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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轩小说网 > 鬼缠人:凶宅保命实录 > 庄宇

庄宇(2 / 2)

签名吗……

那人还在说话,但我思维发散,却想到了一件事。

我最近,只签过一份合同。

就在上周二。

上周我因为我爸的病情急得焦头烂额,还在到处找人借钱,几天都没洗脸,更顾不上收拾自己。

所以在陈喜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最先想到的,就是网上签约。

但他坚持要来找我,看着我当面签了字才走。

现在想想,确实有些奇怪。

难道那份合同真被他动了手脚?

我想到那个相框,以及差点送命的车祸。

心里的天平在信与不信之间反复动摇……

「怎么,想起来了?」地上的男人冷不丁出声。

我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把那张护身符揣进兜里,然后直接扫了路边一辆共享单车,朝陈喜家骑去。

不管是真是假,这些事都跟陈喜脱不了干系。

因为憋着火。

一口气骑了三公里路,竟然都不觉得累。

我把车停在陈喜家门口。

一边调整呼吸,一边伸手按了门铃。

陈喜做运营,手底没几个大主播,但待遇却高得离谱。

平台流量不行,其他运营纷纷抱怨,他却生活滋润,又换了新房。

还是栋二层小别墅。

房子不错,但因为疏于打理,院子里杂草丛生,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门铃按了半天都没人应。

难道是早料到我会来质问,提前躲出去了?

可他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来?

心里有疑惑,我伸手去推门。

但没想到只是轻轻一推,门竟然就开了。

人不在家,却没锁门?

还是,有陷阱……

我警惕地往里迈了几步,环视周围。

深木色仿古风的家具装饰,装逼有余,但因为摆放得太拥挤,格调全无。

绕过客厅中央那几个巨大的花瓶,仔细查找。

才确定一楼空荡荡的,确实没人。

那陈喜在哪?

难道真的出门了?

这么想着,我顺着楼梯开始往楼上看。

果然一靠近楼梯,就听到楼上有细微的移动声。

但我人还没踏上去,就感觉周围的温度降低了不少。

窗外阳光明媚,但屋里却像照不进光一样,莫名阴冷。

我明明穿了外套,但往楼上走的时候,还是冷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对劲,这里很不对劲。

我忍住想转身逃走的冲动,寻找刚刚的声源。

在二楼绕了一圈,才发现声源是从浴室里传出来的。

但是门关着。

而且底下的门缝里,渗出了刺眼的红色。

一股凝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完了。

陈喜这孙子,不会也出事了吧?

走近,那种密密麻麻的窸窣声也越来越大,变成了一阵诡异的哼唱声。

浴室里有人在唱歌。

粗糙的男声被刻意压低,显得格外怪异,像极了用刀片划玻璃。

光听,就能让人汗毛倒竖。

我停住脚步,犹豫是否要走人。

但「咔嗒」一声,门自己开了。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摇摇晃晃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陈喜。

他左手攥着一把水果刀,右手抓着一块血淋淋的东西,目光呆滞地往嘴里塞,牙齿机械地咀嚼,嘴里血红一片。

而他身后浴室的血泊里,躺着一具尸体。

不过不是人,是狗。

被开膛破肚,场面残忍。

腥臭味扑鼻而来。

那他手里拿着的……

我不敢深想,胃里一阵翻涌。

陈喜听到声音,猛地抬头,眼里没有一点神采,但看到我之后却咧开了嘴,露出了满嘴染血的牙。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下一秒就举起刀直直朝我逼了过来。

我仓皇躲避。

但到底不熟悉别墅构造,慌乱之下被逼到了角落。

染血的刀刃捅过来。

我抬手格挡,但没想到陈喜力气大得恐怖,简直不像人!

无处可逃,我绝望地闭上了眼。

心跳一下比一下剧烈。

但等了很久,刀尖刺在身上的剧痛都没出现。

怎么回事?

「凶宅都敢去,胆儿就这么小啊?」

突兀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吓了我一跳。

不是陈喜的声音。

那是谁?

我睁眼,才看到陈喜脸上贴了张黄色的符纸,高举着水果刀,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视线向左看,见到旁边的人之后,我却愣了一下。

面前的人换了身休闲服,吊儿郎当地倚在墙边,语气欠揍,表情戏谑,但那张漂亮的娃娃脸,却有点眼熟。

这人哪来的?

为什么要救我?

我上下打量他,视线警惕。

那人把手上沾血的纸巾扔进了背后的垃圾桶,这才看过来。

「你以为死了就解脱了?放弃吧,冥契不会因为死亡消除,因果也一直都在,真死了之后连胎都投不了,你就后悔了。」

这人表情严肃,口吻老成地解释冥契因果。

声音还尤其耳熟。

听了半天,我才终于想起来在哪听过这些话。

医院门口。

这……这小卷毛就是那个江湖骗子?!

仔细辨认。

发型,身高,确实一模一样,应该是一个人没错。

而于此同时,我也意识到了两件事。

第一,他能定住陈喜,确实不是骗子。

第二,他之前说过,不会帮我。

我有点犹豫,拿不准他的目的,「你跟踪我,到底想干什么?还有……陈喜,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喜?你说这个胖子。」他「啧」了一声,「他就是自己作死,看见那幅画了吗?」

小卷毛指着浴室门口那个裱起来的大画框。

画上是一个半人高的古典美人,颜色鲜亮,笔触细腻。

「那是棺材里拿出来的,跟怨尸一起封了几百年,所以怨气成形,心术不正又身负邪气的人长期接触,很容易失魂,被怨气上身,但他这情况虽然恶心,却还比你的好处理。」

什么叫……比我的好处理?

我拧起眉心思考这几句话的深意。

抬头就看到小卷毛伸手,用牙咬破了食指的指腹。

然后直接往陈喜的额头上按去。

手指挪开,只留下一个血色的手指印,伴随着一声隐约的惨叫,陈喜脸上的符纸自动脱落。

他脸上肌肉抖了抖。

我担心他再发疯,悄悄抓住了身后的花瓶摆件,随时准备反击。

谁知他刚能动,就干呕了起来。

手里的刀砸在地砖上,「当啷」一声。

等终于吐完才发现屋里还有别人在,脸上的表情惊悚又意外,乱七八糟地团成了一堆,「小庄?你来我家干什么?还有那边那个,是什么人?你们怎么进来的?」

话还没说完,看到地上的血痕又是一阵干呕。

死死捂着嘴,退开老远。

……

这是……不记得了?

旁边的小卷毛自觉解释,「失魂状态,怨气入体的人会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包括记忆。」

包括记忆……

那也就是说,之前发生的事,陈喜全都不记得。

我思索片刻,忽然冒出个想法。

故作惊惧地开口,「喜哥,你好像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是实话,但也是试探。

谁知陈喜表情瞬间惊恐,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他很快就压下了那些情绪,反驳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好好的一个人,遵纪守法的,怎么可能会接触那些?!」

我没出声,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扫视。

他迅速偏开了脑袋,压住干呕,不敢去看身上的血迹,以及一片狼藉的地面。

「我这是喝多了,有点耍酒疯,但这跟那栋别墅没关系。」

还摆出了说教的态度,「小庄,我早就告诉过你,那什么凶宅都是人编的,你别总疑神疑鬼!不然越多想就越害怕,合同是你自己……」

「等一下。」我出声打断。

「我什么时候说,你惹上的东西,跟那别墅有关?」

他一愣,磕磕巴巴,「你什……什么意思?」

我只是看着他,没出声。

本来还抱有一丝希望,怕他也被蒙在鼓里,被人利用。

但现在看来,他很清楚那栋别墅有问题。

但依旧劝我签合同,显然是故意坑我。

到这时候,他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表情慌了一瞬,但很快又狰狞起来。

「是,那栋别墅是有问题,但你想怎么办?名字是你自己亲手签的,没人逼你,你现在不想干也行,那就按照合同,把违约金还清。但我提醒你一句,你那个病恹恹的爸,可还在医院躺着呢!」

我没应声,有些意外。

陈喜用违约金威胁我,显然以为我还有脱身的余地。

根本不知道我已经被恶鬼缠上,无法挣脱。

这是不是也能证明,他只是个小喽啰,真正的幕后主使还没现身……

我想得入神,身后却传来「啧」的一声,小卷毛环臂倚在楼梯上,鄙视地看着陈喜,「拿人父母做威胁,你挺卑鄙的。」

陈喜脸色涨红,「这事跟你没关系!识相的就别乱掺和,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卷毛闻言,轻轻「呵」了一声。

陈喜恼羞成怒,又碍于小卷毛的气势不敢动手。

暴躁地出声赶人,「够了,赶紧走赶紧走,这是我家,你们再不走我马上就报警!」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半推半就,被他赶出了门外。

小卷毛也跟在后面。

只是走到院子里之后,他忽然定住脚步,盯着二楼敞开的那扇窗,若有所思。

这人怎么说也救了我,我想道个谢。

「那个……」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扯着胳膊,拽到了一旁。

下一秒,一盆血水从二楼泼了下来。

就在我俩刚才站着的位置。

楼上传出陈喜的高声叫骂,「赶紧给老子滚蛋!」

小卷毛撇了撇嘴。

轻轻念叨了几句什么,只是声音太小,我听不真切。

过会又弯下腰,朝着空气点头。

那张黄符像是有了生命,逆着重力往上飘,一路进了二楼窗户里。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我才惊讶地发现,空气中,一团小小的身形逐渐清晰,凝实。

我很快认了出来。

是陈喜养的那只叫旺财的萨摩耶。

刚买狗的时候,他整天在朋友圈里晒,到处炫耀。

但热乎劲一过,发的次数就少了,从照片里看,狗也比刚开始的时候,瘦了一大圈。

而刚刚,那狗被开膛破肚,扔在了二楼浴室……

「那是……旺财?」

但旺财不是死了吗?

难道是因为签了那什么冥契,所以开了天眼,我可以看见鬼魂了?

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小卷毛瞥我一眼,「你想多了,现在能看到魂魄,是因为被恶鬼缠身,阳气衰弱,要是等你能完全看清,也就离死不远了。」

……

我后脊一寒,偏偏他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讨论等会吃什么。

我拧起眉心。

「但鬼魂怎么能见光呢?」

这人估计是故意吓我。

「那是因为我施了法,护住这只狗魂魄不散,直到报怨结束。」

他一脸认真地解释。

打碎了我仅存的侥幸心理。

「那你打算干什么?」

他看我一眼,从口袋里掏出墨镜,戴在了脸上,「冤有头,债有主,把狗活活饿死的主人,总得付出点代价才行。」

我反复琢磨那句话。

也是听他解释之后才意识到,原来旺财不是死于开膛破肚,而是早在那之前,就已经被陈喜饿死了。

小卷毛蹲在地上,在狗子没有实体的头顶摸了几下,表情温和。

狗子拱拱他手心,依依不舍地扭头。

喜欢狗吗……

那应该不是坏人。

到底救了我,道个谢总是应该的。

「那个,谢……」

但我话还没说完,就见他摆了摆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也不用谢我,我救你一命,只是为了抵先前的因果。」

拿人钱财?

我想了一会,才后知后觉想起来。

在医院门口给过他一百块钱。

不过,要是这样的话,继续给他钱,是不是就能活命?

我只是想想。

他却仿佛会读心术似的,摇头制止,「你别白费力气,我不会再收你的钱了,之前是我自己看走眼,不得不帮你收拾烂摊子,现在因果还清,我可不会再给自己惹麻烦。」

说完,扭头就走。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他走出陈喜家的院子。

可这是能救命的大腿,就这么撒开,实在不甘心。

反复思索他刚才说的话。

他几次提到因果,足以证明这很重要。

那一百块钱是因,他赶过来救下我是果……

那是不是说明,只要想办法让他欠我的,他就不得不答应我的请求?

我眼前一亮。

这方法虽然不道德,但却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赶紧追出门,看到他正朝左面的公交站走。

我跟上去。

脱下身上的外套,举起来给他挡着太阳。

他往旁边闪躲,「你这是干什么?」

「帮你挡太阳。」

「我不需要。」

「但我确实帮你挡了太阳。」

这会正中午,太阳最大,我不信他不热。

他顿了几秒,估计是意识到了我打算做什么,叹了口气,用手把我的胳膊压下来。

「兄弟,我跟你说实话吧,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没办法。」

「为什么?」

他挪开视线,「你最好不知道。」

可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明明没害过任何人,却年纪轻轻要给别人偿命?

我想继续问下去,但他摆明了不打算说。

这几天的烦闷像是一块涌了出来,直往太阳穴冲。

我在心里暗骂一声。

让出了他离开的路。

另一只手去摸口袋里的烟盒,但半天没找着。

有人从侧面递过来一根烟,「那张护身符你贴身带着,或许能……让你多活几天。」

语气怜悯,认定了我必死的下场。

之后脚步声逐渐远离。

我心情烦躁。

真就没希望了,只能等死?

但是,凭什么啊?!

我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还真就不信能被鬼吓死。

咬牙站起来,尽量跟那股眩晕感对抗。

之后在路边找了个小摊,点了两笼蒸包,一碗粥。

从早上起就滴米未进,现在热乎的包子下肚,才终于驱散了那股难挨的饥饿。

我掏出手机,给医院打电话,问我爸的恢复状况。

确认他一切都好,又给护工涨了工资,告诉他好好照顾,之后有奖金。

最后,才在路边扫了辆共享单车,直奔城西的和仁医院。

和仁医院,也就是那个小主播死前被送过去的精神病院。

小主播平台ID小龙侠,真实姓名不详。

按照飞子说的,他在医院待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很多医生护士都跟他有过接触,或许会有线索。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一通折腾后,我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甚至生起股鱼死网破的决心。

精神病院的牌子老远就能看到。

我把车停稳,站在门口观察。

据我所知,精神病院因为其特殊性,管理异常严格。

连亲属探病都得提前联系科室,确认病人状态,预约时间,之后才能进去。

可那小主播已经死了。

我连他的真实姓名都不清楚,想进去打探情况,难上加难。

加上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又不敢在医院门口徘徊。

我犹豫了半天,索性在附近找了个躺椅,铺上外套躺了上去。

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待在哪都没人怀疑。

加上我头发没梳,短袖也被撕得破破烂烂,还算贴合角色。

不知道是那张护身符的缘故,还是因为待在室外,身上那股如影随形的阴冷感没了。

紧绷的精神一松,困意就克制不住地涌了上来。

就在我差点睡着的时候,电话却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同城。

犹豫片刻,我还是接了起来。

「喂?」

「喂,您好,请问是庄先生吗?外卖到了,能不能开门拿一下?」

外卖?

我人在外面哪来的外卖?

「送错了吧,不是我的。」

对面一愣,「可留的确实是这个电话,您不叫庄宇吗?」

还真是我的名字,难道是别人帮我点的?程飞吗?

可我现在不在家,也没法拿啊。

想了想,问对面的人,「是什么外卖啊?」

「奶茶。」

奶茶?

我从躺椅上坐起来,紧紧拧着眉。

程飞很清楚我不喜欢甜的,哪怕是点外卖,也绝对不会选择这种东西。

但不是他,又是谁?

外卖员半天没听到我说话,出声催促。

「喂,哥,您还在吗?我这还有别的单。」

我回过神来,说:「算了,你就放门……」

但话还没说完,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个,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看一下,那小票上有没有备注?」

「行,您稍等。」

我攥着手机,绕着花坛踱步。

几秒后,那头有了回应。

「还真有备注,哥,这上面写的是……想活命,就千万别靠近和仁医院。」

「你再说一遍,别靠近哪?」

外卖小哥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重复了一遍。

不甚标准的普通话,打消了我最后一丝侥幸。

半天没等到回应,电话那头的人再次催促。

「大哥,我要不把奶茶给您放门口,等您回来了再自己拿进去,行不行?」

「不行。」我出声阻止,「你后面还有几单?」

「四五……五单吧……」

「还能换人吗?或者,全部超时了要赔多少钱?」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的人恼了,语速下意识加快。

我没法跟他解释,只能说:「我给你一千块钱,剩下那几单就别送了,在我家门口等着就行。」

「可是,为什么啊?」

「这你就别管了,把微信号告诉我。」

虽然疑惑,但在钱的诱惑下,对面还是报上了微信号。

我挂了电话,之后迅速加上微信。

确认身份没错后,转了五百过去。

并说等我到了之后给另一半。

对面点了收款,终于不再纠结我这么做的目的,问:「哥,那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我看着导航算时间,七公里路,开车只要十几分钟,骑车却不好说。

索性回了句,「这你就别管了,等我就行。」

「那我其他单,能让同事帮我送了不?也不是怕赔钱,主要人家点了东西一直送不到,着急上火。」

我打字回复,「只要你人不走,这一单不点送达,别的都可以。」

对面发了个抱拳的表情包。

我按灭手机屏幕,拎上路边的自行车,直奔回家的方向。

配送电话打到我这,说明对方下单时填的就是我的号码。

他很清楚我的联系方式和住址,但与此同时,我对他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却一无所知。

这单外卖,是我可能联系上他的唯一途径。

那个人知道和仁医院,还清楚我的行踪。

直觉告诉我他的身份不简单,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幕后的始作俑者。

只要找到他,或许就能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这么想着,我加快了骑车的速度。

但还没骑出多远,就被迫停了下来。

红绿灯。

晚高峰,不管是车、自行车还是行人,路口都堵得水泄不通。

交警站在中间疏通车流。

而我望着红灯上的数字,焦灼一分一秒地累积。

这样不行。

时间拖太久的话,对方肯定会收到超时提醒,到时候就麻烦了。

我咬了咬牙,索性绕远路,从人少的路线骑回去。

果然,避开中心区之后,路上的人就少了很多。

我松了口气,加快骑车速度。

但骑了一会却又觉得不对劲。

这个时间点,就算路上的人再怎么少,也不至于真的一个人也没有吧?

我下意识放缓车速。

宽阔的公路向两端延伸,看不到尽头,路面平整干净,却一辆车都没有。

空得吓人。

而在我第三次停下来等红灯,并看到花坛边缘那个一模一样的破口之后,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我在原地转圈。

不是又撞鬼了吧?

可我明明戴着那个护身符,怎么还会这样?

压住心底的恐惧和急躁。

把车子停稳,掏手机。

七点四十,时间没问题,但信号那一格却是空的。

微信界面也一样,消息发出去就开始转圈,最后变成红色感叹号,显示发送失败。

没信号。

四下无风。

我却总感觉周围阴冷,忍不住地打寒战。

尽管害怕,却不得不逼迫自己保持冷静。

鬼打墙虽然吓人,但还没听说会危及生命,只要想办法走出去就好了。

这么想着,我开始拼命回忆以往看过的相关传说。

身后却冷不丁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小伙子,你要去哪啊?」

我吓得一激灵,转身寻找声源。

这才发现原本空荡荡的马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老太太。

她背着手,穿一套灰扑扑的布衣,佝偻着身子,笑眯眯地仰头看我。

这种情况下遇到的老太太,猜也知道她恐怕不是人。

我警惕地盯着她,往后退了几步,但没出声。

她却步步紧逼,「小伙子,我腿脚不好,你能不能扶我过马路啊?」

路上一辆车都没有。

那老太太嘴都没张,声音却格外清晰地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头皮发麻。

我也顾不上别的,扔下自行车,转身就跑。

因为跑得太快,甚至有点呼吸困难,好在转头时看到那道佝偻的人影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才松了口气。

放慢速度,撑着路边的信号灯站稳。

但还没等我把气喘匀,那个噩梦似的身影却又出现了!

依旧是佝偻着身子,动作缓慢地凑过来,说:「小伙子,能不能扶我过马路啊?」

那张看似慈祥的笑脸,因为过分僵化,看起来格外诡异。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但还没等我说出来,眼前的笑脸却开始变化,先是嘴角越拉越大,一路扯到耳根,眼眶也跟着渗出鲜血,五官扭曲得渐渐没了人形,流出的血色转黑,两颗眼珠子也掉了出来。

「啪」的一声砸在地上,留下两摊黑漆漆的脓血。

我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想叫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强行压下想吐的欲望。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跑。

但跑不动。

低头才发现,一只干枯得宛如鸡爪一般的手,紧紧勾住了我的上衣。

我拼命挣扎,但那只手却一动不动。

手的主人顶着空洞的眼眶,以及裂得摇摇欲坠的下颌,死死盯着我,「小伙子,帮帮我,跟我过去吧。」

过马路,又是过马路!

我咬牙转身,想掰开那只手。

但却看到马路对面的场景一花,从原本的沿途围挡,变成了灰蒙蒙一片。

浓雾缝隙露出块石雕的墓碑。

上面写着两个大字——鬼界。

我心里一沉。

这他妈哪是要过马路,分明是想要我的命!

想清楚这一点。

我只能用最快的速度脱了上衣,甩开之后,就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往远处逃。

那女鬼见状,当然不甘心。

尖叫一声跟在我身后。

她四肢佝偻,但移动速度却极快。

我拼了老命也甩不开。

只能仗着转弯还算灵活,带着她在马路中央,围着绿化带绕圈。

却没想到这样一来,竟然把她惹恼了。

「咯咯咯——」

难听的笑声宛若催命符。

周围阴风裹着灰尘腾地而起,迷了我的视线。

原本平坦的马路上,也忽然现出几道极深的裂缝。

缝隙下面是一片漆黑,深不见底,我心里清楚,一旦掉进去肯定没有好下场。

但要躲避追杀,同时还需闪避裂缝,难度极大。

我这缺乏锻炼的身体,没多久就透支了。

一个趔趄砸在地上。

因为冲击力太大,摔得我脑袋发蒙,被蹭破的手心也隐隐作痛。

我头晕目眩地趴在地上,满脑子都是:妈的,这回真完了。

几乎是瞬间,那老太太就追了上来。

一把抓起了我的胳膊,但却半天都没动手。

我抬头去看。

才发现她已经恢复了人样,两只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我手上被蹭破又开始流血的地方,眼神贪婪又狂热,看得我头皮发麻。

「八专禄旺仔细详,吉凶祸福暗中藏,这样好的命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什……什么意思?

这话我一句都没听懂,但下一秒,她忽然拽住我受伤流血的手掌,往自己身上按去。

电光石火间,我脑子里忽然闪过那个道士说的话:

手印,签名,哪怕只是一句承诺,都能用来结成冥契。

不行,不能让她得逞!

我蜷起手心,拼命把手掌往自己这边扭转。

「滚蛋!放开老子!」

她却不恼,咧嘴露出满嘴黄牙,声音苍老又阴沉,「小娃娃脾气还挺大,不过老婆子能得这富贵命,全是拜你所赐,就不跟你计较了。」

之后便想强行掰开我的手掌。

我吼得嗓子嘶哑,手腕也生疼,但依旧无济于事。

忽然就理解了,那个生生掐死了自己的小主播,死之前到底有多么绝望。

但就在手印按上去的那一瞬间,老太太脸上得意的神情却骤然消散。

干枯的五官紧紧缩成一团,身体也开始扭曲,逐渐变形,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用力撕扯。

扩散,碎裂,灰飞烟灭……

而她在彻底消散前,依旧难以置信地瞪着我,尖锐地喊叫,「怎么会这样?薛家姑娘怎么会护着你?这不可能!」

刺耳的尖叫震得我耳膜隐隐作痛。

而再一个晃神,我已经跌坐在了马路上,好端端地穿着上衣。

非机动车道的正中央,停了一辆三轮车。

扶着腰的老大爷看着我,满脸批判,「你们这些年轻人,平常手机不离手就算了,大马路上还敢看手机,真不要命了,啊?」

再看周围。

路上车辆川流不息,人声熙攘。

时不时有路人经过,用好奇的神色打量我跟那位大爷。

我这是……回来了?

但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女鬼动手之前,我毫无反抗的余地,她也笃定自己胜券在握,可手掌按上来的一瞬间,魂飞魄散的竟然会是她。

这不合理。

而且,她口中的「薛家姑娘」又是谁?

是人是鬼?为什么会「护着」我?

我琢磨不透,越发茫然。

大爷半天没等到回应,不满地「啧」了一声。

估计觉得我孺子不可教。

转身骑上三轮车走了,临走前都不忘感慨,「现在这年轻人啊,大白天的跟梦游似的。」

等回过神,大爷已经骑出老远了,连道歉都没来得及。

但为了避免堵塞交通,我只能先从地上爬起来,挪到路边不碍事的地方。

精神恍惚,还撞到了一对母女,连声道歉。

「抱歉抱歉,实在对不起。」

「没事,您又不是故意的。」

年轻妈妈笑容温和,谈吐大方。

我松了口气。

可等到低头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手里提着个塑料袋。

里面装着满满一兜的纸钱和纸扎元宝。

心里一紧。

但这也不怪我。

主要是这几天接连撞鬼,神经尤其敏感。

注意到我的视线,那位妈妈出声解释,「家里人忌日,来这边烧点东西。」

我随着她手指方向看过去,发现就在不远处,有一片墓地。

怎么可能?!

这边接近郊区,有墓地也正常,但我分明记得清楚,刚刚骑过来的时候,那一片都是居民楼。

等等,居民楼,墓地……

对鬼来说,墓地可不就是居民楼?

那是不是说明,我刚骑上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入了幻境?

手上的伤口还在。

也说明环境里的奔跑和摔倒,是真实发生的。

也就是说,我虽然看不到,但刚刚的路上依旧有车辆来回,如果我撞了上去,那是不是,真的会死?

我后脊一凉,不敢继续想下去。

「那个,是不是吓着您了?」

或许是看我脸色实在难看,那位妈妈出声询问。

「没事没事。」

我扯出一个苦笑,掩饰自己的失态。

之后逃跑似的绕开这一对母女。

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那外卖小哥还在不在。

我掏出手机,这才发现他给我发了好几条消息。

其中一条是张截图。

来自配送软件的聊天界面。

顶着我姓氏的顾客说:

「别想了,你找不到我的。」

「不要靠近和仁医院,都是为了你好。」

「还有,不要相信你身边的人,他要害你。」

然后是来自配送员的消息,「哥,这人说话奇奇怪怪嘞,我没敢回。」

就在五分钟前,刚刚发过来。

我敲字,「不用回,等我过去。」

这边离我住的地方不远。

九百多米,跑起来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