神经病!变态家族!历晓天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他们将叶韵抬到楼下,在路边叫了辆出租车,直接开往最近的医院。
“裴骏这浑蛋!难道我们就这么走了?”历晓天上车后,不甘心地问道。
“不走还能怎么样?如果真的报警,警察也不会理我们,你也不是不知道,”贝乐耸耸肩,“而且,其实我并没有亲眼看见叶韵被他打,我进去的时候,他蹲在叶韵的身边。袭击应该发生在这之前―可是,他为什么要打她?”
“他一定是看见叶韵在翻他的东西!对了!叶韵会不会正好在看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东西?我是说跟犯罪有关的东西。”历晓天想到这里,又重重推起身边的叶韵来,“喂喂,醒醒!叶韵!醒醒!”
叶韵只是嗯了一声,仍紧闭双眼。
“会不会是他的户口簿?那上面应该有他的真名。”贝乐道。
“也有可能。现在当务之急时要弄清他的真名,再弄清他是不是裴骏。”
“对,只要能证明他是裴骏,那他杀人的动机就有了。”历晓天激动地摩拳擦掌,可是贝乐却回头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杀人的动机到底是什么?”贝乐问他。
历晓天瞬间被问住了。
“变态啊。”他好不容易才想出接下来的这番解释,“如果是杀人狂杀人的话,根本就没有什么动机,他们杀人就跟我们吃饭刷牙一样,是一种习惯和乐趣。他们就是为了杀人而杀人。我觉得裴骏就是个变态。这跟脑子有关,你看他妈就知道了,他们一家子脑子都不好使。”
“王霞看上去是有点神经。”贝乐也承,“不过,对于动机,这样的解释好像有点。”
叶韵的身体动了一动。
两人的注意力立刻又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叶韵!叶韵!醒醒!醒醒!”历晓天推了她两下,这次,她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这是怎么啦。我们要去哪儿?”她惜惜懂懂地说。
“你糊涂啦!”历晓天道,“你刚刚昏过去了,我们现在是要送你上医院。”
“哦,医院啊。”叶韵好像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她勉强坐直身子,苦着脸摸向后脑,“呀,好痛啊。”
“你被打啦。你记得是谁打你的吗?”历晓天问。
“是。”她神情茫然地想了一会儿,忽然睁大眼睛道,“是他,是他!是裴骏,就是他!”
“你能确定吗?”贝乐问道。
“能。他打了我!我记得!”叶韵重重点头。
历晓天跟贝乐相视一笑。
“这就行了!我们到医院后,先给你验伤,然后就在医院里报警!”历晓天兴冲冲地说,“终于可以让警察去找他麻烦啦,哈哈。”
他们到医院后,给叶韵挂了外科急诊。医生仔细查验了她的伤口,认为不需要缝针或包扎,只给她简单敷了点药,治疗就算结束了。当叶韵在治疗室敷药的时候,历晓天和贝乐在医院走廊里拨通了1100。
没过几分钟,两个腰别警棍的警察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是你们报的警?”一个高个警察首先发问。
“是的。我们的朋友被人打了。”历晓天答道,“是被人从后面打的。”
“受害人现在在哪里?”另一个胖乎乎的警察问道。
“她在里面。”贝乐指指治疗室,高个的警察走进去看了一眼,又退了出来,“当时你们在场吗?”他问道。
“在,我们就在她旁边。”历晓天答道。
“那你们是看见她被攻击的楼?”
“那倒没有。她当时在里屋,我们进去的时候,看见那个打她的人蹲在她身边。”
“这么说,你们并没看见对方攻击受害人,是不是?”
贝乐和历晓天对视一眼。
“嗯,是的。”贝乐道。
治疗室门前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过不多时,叶韵就脚步踉跄地走了出来。她手里捏着纸巾,神色疲倦,眼角还有点泪花,似乎是刚刚哭过。
“叶韵,警察来了。”历晓天提醒道。
叶韵这才强打起精神,走了过来。
“你怎么啦?”胖警察问道。
叶韵指了指自己的后脑,“裴骏打我。”她道。
“裴骏是谁?”
“他是。”叶韵似乎没力气作过多的叙述,她朝贝乐和历晓天两人投来求助的目光,历晓天连忙接下了她的话头。
“他是。”他还没往下说,高个警察就道:
“这样吧,你写下他的名字和地址,我们一会儿就去找他。”他又对叶韵道,“你跟我过来。”历晓天按照吩咐,写下裴骏的名字交给了胖警察。叶韵则跟着高个警察走到一边。历晓天用眼梢瞄见高个警察正在仔细盘问叶韵。他们的谈话大约持续了十分钟。
“怎么啦?”历晓天发现叶韵眼泪汪汪地走了回来。
高个警察却若无其事地问第二个发问的警察:“记下对方的名字了吗?”
“记下了。”
“那好,我们这就去找他。”高个警察对叶韵说,“我们已经记下了你的联系方式,等跟对方谈过之后,我们会联系你的。”
叶韵默默点头,一边擦着眼泪。
“好啦,他们走了,到底怎么啦?”警察走后,历晓天又问叶韵。
“对啊,你哭什么?”贝乐也问她。
“对不起,我没看见他打我。”叶韵呜咽道。
“啊?!!”历晓天和贝乐同时嚷起来,紧接着,历晓天就问,“那你怎么能肯定就是他打你的?”
“我感觉有人打了我一下,我迷迷糊糊的时候,看见了他。我想一定是他。可是他们问我,他是用什么东西打的我,我答不上来。他们又问我,当我看见裴骏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他手里拿着什么。我说是一把剪刀,只有一把剪刀。”
毫无疑问,剪刀是没办法把人打得昏过去的。
叶韵说的这些根本指控不了裴骏。
历晓天看看贝乐。
“你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好好回忆一下?”贝乐见叶韵要开口,又连忙说,“先等等,按照顺序来。在被打之前,你在干什么?”
“我在。”叶韵的脑神经好像都粘在了一起,她费力地想了好久才说,“我在。在翻抽屉,那好像是他的房间,我在翻抽屉。对,在翻抽屉。抽屉里有他的证件和照片,我看到了他的学生证。”
“学生证?什么学校?”贝乐立即问道。
“是大陆初级中学。他的名字是屠骏。194年出生的。”
“原来他姓屠,以他的年纪,现在该读高一了吧。”历晓天道。
“你在看他的学生证,然后呢?”贝乐又问叶韵。
“我觉得背后有人。接着,就有什么东西打了我的头,我脑袋一昏,就倒了下去,手电筒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可那时候,我还没有昏过去,我迷迷糊糊的,看见一个人的脸,就是裴骏!我看见他手里拿了把剪刀。”
“可是用剪刀戳和用东西砸,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对,我知道。”
“那么,是不是剪刀?”贝乐紧紧盯住她的眼睛。
“你好好想想。你应该知道的。”历晓天也跟着说,“而且,就算是用东西砸,用榔头、书、报纸或一根棍子,砸在头上的感觉都应该是不一样的。你闭上眼睛好好想想。”
叶韵依言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她重新睁开。“我觉得是用什么东西打的,但肯定不是用剪刀戳。”
“那到底是用什么东西砸的,你应该有感觉吧?”历晓天道。
“这。”
“是榔头吗?”
“如果是榔头,她怎么还会站在这里?”贝乐道。
“对,不是榔头,也不是棍子。我不知道是什么啦,但觉得有棱角,好痛。”她又摸向她的后脑。
“他手里当时只有剪刀。我也看见了。如果还有别的凶器的话,那就应该是很快被藏起来的那种。”贝乐在自言自语,忽然,他的眉头皱在了一起,“除非,屋子里除了他,还有别人。”
“别人!”叶韵惊道。
“你没看到那个人的脚吗?你倒下去的时候,应该能看到他的脚。”
叶韵摇头。“我什么都没看见。你说还有别人?谁?”
“不知道。因为在你之前,好像王霞也被弄昏了,门还开着。王霞说有人买了饼回来,还说那个人没有走。”历晓天道。
“没有走?”叶韵惊恐万分。
历晓天点了点头。“王霞说那个人进了卧室,她朝里面一指,我们才进去的。可是假如真的有第三个人,那个人又能藏在哪里呢?”这是历晓天最想不通的一点。
“我知道!”叶韵突然嚷了起来,“那间卧室有扇小门通向隔壁的房间!可能因为暗着灯,你们没看见!但我看见了,我一进去就发现了那道门,我还看见那道门开着一条缝!门前放着一卷画轴!”
“真的吗?”历晓天大吃一惊,“难道那个人打完你之后,就从小门溜到另一个房间去了?要是这样的话,可能我们走后,那个人还在他家里。”
“不,我想,就在我们跟裴骏打架的时候,他已经从另一间卧室经由大门离开了他们家。反正王霞脑子不好,看见他跟没看见似的。”贝乐说完又懊悔起来,“我们真该问问王霞那个人的长相!对了!还有那个画轴!”
“你说画轴就是攻击叶韵的凶器?”历晓天道。
“我猜就是它。那个人攻击叶韵后,发现裴骏正从窗口爬进来,于是赶紧由小门躲进了旁边的房间,裴骏察看叶韵的时候,正好我赶到。”
历晓天看着贝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