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容九愣住。
柳州就是大周一个极为不起眼的县市,那里的官员起不到一丝的波澜,除去清廉,没有第二条路走,因为根本就没油水可捞,几乎就是一个没人想去的地方,一般不受朝中重视的官员,才会被调到柳州。
这么多年来,别说是李时裕,就算是先皇也不曾对柳州有任何的想法,也不会亲自到柳州。
柳州知府每年的汇报都显得平淡,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琐碎小事,一般不看就好。
而现在李时裕却忽然提及了柳州,这才让容九觉得意外。
「是。」李时裕给了肯定的答案,「去柳州走一趟。查一下淑妃的事。」
听见淑妃的名,容九也好似恍然大悟了,这段时间里,穆澜的名字在后宫,乃至整个宫内都是赫赫有名,不是因为穆澜出名,而是因为穆澜忽然被立妃,而后李时裕频繁出入在德清宫,最重要的是把太子交到了穆澜的名下,这是任何一个嫔妃都不曾做到的。
李时裕要真的把太子交给嫔妃,那么也轮不到穆澜,穆澜上面比她资历高的人多的是,而熹贵妃则是皇后人选呼声最高的人。
但偏偏穆澜却很低调,就始终在德清宫,除去请安外,穆澜不会主动和任何人来往,也不会阿谀奉承。
越是这样,宫内的人对穆澜的好奇越大。
而现在,李时裕却主动查起了穆澜的事情,这也让容九觉得好奇不已。
「皇上,是不是淑妃娘娘有什么问题?」容九紧张了下。
现在的大周,表面是风平浪静,国泰民安。但是在李时裕身边久的人都很清楚,也只是表面,前朝的那些逆贼还不曾完全绞杀,当年的前朝公主自缢而亡,那么这个前朝公主的背后肯定有势力在盘旋。
所以,容九和穆战骁他们从来不会掉以轻心。
「并非。」李时裕否认了,「朕只是让你去查一查,柳州是否有许蓁蓁这个人。」
容九拧眉。
李时裕看着容九:「记得在御膳房你看见的吗?」
冷不丁的李时裕这么一问,容九一时半会还没能回过神,回过神的时候,他恍然大悟,毕竟是跟了李时裕这么久,容九不可能不知道李时裕在想什么。
「皇上——」容九惊愕了片刻。
李时裕才淡淡开口:「去查一下,起码也让朕死心。」
「可是……」容九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当年皇后娘娘的事,也是懿王爷亲口说的……加上我们都看见了……」
「当年的凤清宫,因为澜儿感染了重疾,匆匆而去,朕连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见到的时候也已经是尸身了。」李时裕淡淡开口,「澜儿会易容。她的易容出神入化,就算是皇叔在澜儿面前,也无法觉察的到。」
容九默了默。没说话。
因为这是事实。
除去李时裕,不可能有人可以戳穿穆澜的易容,穆澜的易容出神入化到了极致,几乎可以让自己和那张易容的面皮完全的贴合起来。
「而澜儿和朕多年的感情,澜儿自己也是学医,就岂能这么凑巧,在朕清醒的那一日,就撒手人寰,甚至不给朕看她最后一眼的机会?」李时裕在想当年的疑点。
容九没说话。
「朕在凤清宫待了两日,但那两日,因为尸身的问题,澜儿也在冰棺之中,不可能裸露在外,一直到下葬,朕并没真的靠近过澜儿。」李时裕缓缓的说着。
人死了,尸身自然也开始腐烂。是不可能留在宫中。
所以李时裕无法靠近,就无法再看仔细,而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加上李长懿的话,所以李时裕并没多想,而现在穆澜的出现,让李时裕不免开始怀疑当年的情况。
容九在李时裕的话里听出了端倪:「皇上,但是娘娘……」
「你先照朕的吩咐去做。别的事情,容朕想想。」李时裕平静的说道,「如果柳州没这个人的话,给朕彻查,这件事是怎么回事,总有蛛丝马迹。」
「属下遵旨。」容九领命而去。
李时裕这才没说什么。
先前从穆澜那拿回来的帕子,已经被清理干净,洁白如新,但是李时裕却看着帕子上的刺绣安静了很久。
上面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表面看来,就只是绣工极好而已,但是若仔细挥动帕子,那蝴蝶是熠熠生辉的。
最重要的是,这一块帕子,绝非是民间能有的,柳州更不可能,这一块帕子是专供宫内,就连熹贵妃那也就仅仅一点点,而穆澜却可以随意的拿来做帕子,这是怎么回事?
李家绣房也可以得到,可那也是宫内的人去找李家的人量身定制衣裳,但是李家却不会出品帕子,剩下的废料做不了什么,可若只是帕子的话,却又足够。
这点李时裕问过,李家否认了,并不曾给任何人绣过帕子,李家也不会接这样的单子。
所以,这宫内必然是出了问题。
李时裕能坐在帝王位上,就足够证明李时裕并不是昏庸无能之能,有些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但是这样的事,李时裕却绝对不可能视若无睹。
沉了沉,李时裕没说什么。
那帕子在李时裕的手中翻来覆去一阵,又重新收到暗格里放好。
先前他让穆澜给自己绣一个荷包,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想做一个对比。
就帕子并不能证明什么,想自圆其说也很容易,但是若是荷包,就太容易出现问题了,毕竟一个人的习惯,不是想改就能改变的。
一个人的绣工要出神入化了,也绝非是想胡乱来就可以的,因为自己都不会允许。
所以李时裕在等。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也等手中的证据。
沉了沉,李时裕看向了宫外的天色,天色已经渐渐亮堂了起来,他更是一夜未曾入眠。
在早朝时间到的时候,程得柱恭敬的走了进来,给李时裕更衣。
而昨晚的事,程得柱并没开口。
李时裕从容上朝,脸色看不出任何的疲态。
在下朝后,李时裕哪里都没去,而是让人把李长懿请到宫内。李时裕在御龙殿等着李长懿。
李长懿倒是有些意外。
这些年来,李长懿其实很少入宫,大部分时间都是李时裕亲自到王府见李长懿,他们会聊上几句,喝几杯小酒,李长懿常年不在宫中,也不喜欢宫内的这些事,所以眼不见为净。
这点上李时裕一直很清楚。
所以现在李时裕冷不丁的把李长懿请到了宫内,李长懿自然也有些好奇的。
「皇上让臣到宫中,这是?」李长懿进门就问的直接,倒是一点含蓄都没有。
李时裕对李长懿一直都是恭敬有礼:「皇叔。」
「皇上可是身体不适?」李长懿拧眉。
也不怪李长懿这么问,李时裕身上发生的事也不少,包括当年穆澜拿了药回来给李时裕喂下,其实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也不敢保证度年后不会出现任何的偏差。
所以李长懿担心,也不是没道理的。
「朕很好,让皇叔担心了。」李时裕应声,「朕今日让皇叔入宫,是想让皇叔看看淑妃的疑难杂症。」
「淑妃?」李长懿拧眉,有些不明就里,「是谁?」
「朕刚册封的妃子。」李时裕倒是没瞒着。
李长懿看向李时裕,越发显得惊奇,李时裕立妃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李时裕绝对不可能为了一个妃子,兴师动众的把他请来。
「这个淑妃,倒是让臣好奇了起来。」李长懿说的直接。
李时裕并没开口。
在事情不曾明朗之前,李时裕不想谈,如果许蓁蓁真的就如自己所想,那么许蓁蓁为何不和自己承认?
如果不是的话,又何必兴师动众。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李长懿倒是了解李时裕不想谈这件事,李长懿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臣随皇上去淑妃娘娘那看看。」
「多谢皇叔。」李时裕道谢。
「皇上客气了。」李长懿颔首示意。
很快,两人并没在御龙殿多停留,而是转身去了德清宫。
在李长懿也出入德清宫的时候,宫内悄然无声的开始议论,议论德清宫的这位淑妃娘娘,已经怀有身孕,不然的话,宫内不曾有任何人,可以请得动李长懿,就算是太后和皇太后的身体不适,也不曾让李长懿进宫,最多就是御医亲自前去。
所以这事,在宫内也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
……
——
德清宫内。
穆澜缓了一晚上,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舒坦多了,这个时辰也早就过了请安的时辰,加上自己身体不适,不去也并没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但是穆澜还是让德清宫的奴才,亲自去说了一趟。
小莲则快速的给穆澜洗漱后,就让厨房上了早膳,在一旁尽心尽力的伺候着。
穆澜很安静的吃着,但是穆澜吃的并不多,德清宫的奴才倒是了解穆澜,准备的都是刚刚好的,因为穆澜不喜浪费。
「小莲,你有事要和本宫说吗?」穆澜在小莲第三次看过来的时候,淡淡开口问着。
小莲见穆澜开口了,这下倒是没犹豫,说的飞快:「娘娘,你知道吗,昨晚皇上很晚才离开德清宫的,还让姬医女来了一趟。」
「这样?」穆澜一愣。
她倒是知道李时裕很晚离开,因为她清醒过。但是姬长今来过的事,穆澜就不清楚了。
那时候大概是陷入了昏迷,完全无法清醒了,太过于疲惫。
「是的。」小莲的口气更兴奋了,「皇上对您很紧张,姬医女来了,皇上询问了很多。」
「都问什么了?」穆澜拧眉问着。
小莲摇摇头:「奴婢没进去,所以自然没能听见,但若不是询问的话,姬医女为何会在娘娘的寝宫待了这么长的时间。而一大早,内务府就送来了无数的珍贵药材,说是皇上给娘娘服用的。」
穆澜安静了下。
「而且啊,德清宫内还来了一些奴才,都是来伺候娘娘的。」小莲说的笑脸盈盈的,「娘娘,这是皇上宠着您呢。您看,别的宫的娘娘哪里有这个待遇,要知道,其他娘娘自己叫御医可以,可是从来没人是皇上给叫的御医呢。」
“……”
「还有啊,这太子殿下,皇上可是说了,交给您带。这不就是对您的重视吗?其他娘娘们也不是没这个心思的,只是皇上从来没开过口,太子殿下也不愿意。」
……
小莲说的兴奋不已,看着穆澜,好像什么事都已经是水到渠成的。
穆澜安静的听着,一直到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勺子,这才看向小莲:「小莲,知道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吗?」
小莲一愣。
「现在皇上宠着你,也许下一瞬,皇上就可以把你打入天牢。」穆澜淡淡开口。
然后小莲就不吭声了,毕竟宫内这样的事情也不少,皇上这些年的嫔妃并不是没立过,也有持宠而娇的人,还没来得及得意几天,就已经比打入冷宫了。
「冷宫里的嫔妃不多吗?」穆澜反问。
小莲嗯了声:「好像这样说来,现在这情况——」
「并不是好事。」穆澜应声,「一人独宠,只会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你身上,你要费尽心思去做更多的事情,周旋更多的人,小莲,你认为本宫有这个精力吗?」
然后小莲叹了口气,是有些惋惜。
跟在穆澜边上,小莲对穆澜的身体情况极为的熟悉,而这个后宫,最能站稳脚跟的还是要有一个皇子,若是没皇子,谁都说不准,不然那些后宫的娘娘也不用如此拼命了。
而穆澜现在的身体,显然不可能做到。
「行了,别胡思乱想这些不切实际的。」穆澜笑,「等下收拾好了,去内务府要一些上等的布料来。」
「娘娘要做衣裳吗?」小莲问,「要的话,奴婢帮你把李家绣房的人一起叫来,宫内的娘娘们都喜欢找李家绣房的人。」
「那倒不必,本宫就只是绣个荷包,不需要大惊小怪的。」穆澜笑了笑。
小莲恍然大悟:「是给皇上绣的。」
穆澜并没解释。
小莲也没多问,很快就匆匆转身走了出去,去按照穆澜的吩咐做。结果就在小莲才刚走去,穆澜就听见小莲的声音。
小莲已经跪了下来:「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懿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话让穆澜一怔。
李时裕来了,穆澜已经是习惯了。
但是李长懿也来了,这就让穆澜有些不太习惯了。
这些年来,穆战骁也不是没和穆澜说过李长懿的事,李长懿几乎都在自己的王府内,但是李长懿也而并不长在京都,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在游走天下,鬼手的声明仍然还在,只是已经洗手金盆。
而如今李长懿却出现在穆澜的寝宫,这——
而在小莲的话音落下,李时裕平静的声音传来:「起来吧。」
小莲这才起身。
穆澜也已经走了出去,福了福身,请了安:「臣妾见过皇上,见过懿王爷。」
李时裕嗯了声:「爱妃平身。」
穆澜不卑不亢的站起身,并没主动开口,而是等着李时裕把话说完,李长懿则看向了穆澜,在看见穆澜的容颜时候,李长懿脸上的莫名更明显了。
而穆澜倒也始终淡定,礼貌的颔首示意。
李长懿的莫名,穆澜理解,每一个见过自己的人,和李长懿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无法理解为什么像她这样相貌平平的人,李时裕会频繁出现。
别说李长懿,穆澜也不能理解,包括昨晚的事情。
若不是昨晚出现的意外,他们要真的继续下去,今日呀解释的事情只会更多。
沉了沉,这件事,穆澜怕也是要从长计议了,不如自己想的这般简单的话,就要提前做好准备了。
不过李长懿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所以也并没任何的多想,看过几眼后,就淡定的站着。
李时裕这才开口:「还有劳皇叔给淑妃看看,是什么情况。」
穆澜默了默。
所以李长懿是李时裕专程传进宫给自己看病的?
穆澜并没觉得得意,只是觉得更麻烦了,那脑袋一阵阵的生疼,要知道李长懿也来了德清宫,那她的日子怕是真的不好过了。
这后宫的风言风语,穆澜并不是不知道,只是当做没听见,只要没影响到穆澜,穆澜都可以无所谓。
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岂能无所谓。
但是这人是李时裕叫来的,穆澜不可能反驳李时裕的面子。
而穆澜确确实实也希望李长懿能来看看,纵然穆澜知道,也就只是死马当活马医,但是在穆澜看来,人心已经有了贪恋,以前是不惧怕死亡,现在不想死亡,就想能多陪着傲风一些年。
如果李长懿有办法的话,或许她的性命可以延长。
在穆澜的沉思里,李长懿已经走了过来:「娘娘,得罪了。」
「不敢。是本宫麻烦懿王爷了。」穆澜不卑不亢的应着。
李长懿倒是没说什么。
他拧眉严肃的捏住了穆澜的脉搏,安静的把脉,穆澜并没说话,靠着,反倒是李时裕在一旁站着,不动声色。
一直到李长懿松开穆澜,问了一些问题,和当时姬长今问的也差不多。
穆澜也按照之前的说辞,回答了。
只是李长懿和姬长今终究不一样。
李长懿是鬼手,是天下第一圣手,还是穆澜的师傅,所以穆澜想忽悠李长懿显然不可能。
「娘娘是小时候一场大病后就如此,那么娘娘能知道先前病发是什么情况吗?」李长懿问的很仔细。
穆澜胡乱编了一些合情合理的情况。
李长懿只是拧眉,并没说什么,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信。不过李长懿不开口,穆澜也没多说什么。
很久,李长懿点点头:「现在这情况,娘娘觉得严重了,还是一直就是如此?」
「大体应该是严重了吧。」穆澜应声。
李长懿点点头,而后松开了穆澜。
李时裕看向了李长懿,李长懿到也淡定:「和姬医女说的差不多。臣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找不到原因,自然就无从下药。娘娘的身体就像是多年摧残后,变得残破不堪,也就只能靠这些奇珍异草来维持性命。」
和姬长今比起来,李长懿的话倒是显得简单直白的多。
而李长懿这么说,那么穆澜就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李时裕嗯了声,没再多问,或者说,不在穆澜面前多问。
他安静的看向了穆澜:「既然爱妃身体不适,这些日就在宫中休息,太子暂时不过来,等爱妃身体好了,太子再来也不迟。」
这话,让穆澜一怔:「皇上,臣妾的身体一直就是……」
「爱妃对朕的话有任何异议吗?」李时裕的口气沉了下来。
穆澜安静了。
「爱妃为何对太子这么恋恋不舍?」李时裕的眼神也跟着凌厉了几分,沉沉的看向了穆澜。
穆澜犹豫了下:「因为太子殿下很讨人喜欢。」
合情合理也很居中的理由,找不出任何的问题。
李时裕就只是冷哼一声,并没说什么,穆澜也安静了,没再开口,好像确确实实是自己对傲风的心思太多了,多到让人怀疑了。在宫内,被人起疑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穆澜却又安耐不住想见傲风的心。
能见一日是一日。
因为也不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了。
「说。」李时裕忽然开口。
穆澜这才抬头看向李时裕:「有些话,臣妾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让你说,你有什么不可说的?」李时裕倒是淡漠。
「皇上频繁来臣妾这,太子也一直在臣妾这,而这两日,姬医女来过,现在懿王爷又来,臣妾和皇上都知道,这是臣妾身体不好。如果因为这样,就不让太子过来,只会让宫内的人认为臣妾是否有了喜,反倒来来回回的出现在德清宫,臣妾更不能休息的好。」
穆澜倒是说的直接,眸光落在李时裕的身上不曾挪开分毫。
说这些,无非就是为了见到傲风。
但是穆澜也不否认,自己确实是有这样的心思,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把宫内的那些女眷们引来,那只会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她情愿用有限的精力陪着傲风,也不想费脑子和这些人周旋。
而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倒是似笑非笑的看着穆澜:「爱妃对后宫的这些事,倒是知道的清楚。」
穆澜被噎了一下,最终还是保持沉默来明哲保身。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倒是也没为难穆澜:「行,既然爱妃开口了,朕拒绝也不合适,那就太子照例下了学堂过来。」
「是。」穆澜应声。
李时裕倒是没理会穆澜,转身看向了李长懿:「皇叔,朕送您出去。」
李长懿颔首示意,倒是没说什么,很快朝着德清宫外走去,穆澜福了福身,恭送两人离开。
在两人离开后,穆澜长舒一口气。
这宫内,怕是越来越难待下去了。
李时裕怀疑了。
这样的情况,又如何处理。
穆澜的头更疼了,好像好不容易从先前的疲惫不堪里回过神,现在却可以在瞬间再把自己拉入一种更难挣扎的深渊。
最终,穆澜也不再说什么。
而小莲已经取了穆澜要的东西回来,内务府把上等的锦缎送来,还不止一种,穆澜从中挑选了李时裕喜欢的颜色。
这一身明黄,是身份的象征。
但李时裕从来喜欢的都是暗紫色的,大概和这人多年的生存环境有关,喜欢把自己隐匿在这样的深色里,不曾轻易的被发现。
安静了下,穆澜挑了一块暗紫色的料子,又选了一个淡黄色的缎面,剩下的料子都让小莲送了回去。
一个给李时裕,一个给傲风。
而先前,穆澜给傲风绣过一个平安符,傲风倒是认真的藏着。
很快穆澜摆好了刺绣盘,认真的低头刺绣,也不再胡思乱想,现在的情况,对于穆澜而言,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并没其他的办法了。
德清宫内,又恢复安静。
……
——
李时裕送着李长懿走出了德清宫,李长懿这才看向了李时裕。
「皇叔有话请直说。」李时裕说的直接。
「皇上喜欢淑妃?」李长懿问的也很直接。
李时裕好似思考了一下:「喜欢谈不上,但是不排斥。最重要的是淑妃让朕觉得像澜儿。」
李长懿低敛下眉眼,淡定片刻:「除去容颜不像,其余的每一个地方都很相似。」
「皇叔为何如此开口?」李时裕倒是好奇。
毕竟李长懿这是第一次见到穆澜,而李时裕是和穆澜相处了一段时间才这么觉察的,如果李长懿可以一眼就看出来的话——
「澜儿小时候,一场高烧,远之很是紧张,臣亲自去了,那时候臣的记忆倒是深刻,澜儿的脉搏和寻常人不太一样。」李长懿淡淡开口,「是一个炼毒的好容器,后来澜儿也确实是以毒攻毒才逐渐好起来的。」
「如何不一样?」李时裕拧眉,这些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没寻常人脉搏的活力,但是却又一直存在,就好像这脉搏不是自己的一样。」李长懿解释了一下,「就像现在的淑妃,只是淑妃的脉搏更轻一些,可当年的澜儿,身体也不如淑妃这么溃败。」
“……”
「这样的事,大概千年一遇,而这才多久,竟然又出了一个淑妃。」李长懿实话实说,「臣询问淑妃重病后的情况,淑妃虽然解释的天衣无缝,但是这解释,当年澜儿在忽悠臣的时候,也一本正经的说过。」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李长懿还是鬼手,在顾远之家抽查穆澜学习的情况,穆澜那时候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一直被压着学医术,自然也会有逆反的心里,冷不丁的被人抽查,也一本正经的。
但是说的看起来都在调上,实际并没什么用处。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淑妃说的内容和穆澜说的是一抹一眼的,这就让李长懿觉得奇怪了,完全不同的人,又岂能说出一模一样的话,这话就好像是在说给李长懿听的,不想让李长懿怀疑。
所以李长懿把自己的困惑毫不犹豫的说出口了。
李时裕的眉头拧得更紧:「所以,依皇叔所见……」
李长懿倒也直接:「皇上,依臣所见,这个淑妃和澜儿应该并无任何关系,但是却要多加关注,毕竟冷不丁的出现这么一个相似的人。澜儿当年是以命换命,用自己的命换回了皇上,黑山之神不会留有余地的,所以澜儿走了,那便是走了。」
这点李长懿倒是不会乱想。
就只是现在的情况,让李长懿有些紧张:「毕竟这前朝公主的事——」
李时裕嗯了声:「朕自有定夺,淑妃的事情,朕让人容九去查了。」
「好。」李长懿没再干涉。
李时裕是一个极为运筹帷幄的人,每一件事都是深思熟虑的,自然不可能出现太大的偏差。
李长懿也没在多说什么,起身准备离开。
李时裕忽然叫住了李长懿:「皇叔,淑妃这样的情况,能多久?」
李长懿瞬间就明白李时裕话里的意思,他安静了下:「按照目前的情况,最上等的奇珍药材来维持淑妃的性命,也最多不过十年的光景。十年后,什么事都不好说了。」
李时裕默了默,没说话,手心的拳头悄然无声的攥紧。
而李长懿忽然拧眉:「而这些年来,淑妃身上的奇珍药材应该不少,臣接触的这些东西太多了,淑妃本身应该不是皇上看见的这般简单,臣靠近淑妃的时候,是靠近药材的一种气息。太明显了。」
人常年和药材打交道,自然就会浸染药材的味道。
而眼前的穆澜就是最好的例子,李长懿靠近穆澜的时候,闻见的都是药材的香气,而非是女子身上特有的胭脂水粉的气息。
寻常人可能不敏感,李长懿必然敏感。
「还有,柳州那么贫瘠的地方,不可能有这些,所以,这就值得人深思了。」李长懿提醒到此,就没再多言。
李时裕明白李长懿的意思:「多谢皇叔提醒。」
李长懿颔首示意,很快就从容离开。
在李长懿转身离开后,李时裕微眯起眼,就在原地安静的站了一阵,而后他并没回到御龙殿,而是回了德清宫。
……
彼时——
穆澜低头认真的刺绣,只是穆澜的速度很慢。
在黑紫色的布料上,穆澜绣了一只腾飞的金龙,若是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第一眼是一条金龙,第二眼就能看见剩下的八条,若是荷包晃动,这九条金龙是腾空而飞,寓意极好。
「爱妃在做什么?」李时裕进来安静的看了一阵,这才开口问着。
穆澜显然被吓了一跳:「臣妾参见皇上,臣妾在绣荷包。」
「给朕的?」李时裕倒是问的直接。
「是。」穆澜没否认。
李时裕看了一眼,在现在看不出什么端倪,李时裕倒是没做声:「不休息吗?」
「早上睡得晚了,现在应该死睡不着了。没什么事做,所以臣妾就找了点事来。」穆澜解释了一下。
李时裕嗯了声。
两人没再交谈。
穆澜也不可能把李时裕赶走,她很快低头,继续看着绣布,也不曾再看向李时裕,这两日来,李时裕的反应,让穆澜有些忐忑,也有几分的羞涩和不自然,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选择了安静。
言多必失。
而李时裕也没走的意思,在原地看着,好似看穆澜刺绣已经上了瘾,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变得更加不安。
原本流利的动作,一下子变得生涩起来。
「啊——」然后穆澜惊呼一声。
绣花针穿过布料的时候,也狠狠的把穆澜扎了一口子,鲜血就跟着流了出来,穆澜有些慌张。
她现在也流不得丝毫的血,极容易止不住。
偏偏李时裕还在这。
穆澜捏着自己的伤口,倒是李时裕反应的很快,已经抓住了穆澜的手指:」做事这么不小心?」
穆澜倒是没应声。
结果穆澜也没想到,李时裕就直接把穆澜的手指抓了起来,显然是要给穆澜处理伤口。
这下,穆澜才开口,抽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动什么?」
「皇上,臣妾自己来就可以了。」穆澜应的直接。
但是李时裕却没松开穆澜手的意思。
穆澜也有些被动,不知道李时裕会做什么,这下,穆澜就只能这么拧眉看向了李时裕,结果李时裕的动作也让穆澜有些意外。
李时裕主动给穆澜处理了伤口。
破皮的地方被捏着,但是好像常规的方式都不可能让穆澜止血,那血液甚至有越来越泛滥的趋势,这下,李时裕的眉头拧了起来。
「皇上,臣妾自己来吧。」穆澜淡淡开口。
她再一次的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但李时裕的眼神很沉的看着穆澜,穆澜安静了一下,好不容易拉出的距离,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这样的气氛,有些僵持,也有些让人无奈。
而李时裕已经很快的找到了金疮药,这样的伤口用到金疮药,未免大惊小怪,但是穆澜的情况,却不得不用。
在李时裕低头认真的给穆澜上药的时候,两人靠的很近。
李时裕的表情平静无比,并没太大的波澜,和李时裕比起来,穆澜却忽然有些心跳加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做不到淡定,但是却有没任何的办法。
忽然,穆澜一怔。
李时裕抬头,他的薄唇清扫过了穆澜的唇瓣,红唇上瞬间浸染了李时裕的气息,还有那淡淡的温度,好似又带了一丝的淡薄,这样的举动,分不清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李时裕也注意到了,看见穆澜下意识的动作,他的嗓音有些沉:「躲什么?」
穆澜应声:「臣妾没躲。」
「真没躲着朕?」李时裕挑眉。
这下,穆澜不吭声,而李时裕一点点的靠近穆澜,原本就只是一扫而过的碰触,现在变成了扎扎实实的接触。
穆澜错愕了一下。
李时裕的手仍然抓着穆澜的手,但是整个人渐深渐入,并没放过穆澜的意思,穆澜甚至来不及低吟,所有的声音都已经被彻底的吞没了。
温绵的感觉,却是记忆里最熟悉的气息。
穆澜也只是片刻的挣扎,而后,她妥协了,环住了李时裕精瘦的腰身,好似不介意他们现在的身份,不介意现在的情况,吻着。
所有的事脱了序,好像一下子超出了控制。
既陌生又熟悉,这样的感觉,好似在这样的触感里,李时裕想从穆澜的身上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穆澜在这样忽然而来的炙热情感里,有些恍惚。
但是穆澜的神经里还是保有了最后的冷静。
一直到李时裕推开穆澜,穆澜微微喘息,而李时裕除去声音的沙哑,表面却显得平淡无比,好似这个看起来浓烈的吻,并没对李时裕产生多大的影响。
穆澜也很快敛下了情绪。
而先前流血的手指,就算是金疮药上了,仍然血流不止,李时裕的眉眼一沉,忽然含住了穆澜的手指。
唇齿之间,出现了血腥的味道,并不浓烈。
穆澜的脸颊微微泛红,耳根子也开始有些不淡定了,好似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这种动作,亲密无间,不像一个帝王所为,一时半会,穆澜也不知所措。
而这样的行为却好似又真的把穆澜原本血流不止的伤口,给停止了。
李时裕这才把穆澜的手指拿了出来,挑眉看着穆澜:「爱妃是想朕这样?」
「不……不是……」穆澜错愕了下,这是天大的冤枉和误会。
但是李时裕的眼神里却带了一丝似笑非笑的戏谑,看的穆澜的脸色更加的不自然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被动的后退了一步。
而李时裕也没给穆澜后退的机会,修长的手臂扣住了穆澜的腰身,一直到把穆澜带到了自己的面前。
穆澜完全被动。
只不过李时裕没说什么,低头重新把穆澜的手指包扎好,低沉的嗓音继续传来:「你一直就这样?」
「皇上?」穆澜安静了下,拧眉看着李时裕。
「血流不止。」李时裕比了比穆澜的手指,问的直接。
穆澜了然:「是,臣妾从小就是这样,血流不止,所以凡事都要小心翼翼,不能让自己出现伤口,不然的话,很麻烦的。」
小伤口亦是如此,更何况大伤口。
穆澜不用想都很清楚,如果出现大伤口,那么穆澜就没任何生还的余地,就算华佗在世,鬼手在边上,都不可能救回一个已经留空血的人。
所以这些年来,穆澜小心翼翼,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危险之中,低调为人,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加上现在所处的地方是皇宫,穆澜更是如此。
今天是一个意外。
也个超出穆澜预料的意外。
只要李时裕不在,其实这样的意外是不存在。
是因为李时裕在自己的边上,最终影响到了穆澜,才会接二连三的出现这样的意外。
但是穆澜也没解释这些,更是因为无从解释。
反倒是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而后他松开穆澜,在穆澜和自己之间拉开了距离,那眼神落在穆澜的身上时,只是多了一抹淡漠。
「爱妃既然知道自己的情况如此,为何还要入宫?」李时裕问的直接,「就算是选秀,在选秀结果出来的时候,当即是可以离宫回到家乡。但是一旦入宫,如果不是嫔妃,也没被恩宠的话,也要到25岁后才能离开。」
李时裕说完,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穆澜。
这样的情况,正常的姑娘家是不会参与选秀的,这个帝宫虽然奢华无比,但是越是光鲜的外表下,越是暗潮涌动。
柳州那样的地方,更不可能有这的野心,最重要的是,穆澜相貌平平,若不是傲风的意外,穆澜大概老死在宫中,李时裕都不会多看一眼。
穆澜被李时裕问题问的一愣,但是还是中规中矩的回答了:「可能是臣妾爱慕虚荣,对于帝宫的一切充满向往,才会不自量力的留下来。不然的话,臣妾是应该要回到柳州,或者说,连这个帝宫都不应该进入。」
这回答也无懈可击。
李时裕低头看着穆澜,很轻的笑了笑:「爱妃是有野心的吗?」
「是个人都有欲望的。」穆澜淡淡开口。
「那爱妃的欲望是什么?」李时裕忽然问道。
穆澜安静了下:「臣妾暂时想不到,等臣妾想到了一定会告诉皇上。」
这话题到这,也算是戛然而止了。
李时裕嗯了声,倒是没那么无聊,纠缠着穆澜这个问题,两人仍然靠的很近,虽然没了之前的亲密,但是李时裕也好似没松开穆澜的意思,深邃的眼眸落在穆澜的身上。
穆澜的心跳仍然很快,手心汗涔涔的。
而她的唇瓣上,依然停留着李时裕的气息,这也是入宫这么久来,除去之前未完成的事情,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如此亲密。
两人谁都没说话,安安静静的站着。
一直到傲风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娘,娘,我回来了。」
傲风的身影急匆匆的从寝宫外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气喘吁吁的奴才,显然是被傲风折腾的不轻。
但是傲风不介意,就想看见穆澜。
在傲风开口的时候,穆澜立刻看了过去,想也不想的就朝着傲风的方向走去,但是李时裕却已经扣住了穆澜的手腕,穆澜就只能这么硬生生的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被动的看着李时裕:「皇上,殿下来了。」
「太子都是这么叫你的?」李时裕的表情不好不坏。
穆澜意识没反应过来,等穆澜回过神来,她才明白李时裕指的是什么,穆澜还是耐心的和李时裕解释了:「不是的,殿下这么叫臣妾,都只是在没人的时候,大概殿下不知道皇上来了,不然殿下不会这样放肆的。」
穆澜以为李时裕是因为傲风的称呼,想要惩罚傲风。
所以穆澜耐心的给傲风开脱。
但李时裕听见穆澜的解释,也没松开穆澜的意思,一瞬不瞬的看着穆澜,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而傲风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了。
穆澜的心思不在李时裕的身上,全都在傲风的身上。
李时裕不是感觉不出来,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让李时裕有些不太痛快,和自己的儿子争宠,并不是一种太好的滋味。
「皇上——」穆澜的眼神已经有些无奈了。
「朕牵着自己的爱妃,为何要松开?」李时裕反问,「怕太子看见?太子也不过就是朕的皇子,难不成还要和朕抢妃子?」
穆澜:「……」
这人说什么呢!
穆澜的红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开口,傲风已经从寝宫外进来了,甚至完全没看见李时裕,一股脑的就朝着穆澜的方向冲了过去。
「娘,我今日下课的早,娘给我坐吃的好不好。」傲风的口气都是撒娇的,和平日的一本正经高高在上截然不同。
在穆澜的面前,傲风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
然后,傲风就被李时裕训斥了:「太子,你现在是眼中看不见朕了?」
这罪名就大了。
傲风是真的才反应过来,到嘴边的话都已经来不及吞回去了,这下,傲风的脸色白了白,终究是几岁的稚儿,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淡定自若,更不用说,李时裕的身份还是贵为一国之君。
傲风吓得不轻,当即跪了下来:「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时裕冷笑一声,没让傲风起来的意思:「朕教导你走路横冲直撞的?这宫内的规矩和体统你都丢到哪里去了?你对淑妃的称呼是什么?你以为你是京都的平民百姓吗?你贵为太子,这些都记不住的时候,你还要太子之位做什么?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李时裕是在训斥傲风。
傲风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阴霾覆盖了。
但是李时裕字字句句都是事实,傲风更是不敢挣扎,就只能委屈的跪在地上。
他也没想到,李时裕会在德清宫,明明今天太傅说,李时裕很忙,一直都在御龙殿处理国事。
结果——
要知道李时裕在,傲风怎么都会收敛下情绪,但是傲风也已经发现了,李时裕好像出现在德清宫的事情特别多,比去任何地方都多。
「朕在问你话。」李时裕的声音更是严厉了几分。
穆澜拧眉,想开口,但是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并无开口的权利,傲风虽是穆澜的亲生儿子,但是目前的名分上,傲风也只是记在穆澜的名下,叫一声母妃是尊重,傲风不开口,也都没任何问题。
但穆澜看着李时裕,就始终觉得李时裕这样的态度对于一个孩子而言,太严厉了。
「儿臣错了。」傲风认错,但是声音却带着委屈。
原来灵动的大眼,现在却已经氤氲了雾气,红了一片,明眼人都看的出的委屈,可是除去认错,被的撒娇求饶,傲风一点都不曾有,这点臭脾气,是不知道像了谁。
就连这认错,看起来都敷衍无比。
「错在哪里!」李时裕质问傲风。
这下,傲风就不吭声了,因为傲风打心里认为自己没错,所以他倔强的扁着嘴,一声不吭。
李时裕也站着,没放过傲风的意思。
气氛僵持了片刻。
最终,是穆澜无奈的叹息:「皇上,皇后娘娘过世的早,太子年幼没了娘亲,虽然贵为太子,但是毕竟就只是一个孩子,所以才会偶尔放肆。如果皇上一定要责罚的话,责罚臣妾,是臣妾给太子造成了这样的错觉,不然的话,太子是不会犯这的错误的。「
说着,穆澜也跪了下来,陪着傲风。
傲风看着穆澜,正要开口解释,但是穆澜却冲着傲风摇摇头,傲风这才不情不愿的不吭声了。
可是傲风心疼穆澜。
穆澜并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陪着傲风。
这下,李时裕是气笑了:「怎么,爱妃现在是和太子一起联手来气朕了吗?」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觉得皇上对太子太过于严厉了。太子是个孩子,终究还是要有自己的天性的。」穆澜实话实说。
李时裕冷笑一声。
「淑妃,你不要忘记,你不过就是一个嫔妃,这一刻得宠,下一刻也可能去冷宫。」李时裕在警告穆澜,「你要清楚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别的不尝试。」
「臣妾知道。」穆澜仍然淡定,但是并没松口的意思。
李时裕看着穆澜倔强的眼神,明明不相似,但是却总可以让李时裕想到曾经的穆澜,这下,李时裕深呼吸,而后,他气的转身就走,生怕在这里待下去,会让自己的情绪完全失控。
在李时裕走后,傲风更是担心,委屈的看着穆澜:「娘,我是不是连累你了。」
「不会。」穆澜笑,「殿下怎么会联系我,别胡思乱想的。」
傲风还是有些担心,脖子伸长看向了宫门外:「可是父皇走了。」
「你父皇身为一国之君,要做的事情很多,又岂能一直在我这里,所以走了也是正常的。你身为太子,所以你父皇对你才格外的严格,不允许你出任何的差池,避免被人说三道四,知道吗?」穆澜低声哄着傲风。
无论如何,穆澜都不希望傲风和李时裕闹的很僵。
傲风扁扁嘴,不吭声,也不知道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
穆澜揉着傲风的发丝:「你看,皇上这多年都没子嗣,就只有殿下一个皇子,这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如果皇上真的不在乎殿下,皇上早就可以让后宫的嫔妃诞下子嗣了,殿下就会彻底的被忽略了,不是吗?」
这是事实。
傲风也很清楚。
最初傲风其实是小心翼翼又忐忑的,从傲风懂事开始,他从来都不希望有朝一日李时裕的不再关注自己,而那些后宫的嫔妃,傲风又岂能不动,每一个人都在蠢蠢欲动,无非为的就是能给李时裕生下子嗣巩固自己的地位。
「殿下的边上,都是当年皇后娘娘最为亲近的人,他们拼尽全力都会护着殿下的周全。皇上身边的重臣,也都是当年陪着皇上和皇后一路走来的人,自然也会拼死护住殿下,皇上也亦是如此,所以殿下不要芥蒂,皇上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为了殿下好。」
穆澜的声音软软的传来,渐渐的安抚了傲风的心。
傲风仍然红着眼,看着穆澜:「娘,孩儿知道了。」
「乖。」穆澜笑了笑。
傲风抱着穆澜,蹭了蹭:「娘,我很怕有朝一日起来,父皇就再也不看我了,虽然父皇也不怎么看过我。我也怕那些嫔妃在父皇的耳边吹枕边风,但是我却不知道怎么和父皇相处,我们从来没相处过。」
这些话委屈又让人心疼。
穆澜叹了口气,搂着傲风:「以后不会了,相信娘。」
「好。」傲风点点头。
那大眼睛像极了穆澜,他认真的看着穆澜,倒是说的一本正经:「娘,如果是你的话,孩儿觉得可以的。」
「我什么?」穆澜一愣。
「父皇现在宠爱你,在你这,你如果给父皇生一个皇子,那么这后宫就没人可以撼动你的位置了。」傲风说的直接,「如果这个人是你,我愿意接受的。」
这话,倒是让穆澜一时半会没回过神。
但是很快,穆澜低低的笑了笑,看着傲风的时候,眉眼里带着一丝的温柔:「行了,想吃什么,娘给你做。」
穆澜不想和傲风讨论这个问题,因为穆澜很清楚,自己不肯能再给李时裕生育任何的孩子,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别说怀孕了,和正常人比起来,很多事都已经不太现实了。
更不用说怀孕,怀孕生产,必然会出血,那就是把自己挂在死亡线上,再没回旋的余地了。
穆澜除非是真的不想活了。
她有限的时间里,只想陪着傲风长大,起码让傲风能有自保的能力,穆澜才会放心的撒手人寰,那时候的大周,也是真正的国泰民安。
穆澜的心头压着不安,仍然也是当年那个和穆知画换了皮的前朝公主,总有些事,好像超出了穆澜的控制,变得不可确定起来。
只是这些事,穆澜不会和傲风说,所以穆澜很自然的带跑了傲风的话题。
傲风终究是个孩子,在穆澜的话里,他的性子一下子就被带走了,立刻说了一长串自己想吃的。
穆澜笑着点点头。
但是傲风很快就回过神,又摇摇头:「不要了,叫御膳房的人送吧。娘陪着我吃就行了,娘昨日还生病了,不要操劳的好。」
这是傲风对穆澜的体贴,穆澜低低的笑出声,温柔的看着傲风:「好,那这几日御膳房来做,等娘好了,就娘来做,可以吗?」
傲风重重的点头。
穆澜这才转身交代小莲,要的菜色也都是平日傲风喜欢的。
小莲倒是自然:「娘娘,也要备皇上的吗?」
因为这些日子来,李时裕都是在德清宫用膳的,德清宫的奴才倒是习惯了,所以也不怪小莲问出这个问题。
这问题反倒是让穆澜一怔,然后低头轻笑出声:「不用了。」
李时裕先前离开,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小莲一愣,穆澜倒是没说什么,小莲也不敢多问,很快就转身匆匆去准备。
穆澜回到宫中,陪着傲风,仔细的查看了傲风的功课,傲风不懂的地方,穆澜会仔细的讲解,傲风喜欢听穆澜讲解。
一大一小倒是在案台前,一丝一毫的违和都没有。
一直到小莲送来午膳:「娘娘,殿下,可以用膳了。」
穆澜这才站起身,带着傲风洗了手,母子俩才在桌边坐了下来,小莲也已经把午膳摆好了。
傲风虽然对御膳房的东西不满,但是看见送上来的还是自己喜欢的菜色倒是心情不错,知道这是穆澜交代过的。
傲风也吃的很开心。
穆澜吃的一直不多,给傲风夹着菜,眉眼里是对傲风的欢喜。
「娘,还是你做的好吃。」傲风咬着菜,含糊不清的应着。
穆澜笑:「好,娘给你做。」
「好,想一直吃娘做的。」傲风哼哼唧唧的。
穆澜还是笑。
傲风这下比了比穆澜的碗:「娘,你吃的太少了。」
穆澜笑了笑,倒是没说什么,就在傲风还想再开口的时候,小莲匆匆跑了进来:「娘娘,皇上来了。」
穆澜一愣。
傲风瞬间扁嘴,下意识的认为李时裕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傲风想也不想的就贴着穆澜,怎么都不肯离开了,穆澜还没来得及安抚傲风,李时裕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寝宫之中。
他扫了一眼,看着餐桌上就两人份的膳食,眉头微拧:「这是不打算留朕吃饭的意思?」
穆澜倒是并没马上回答。
毕竟在这之前,李时裕确确实实中午都会留下来用膳,准备的也是两人份的,只是今天的两人份变成了穆澜和傲风的。
早上那情况后,穆澜直觉的认为李时裕是被气走了,不可能再回来了,结果这还没一会的时间,李时裕重新出现在穆澜的面前。
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臣妾不敢。」穆澜站起身,「臣妾马上吩咐御膳房准备。」
说着,穆澜颔首示意,匆匆朝着寝宫外走去,李时裕真要留下来吃饭,穆澜自然不可能让李时裕饿着,何况她现在的身份也没这个胆子做这样的事情。
反倒是傲风看见李时裕来了,之前欢快的小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说不出的郁闷。
在傲风看来,李时裕就是一个和他抢穆澜的人,怎么都喜欢不起来了。
以前对李时裕的期盼,现在的期盼变成了希望李时裕不用来。
只是傲风这样的小心思又藏的很好,没在李时裕的面前表露分毫,只是恹恹的请了安:「儿臣参见父皇。」
「太子这是不想朕留下来?」李时裕居高临下的问着。
「儿臣不敢。」傲风一本正经。
但是心里不知道腹诽了多少次,还真的不想呢,只要李时裕在,傲风几乎没靠近穆澜的机会,李时裕会彻彻底底的霸占穆澜,不给傲风一丝一毫的机会。
傲风当然不情愿。
只是这话也不能说。
而穆澜的手仍然被李时裕扣着,动弹不得,就只能被动的听着父子俩的聊天,平静的声音里,波光剑影。
穆澜有些头疼,更多的是无奈。
也不知道现在的一切是对的还是错的。
「皇上,臣妾要去……」穆澜在提醒李时裕。
「不用,就这样。」李时裕说的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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