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说得对。我们也很头痛。”
“如果下坂君有超人的法力,能够用‘隔空取物’的手法拿到小寺先生的稿纸,那我也无话可说。”古贺吾市扯着不着边际的话,第一次笑了。
“嗯,是啊。用超人的法力‘隔空取物’。”越智也附和着表示不可思议,但他心中暗想,下坂一夫用的“超人法力”就是真野信子,“隔空取物”全靠信子的暗中帮忙。
“可是,这些事情如果问一下负责小寺康司房间的女侍信子的话,应该多少能了解一些,对吧?”
“信子已经在今年八月离开那家旅馆去大阪了,在这儿也问不到她……不过,要是信子知道那些事,肯定会告诉我的,可我从来没听她说过。”
“你和信子的关系这么好?”越智立即追问。这是好不容易抓住的话头。
古贺吾市有些不好意思了,或许已经涨红了脸,但因为他的脸早被海风吹成了古铜色,所以看不出脸色的变化。
“只是比较谈得来吧。”古贺稍稍放低了声音,但语调中满含着喜悦的成分。
“是指小说之类的文学话题?”越智用闲聊的口吻说。
“嗯,差不多。信子读过不少小说呢。”
“本地书店里的文学杂志吗?”
“在我们这种小地方,书店里不会放什么文学杂志。信子好像是从镇上的图书出租店里借书读的。”
“那她喜欢什么样的作家呢?”
“她好像十分喜欢林芙美子,经常会提到她的《放浪记》。”
“也是啊,或许因为她自己的经历和林芙美子年轻时差不多吧。这么说来,你们办的同人杂志《海峡文学》的风格,信子可能不太喜欢吧?”
“倒也未必。”
“信子读过《海峡文学》吗?”
“我借给她过,但没听她谈过感想。不过比起《海峡文学》,她似乎对我们成员的事情更感兴趣。”
“那她对哪位最感兴趣呢?”
“说到下坂君时,信子好像就很感兴趣的样子。”
“哦,她对下坂君感兴趣?”
每当有公交车到站或开出,咖啡店门口都会传来汽车的引擎声和人群的嘈杂声。
“不过,并不是因为信子认识下坂而对他感兴趣,他们从来没见过面。下坂君相当于《海峡文学》的顶梁柱,所以谁都想了解他吧。”
古贺吾市这么说,似乎在纠正眼前这两位从四国来的警察要将信子和下坂联系在一起的偏见。
“是啊,那是自然。那么,你都跟信子说了些什么有关下坂君的事呢?”
“怎么说呢,人总是对别人的私生活感兴趣嘛。我就说了下坂君常常去唐津酒吧的事,信子听得很起劲。”
信子真正在意的是下坂到博多去逛酒吧。她只能找古贺打听下坂平时的行踪,不动声色地从古贺嘴里了解一些下坂的信息。所以信子非常欢迎古贺吾市到千鸟旅馆玩,这反倒让古贺吾市产生了信子喜欢自己的错觉。
“下坂君在博多酒吧认识的女招待,就是他现在的妻子吧?”
“是的,她叫景子。”
越智的眼前浮现出景子身穿艳丽孕妇服的模样。她身上透着现代的都市气息,看上去是个很好强的女人。她说她从东京来。
“你有没有跟信子讲,下坂喜欢博多酒吧里的女人?”
“没有。我怎么会说这话呢?虽说涉及私生活的事情大家比较感兴趣,但我也不能说有关女人的事。这是对朋友仁义。”古贺加强了语气。
然而,这位渔船船员又苦恼地嘟囔道:“可是,下坂君惹上了剽窃的麻烦事,真是伤脑筋啊。当然了,这肯定是误解,要不就是有人故意找茬儿。可在事情弄清楚之前,下坂君肯定要吃亏……警察先生,这场剽窃风波会越闹越大吗?会不会登上周刊杂志,搞得满城风雨?”
“这个嘛,就目前来说还不至于。但一旦闹僵,就不好说了。”
“在真相大白之前,谣言总是会耸人听闻的。真糟糕。下坂君的人气刚刚在福冈地区高涨起来,被人这么一搅和,会不会一落千丈啊?他现在可是当地的名人,给他带来声望的就是作品《野草》。要是说其中最精彩的部分是剽窃的,肯定会掀起轩然大波。当初为了向下坂君表示祝贺,筑紫文化人联盟会会长还主持了从针江到钟崎的海边巴士一日游。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太惹眼了?”古贺吾市一个劲地在为下坂一夫的名声担心。
“针江?”越智觉得这个地名好像以前听说过。
“嗯,在博多东面,是伸入玄界滩的半岛海岸。对了,上次我在电话里不是说过?为祝贺下坂君,我们租了两辆巴士开到东海岸举办了游乐活动。在海边吃便当,还喝清酒为他干杯。我们当时就是在那片海岸,针江就是海岸上的小渔镇。”
门外又有公交车靠站了,传来了阵阵急促的喇叭声。
针江。
越智终于想起他是在哪里,又是听谁说的了。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门野,门野似乎也想起来了。
“下坂君妻子的姨妈和姨夫家,就在针江,对吧?”越智对门野说。
“哦,你们了解得真仔细啊。”古贺瞪大了眼睛,好像有些吃惊。
“我们去博多下坂君的公寓时,听他夫人说的。”
越智想起了当时的对话:
“夫人有东京口音嘛,您是东京人吗?”
“是啊,我是从东京来的。我姨妈住在这边东海岸一个叫针江的小镇上。”
“啊,这样啊。”
“的确是这样的。景子的姨妈家就在针江,景子去博多前,一直住在她姨妈家。”古贺吾市说。
“这么说,巴士到针江的海边兜圈子,正是下坂的主意?因为他妻子的姨妈住在那里,对吧?”越智不假思索地问。
“不,这倒不是。坐巴士到海边去游玩是筑紫文化人联盟会会长提议的。下坂好像很不情愿参加那次活动。但毕竟是为祝贺他才办的,尽管他不太情愿,还是不得不去。”
“哎?为什么?他为什么不情愿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不太愿意到针江那边去。巴士路过针江时,从车窗处可以看到织幡神社的屋顶,景子的姨夫就在那所神社当神主。后来巴士回到博多,我到下坂君的公寓去坐了一会儿。聊到这件事时,景子就埋怨他为什么不顺道去姨妈家看看。”
估计古贺的脑海中还保留着这样的记忆:
“老公,你有没有顺路去姨妈姨夫家看看呀?”
“没,没有时间。巴士只是经过一下而已。”
那时,景子不满的眼神,估计也同时深深印在古贺的脑海之中吧。
“下坂君为什么不愿意去针江?”越智紧盯着古贺吾市的脸追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下坂君不喜欢那里,他一路上心情都不太好。”
“那游乐活动可是为他举办的啊。”
“是啊。可我总觉得他有些焦躁不安。譬如说那天,半路上大家下车,在一个看得见大海、风景壮丽的地方吃午饭。这时跑来了一条狗,在大家周围晃来晃去。当时,下坂君突然捡起石块砸了那条狗。”
“狗?”
“嗯,是一条小狗。我觉得何必要那样对待一条小狗呢?可下坂君看到那条小狗一瘸一拐地逃跑后,仍不罢休,还向它扔石块。那时,他可真有点古怪啊。”
“那是条什么狗?”
“是一条柴犬。”
“什么?柴犬?”越智和门野两人不禁互相对视。
“是一条浅棕色的小狗,估计是附近人家养的吧。不过在下坂君扔中它前,它的右前脚就已经瘸了,走路时向上抬起,好像是受了伤……对了,小狗没有朝针江镇上跑,而是沿着通向山后的小路跑走的。看来应该是山后的村里人养的吧。”
门外好像又有公交车出站,喇叭嘀嘀地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