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是什么样子,她现在就是什么样子。
虽然如此,罗潇在瞧见我的时候,眼中顿时迸发了凶光。
还挺有精神。
「晚晚,别怕,她伤不了你。」顾彦霖抱着我,怕我被这样的血腥吓到,还一直在安抚我。
可我没怕,当初我浑身是伤,血淋淋的样子不比她好几分,有什么好怕的呢。
我只怕她还不够痛苦。
「罗潇,你哥哥已经认罪了,把你们之间的筹划原原本本和盘托出,制造车祸故意杀人,绑架勒索,数罪并罚,等你伤一好,就等着去蹲局子吧。」
罗潇像条狗一样哀嚎着,声音都沙哑了。
「你们,你们不是人,黑透了心的家伙。顾彦霖,我是你儿子的母亲,他要是知道了你这么对我,他会恨你的。」
「你放心,他不会知道你的存在的,永远不会。」
顾彦霖平静地看着她发疯,冷静得有些残酷。
「求你了,放过我吧,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不想坐牢,我才二十四岁。」
血和泪糊在一起,那样子,真可怜。
「你放过我吧,姐姐。」
「闭嘴,我可没你这么个妹妹。」
我轻轻地踢了踢她,像看狗屎一样的眼神斜睨着她:「你设计想要我死的时候,可有想过这么一天吗?」
她抖得越发厉害了,哭得有些难看,全然不注意形象了:「我错了,我错了,我是被人挑唆了的,我也是为了孩子,我想待在孩子身边才一时糊涂啊。」
「你现在也平安回来了,放过我好不好。顾先生,彦霖哥,我好歹为你生育了一个孩子,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
她还没说完,顾彦霖就一脚踢翻了她,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真是傻的可笑啊,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想戳我痛处,可那也是顾彦霖最不想面对的点,尤其在我面前。
她如此煽风点火,是自己找死啊。
11
顾彦霖把我抱在怀里,轻抚着我的背。
我想,他一定是在疑惑,为什么我回来之后从一个胆小柔弱的女人变得这样的冷漠。
可他没问,只是默默地抱住了我:「晚晚,她死了,我们重新开始,回到从前好吗?」
「好啊。」
我捧着他的脸,笑得温柔。
顾彦霖,你曾为我编织了一场美丽的梦,又狠狠击碎。
那么,现在就换我来为你编织一场梦吧,用我仅剩的时间换你余生得难忘。
我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我太了解他的喜好了。
清晨,给他温柔的早安吻,他胃不好,早上要喝南瓜小米粥,微微甜得刚好。
为他打领带的时候,他就搂着我腰,这么温柔地瞧着我,等着我踮起脚尖亲他,说一句:「早点回来。」
晚上,迎接他回来的是一桌热腾腾的饭菜,偶尔回来早了,他会跟着我在厨房帮忙,环着我的腰,像个粘人的孩子。
「晚晚,你终于回来了。」
「说什么胡话?我都回来几天了。」
「我开车回来的时候,只要想到你在家里等着我,就觉得满足了,有了你,我什么都不要了。」
我只笑笑,没说话。
骗人,有了我,你还不是照样在外面招惹了罗潇,生下了孩子吗。
「晚晚,你不是最爱吃辣的吗?怎么最近做的菜都这么清淡?」
他给我夹菜,我按着作痛的肚子勉强笑道:「胃不好,现在不能吃辣的了。」
「胃不好?怎么会?」
「就是这半年吃药吃多了,后遗症。」
他皱着眉头,轻轻地握住我的手,「明天找个医生给你做个体检。」
「不要。」
现在还不是时候让他知道我的病情。
「怎么了?」
我甩开他的手,「我讨厌医院,讨厌医生,我不要再去医院了,那半年我受够了。」
「好,不去,不去。」
他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可是我有点担心瞒不了多久了。
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疼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哪怕吃了药也依旧很疼。
我躺在床上,全身都是冷汗。
我好疼!
我想死……
12
今天没有热腾腾的饭菜等着顾彦霖,我实在是疼得起不来。
缓过来全身都脱了力,我换了一身衣服洗了澡,镜子里的我看着格外的苍白,就连粉底腮红也挽救不了了。
算算时间,也就还剩下不到一个月了。
「看电影忘了给你做饭了,要不然出去吃吧。」
「没事,煮点面条随便吃点就行。」
他还是不愿意让我出门,要把我圈在他的这一方天地里。
清汤寡水的面条他也吃得很开心,可我胃里难受,勉强吃了几口就觉得嘴里一阵咸腥味涌上来。
我把自己缩在洗手间里,不停地吐,吐出来的只有血和胆汁。
顾彦霖焦急地拍门,等他进来时,我已经把痕迹冲洗得干干净净。
「怎么了?难受吗?」他急得眼睛都红了。
「有点犯恶心,胃病犯了,我不吃了。」
他陪我躺在床上,大手放在我的肚子上帮我揉着,「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嗯。」
之前每次来姨妈不舒服的时候,他也会这样搂着我,把肚子捂得暖暖的,那时候我真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晚晚,咱们请个医生来看看吧,不去医院,只让医生到家里来。」
「不要。」
顾彦霖是个执拗的人,虽然我强硬地拒绝了,第二天医生还是上门了。
我和他闹了一番脾气,最后还是接受了检查。
没有设备,我又拒绝了抽血,应该查不出什么吧。
医生还是建议让我去医院进行详细的检查,医生的态度,增添了顾彦霖的不安。
他没去上班,非要在家陪我。
我只能趁着他去做饭的时候偷偷地吃药,可是他好像还是起疑了。
我一直在想,顾彦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直到他红着眼睛翻出我包里的药问我:「这是什么?」
「胃药。」我要夺回来,他不肯。
「不是你吃的,你骗我对不对?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你怎么会得这种病?」
他抓着我的手,疯了一样地想要求证:「是骗我的对不对?你还在生我的气?但你不能这样骗我,这不对,这不对。」
这一次,他不听任何解释的直接把我抱到了医院里,强硬地让医生给我检查。
我一直很平静,看着他和医生交涉,看着他拿着报告单时发抖的手,欣赏着他的冷静是如何一点点破碎,一点点陷入绝望。
13
「不可能,不可能!」
他撕碎了单子,抱着我换了一家又一家医院,可得到的都只是让他更加崩溃的结果。
「够了。」我抓住他试图拨电话的手;「别再找了,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
「其实半年前我就知道了。」我捧着他的脸颊,让他抬头看着我,笑着说:「就在罗潇大着肚子来找我的那天。」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告诉你。」我露出他喜欢的温和的微笑:「开始的时候是怕你伤心,当我知道了那个孩子的存在后,就变成了怕你不伤心。」
「我才不要给你习惯死亡到来的时间,突如其来才会让你痛彻心扉,还剩二十天了,好可惜啊,还是让你知道了。」
我想要让他睁开眼睛就看到昨日还在他怀里温存的爱人突然变成一具尸体,我想要他看着热闹的家里骤然变冷,日日有人等待的地方忽然空无一物。
就像当初,骤然被噩耗袭击的我一样。
他的神情逐渐僵硬,似乎非常受伤又难以相信我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晚晚,你恨我是吗?」
我叹了一口气:「顾彦霖,我们把婚离了吧。」
「不,不行。」他抱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我们好好治病,我陪着你,你恨我打我骂我都行,或者像折磨罗潇一样对付我,只要你活着,你得活着,晚晚。」
他看起来无措又痛苦:「晚晚,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我没有背叛过你,我只爱你,晚晚。」
「顾彦霖,你该知道,爱情里揉不得沙子,你选择了生那个孩子,就放弃了我。」
「不,晚晚,那个孩子是试管婴儿,我根本没碰过她,我只爱你一个。」
顾彦霖着急地解释,我却笑了出来:「顾彦霖,你真是个狡猾的渣男,因为是试管婴儿,你就不算背叛?我就得接受你和别的女人的孩子?凭什么?」
「你这么做,不是为了我,而是给你自己留后路,留借口,让我不得不原谅你,你比我想象得更混蛋。」
「我是混蛋,晚晚,不原谅也没关系,但是别离开我,别走。」顾彦霖似乎无法消化我快死的消息,仍旧固执地把我困在他的身边。
「晚晚,我做了流食,医生说你要吃,不然会没力气。」
「不。」我不看他,「离婚吧,顾彦霖,我不想以你妻子的身份死去。」
汤洒了出来,他的手烫红了一片,他愣愣地坐在那,像是没知觉了一样。
「晚晚,你是我的妻子,永远都是。」
他亲吻着我的手,轻声说:「别想丢下我。」
14
夜间不止一次醒来,大多数是疼醒,顾彦霖睡得浅,马上跟着起来。
每次看到我吐血,他的脸色都很难看。
第二天,我看到他的手臂上多了几道血痕。
顾彦霖,他在自残。
留下我,对他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自负如他,向来顺风顺水,想要的无不成功。
可他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看着我在他的面前如何一天天衰败下去。
在药还剩下十天的时候,顾彦霖的妈找上了门。
「你这个丧门星啊,你自己要死了,干嘛拖着我儿子。」
她想打我,可顾彦霖在,她近不了我的身。
「顾彦霖,你这吃里爬外的,你怎么对你妈?你为了这个小贱人去找大师要以命换命,你想过你妈怎么办吗?你那才几个月大的儿子怎么办啊。」
「天天守着这个短命鬼,你儿子你去看过几眼。」
「妈,不许那么说她!」顾彦霖吼道:「她不是,她会好好活着,她会长命……百岁……」
顾彦霖也学会了自欺欺人,他明知道我活不了了,以为去烧香拜佛就能换我一命吗?
怎么可能,顾彦霖,我才不要你的命,我只要和你断得干干净净。
15
顾彦霖把屋子严防死守了起来,除了医生和每日送菜来的司机,其他人谁都不能进。
而我的身体也终于摧拉枯朽,连起床都不能了。
比死还难受的是生活无法自理,我的大脑还清醒着,清醒地看着我的手脚肿大起来,变成难看的颜色,清醒地看着自己的肢体慢慢的坏掉,等待着死亡。
无法去厕所,必须依靠尿袋,顾彦霖每日守着,没半句怨言,只是他身上的伤更多了。
可是,他做的流食好难吃,我一点都吃不下了。
我快死了……
我拉着顾彦霖,喘了好久的气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趁着我现在还能说话,顾彦霖,离婚,我想死了,撑不下去了,离婚吧,让我安心去。」
他的眼圈慢慢地变红,紧紧地握了一下我的手,尽管我不愿意看他,还是感觉到他受伤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
以前我从未怀疑过他爱我,可现在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想起知道孩子存在的那个无眠的夜晚,我看到他的车一直停在楼下,那个站在风中抽着烟的落寞身影,恍惚间和青葱岁月里站在楼下抬眸的少年重叠。
我都要忘了,我曾那样热切地爱过他。
初见他的时候,是大一那年,教学楼上匆匆一瞥,一见倾心。
和他的相遇相爱相知,都像极了童话故事。
我们曾在大雪纷飞的操场一起堆雪人,在寂静无人的山顶一起看日出,在浪漫的烟花下拥吻,我曾经真的以为会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但是,这一切,从他决定跟别的女人要一个孩子开始,就被撕碎了。
所以,到这里,就要说再见了,顾彦霖。
一个晚上过去,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顾彦霖把我送到了医院去。
浑身插满了管子,那些医生护士整日里围着我,可死亡太容易,不管多少人都是没用的。
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很痛苦,我望着顾彦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掐了一下他的手。
他瘦了太多,手上都没什么肉了。
在看着我用口型说出离婚后,顾彦霖终于绝望的垮了下来。
「晚晚,别这样对我,晚晚。」
16
从早上熬到了天黑,几次我都以为自己要过去了,可睁开眼又看到白花花的大褂。
「病人很痛苦,家属考虑一下要不要继续治疗吧,现在的抢救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那晚,顾彦霖拉着我的手呆坐了很久。
他说了很多从前的事,说了无数遍爱我。
天快亮的时候,律师来了,他拿出了那份离婚协议书,当着我的面签了字。
而我没有力气,他抓着我的手,帮我签了名字。
「晚晚,可以安心啦。」
他低头吻在我的额头上,低落的泪落在我的脸颊,「晚晚,你自由了。」
顾彦霖,他居然哭了。
七年来,第一次看到不可一世的顾彦霖哭了。
可惜,我太痛了,感觉不到他的泪是否炽热。
我拿着那份离婚协议书,缓缓露出了微笑,松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再痛了。
17
婆婆视角
江晚死后一个月,我才看到儿子,他瘦的脱了相,一派颓废的样子。
班上也不上了,饭也不肯吃,整日里都在喝酒麻痹自己。
他竟然抱着那个女人的骨灰坛子睡觉,走哪都跟宝贝似的带着。
我真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那么放不下那个女人,就连自己的儿子在面前哭都不肯看一眼。
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恨,他不肯见我,轰我走。
「走,你们都走,谁也别想从我这里夺走她。」
他推搡着我,一边轻轻的抚摸着怀里的坛子,喃喃自语:「别怕,晚晚,别怕,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在他眼里,我也成了害死江晚的凶手。
哎,真是造孽。
我每日带着孩子去劝他,「她早就死了,你抱着这个坛子有什么用?」
我心疼的看着他身上的伤痕,医生说,那都是他自己弄的。
他手臂上纵横交错的血痕,因为他不肯接受治疗已经溃烂,旧的伤口还没愈合又舔新伤。
我带来了医生,他怎么也不肯配合。
「儿子啊,你闹了这么多天也够了,忘了她吧,你还有家庭,还有你襁褓中的儿子。你要是身体垮了,我和孩子怎么办?」
他红着眼睛抬头,看向了我怀里的孩子,忽然发了疯似的掐住了孩子的脖子:
「都是因为他,晚晚才会离开我,我不该生下他,对,他死了,晚晚就会回来。」
我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你疯了吧,这是你亲生儿子啊。」
「该死,我们都该死。我们都是凶手啊,哈哈哈哈。」他明明是笑着,眼里却满是悲伤。
「晚晚,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呢?晚晚,晚晚。」
他眼里压根再看不到任何人,我的儿子,他疯了。
我只能抱着孩子逃跑,自此以后再不敢让他看到孩子。
可是,那竟然成了我和他的最后一面。
就在那天晚上,我的傻儿子,他把自己关在和江晚的婚房里,放了把火。
他没了,和江晚一块儿化成了灰。
自此,他们再也不能分开了。
我眼泪都要哭干了,我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到底是谁错了啊?
(全文完)
备案号:YXX1OnnrZ1TOOOkd5gTp5ya
?
?
傲娇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洛溪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