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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弟弟反攻略(2 / 2)

他叹了一口气,情绪似乎平复了些,走到我身边坐下,他的手肘碰到我手臂,温热。

「我想听你说实话,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感觉。」

客厅内一片寂静。

我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与心跳声。

紧接着,他的声音再度传来,「你还在介怀当年那件事,对吗?」

我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拿到明面上问,就没什么意思了。

我沉默了很久,然后抬头看他。

「许蔚然,我们还是……唔……」

话说了一半,忽然被他堵住,用唇。

16

这个吻,来的莫名其妙。

我怔住,瞪着眼看他,明明该推开的,可双手僵硬无比。

直到,他的掌心盖在我的眼上。

他的声音含糊响起,「江沅,你看,你嘴上说着不喜欢我,反应却很诚实。」

我被他一语点醒,然后猛地推开了他。

巴掌,几乎是下意识地挥了过去。

落在他脸上,清脆响亮。

「许蔚然。」

我低声叫他的名字,「我说过,这世上谁都可以当我男朋友,美的丑的,穷的富的,都可以。」

「就你许蔚然不行。」

至于原因,他明白的。

我们都心知肚明,这些年,却又都默契地选择装傻,维持着我们安全的警戒线。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急着捅破这层窗纸。

但是,他很快给了我答案。

许是猜到了我心中所想,许蔚然叹了一口气,他静静看着前方,侧脸那个巴掌印特显眼。

「可是江沅,这么多年,我忍不住了。」

「我他妈什么都不想,只想和你在一起。」

可是……

我必须要想。

我没办法忘记。

许蔚然上大一时,我们情窦初开,明白了彼此的情意,一张窗纸几乎要捅破。

那年那天的午后,我家楼下,许蔚然要吻上我时,被我爸撞见。

我们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争吵。

原因很简单,我认为他迂腐固执,插手太多,阻挠我们恋爱自由。

而他,不同意我和许蔚然在一起。

他很生气,他告诉我,这世上我和谁在一起都行,就许蔚然不行。

那天,他接到任务紧急赶往部队,我们不欢而散,然后——

他出了车祸,走了。

弥留之际,他拉着我的手告诉我,要拿许蔚然当亲弟弟一样看待,要照顾他。

我不知道他这话究竟是哪个含义,是告诉我要如同对亲弟弟一般对他好,还是,告诉我别再和他有非分之想?

我不知道。

因为我爹说完这两句话就咽了气。

而我和许蔚然之间那层窗纸,也始终没能捅破,后来,我谈我的小奶狗,他处他的女朋友。

我们彼此心知肚明,然后保持着默契,只字不提。

直到今天,沉默被打破。

17

今天,我和许蔚然不欢而散。

他负气离开,然而,刚打开房门,便撞见了门口的两人。

我妈,和曹阿姨。

她们拎着包进来,丝毫没注意到气氛有什么不对劲。

一进门,我妈便开始讲述,说路上有多堵,人有多多,她们觉着太无趣了,就提前回来了。

我点点头,没应声。

再抬头的时候,才意识到,许蔚然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然而,这两个老顽童并未注意到我们的不对劲,两人欢欢喜喜地去我妈卧室里试新买的衣服了。

而我,则站在我爸的遗像前出神。

……

当晚。

我躺在床上失眠时,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我妈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很轻。

「我能进来吗?」

「嗯。」

我应了一声,鼻音浓重。

因为就我们俩在家,我没有什么反锁门的习惯,我妈推门进来。

我本以为她有什么事,可她却直接掀开被子躺在了我旁边。

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那颗漂浮不定的心,也安稳了几分。

房间内开着小夜灯,灯光昏黄,我妈转头看我,声音很轻。

「沅沅,你还喜欢许蔚然,对吗?」

18

我怔住。

这个问题让我不知该怎么回答。

可是,我妈却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回答。

她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拍了拍我肩膀,她轻声道:

「你和你爸,真的是一个比一个执拗。」

「其实,你爸就是意气用事,如果你和蔚然真心相爱,你们过得好,他们在下面也会替你们开心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妈说得没错,我爸犟,我也随他,我们都是那种一根筋,一条路走到底的性子。

我爸当年特执拗地棒打鸳鸯,甚至我当时都怀疑过,是不是他和曹阿姨有过什么风花雪月的往事,我和许蔚然其实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

然而事实没有那么离谱,却也同样狗血。

我爸和曹阿姨很清白,只是,许叔叔爱权势,又控制欲极强,他在许蔚然上大学后,便早早给他定下了婚事。

对方,是他们领导的女儿。

背景极好,而且,那姑娘喜欢了许蔚然多年,许爸爸也趁机走动关系,说服领导同意了这门婚事,准备让两人相处一段时间就订婚,然后毕业结婚。

许蔚然若娶了她,可以少走很多弯路,日后少不得平步青云。

这是许爸爸为儿子一生的筹谋打算。

这种做法,作为关系最好的战友,我爸不赞同,却也尊重对方家事,尤其是,一次出任务时,许爸爸为了救我爸而死。

死前托孤,让我爸帮忙照顾他们母子俩,并说服许蔚然,安稳成婚,走他为儿子铺好的那条路。

我爸应了。

他那人一根筋,答应了对方的身后事就一定要办妥。

所以,在之后发现我和许蔚然要在一起时,他勃然大怒,第一次在我长大后骂了我,甚至扬言要和我断绝父女关系。

我的执拗和犟也随他,所以,我们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但是,我没想过,那次吵架,会是我和我爸的诀别。

他在路上出了车祸,追尾一辆货车,当场身亡。

我曾想过,如果那天没有吵架,是不是……

我爸在路上开车就不会分神?

是不是他就不用死?

我后悔也自责,许蔚然也明白,所以,这几年里,他明确拒绝了那个对他一往情深的姑娘,我们却始终没有在一起。

他换他的女朋友,我谈我的小奶狗。

我们心知肚明,却又心照不宣。

19

那晚,我妈和我聊了很多,却还是没能彻底解开我的心结。

我喜欢许蔚然,可是,很多事情,真的不是说喜欢就可以的。

我也许是在害怕吧。

怕想起当初我爸的死,是因为我们那段感情。

怕我们如果真的在一起,我爸九泉之下,会愧对战友。

怕午夜梦回,心里难安。

那天之后,我有意疏远了许蔚然,他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我都没接。

知道他会来找我,我便索性临时搬去了公司的宿舍。

直到有天下班,我被他堵在楼下。

那天下着雨,我走出公司大门,一眼便看见了他。

雨下的很大,电闪雷鸣。

可他没撑伞,直直地站在雨中,浑身上下已经湿透,就那么静静地,执拗地看着我。

我皱眉。

多大的人了,还学电视里那一套,玩什么苦肉计。

可是……

我的确是心疼了。

我撑着伞过去,把伞塞到他手里,转身想走,手腕却被攥住。

他攥的很紧,声音透过雨声响起,有些缥缈。

「江沅,我们能不能不纠结过去?」

我抬头看他,「如果你是我的话,你能做到吗?」

「我能。」

他应得斩钉截铁。

「因为我知道,无论他们的心愿是什么,无论是生前还是故后,终究只是他们的意愿。我尊重,但是不能用一辈子为代价去强迫自己接受。我爸人不坏,他爱我,所以不想让我像他年轻时那么辛苦,想尽办法给我铺了一条他认为的康庄大路。他其实胆子不大,但是可以舍命去救战友。他的想法我尊重,但是我不会去照做。因为我明白,为人父母,他只是希望我这辈子过的好,但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静静地看着我。

我撑着伞,浑身僵硬。

我下意识地躲避,不想去听这些话,可是,他紧紧攥着我手腕,根本躲不开。

「江沅,你知道的,我根本不想做什么达官显贵,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当年江叔叔出了车祸,我知道你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所以我不催你,我配合着你,你找弟弟寻欢,我就假装女朋友一茬换过一茬,我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会让你慢慢放下,但是现在我发现——」

他微微停顿,甚至叹了一口气。

许蔚然将手放在我头顶,缓缓揉了下,语气无奈,「你这种性子啊,时间越久,你只会越来越难以跨过那道坎。」

鼻尖一酸,眼泪险些掉下来。

面前这个人,不止让我倾注了太多情感,也是最懂我的人。

他明白我所有的伪装和脆弱,也懂我的犹豫不决。

并且,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我那份执拗。

恍神时,手指松了几分,雨伞掉落在地。

风很大,卷着雨伞被吹走。

我想去捡,雨伞却被前面一个过路的小孩子捡走了。

许蔚然脱下外套披在我肩上,因为材质的原因,外套里面并没怎么湿,搭在肩上,甚至还有他身上残存的温度。

20

他攥着衣角,将我裹的严实。

「走吧,回家聊。」

说着,他护着我走到路边停着的车前,打开车门,将我塞了进去。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说话,怕我着凉,许蔚然调高了车内温度。

许蔚然送我回家,家里却没人。

我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便听见他说道:「别找了,干妈和我妈去美容院了。」

我点点头,没说话。

许蔚然拿掉披在我肩头的外套,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我没被淋湿,才坐回沙发上。

许蔚然衣服湿得厉害,衬衣被他解开几颗纽扣,可能还是不舒服,这人又随手脱了下来,搭在茶几边缘。

我没忍住看了一眼。

看完了,还没忍住在心里又描摹了一下弧度,最后红着脸嘲讽自己。

真是又当又立。

一边说着不能在一起,又一边没经住诱惑,过了把眼瘾。

过了半晌,房间里忽然响起一道火机的声音。

我转头去看,许蔚然坐在沙发上,身子微微前倾,点了一根烟。

我怔怔地看着他,许蔚然明明最讨厌烟味的。

他……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一根烟几乎燃尽。

我走到沙发旁边,拿起他搭在茶几上的衬衣,想拿去厕所洗一下,却忽然被他拽住。

明明是个小我两岁的弟弟,力道却极大,一把将我拽到他身边。

「姐姐。」

他将烟摁灭在一旁的半瓶水里,然后俯身过来抱我。

但是……

他没穿上衣啊焯!

我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耳畔,他的呼吸声愈发浓重,也直到这时,在没有开窗的客厅里,我才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他喝酒了。

「忘掉过去吧。」

他在我耳边轻声说着。

「如果人故去后真的泉下有知,我相信,我爸和干爹只希望我们好,但是,你那些前男友没办法让你真正开心,我也没办法和别人在一起。」

我没说话。

沉默的片刻里,他忽然松开手,坐直了身子看我。

「江沅,如果,我今天出了什么意外,在医院的急救室门外,你会不会后悔?」

21

我愣住。

回过神,我连忙去捂他的嘴:「别胡说!」

「我没胡说。」

他神色认真,一只手攥着我手腕,静静地看着我。

也许是被他的认真所感染,我……也认真地想象了一下。

如果,许蔚然出了什么意外,而我等在急救室门口……

里面灯光明亮,外面的人,一颗心却高高悬着,浮浮沉沉。

明知是想象,可那种绝望感,却还是一瞬间将我溺毙。

我想,我会害怕,会痛哭,会后悔。

我回过神,看着面前许蔚然的脸,明知道他毫发无损,却还是觉着有些呼吸不畅。

可他静静地看着我,似乎是在等我的回应。

我点点头,强迫自己尽量平静地说道:

「会。」

会后悔,会悔不当初。

他叹了一口气,随即又笑了,「人活一世,为什么要去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许蔚然伸手在我脸上捏了一下,低声叹道,

「人生憾事已经太多了,既然知道会后悔,就别给彼此留遗憾了,好不好?」

好不好?

我想说好,可是,我爸去世前拉着我的手,让我把许蔚然当成亲弟弟看待的模样,不由得在眼前浮现。

我说不出话来。

许蔚然在等着我的回应,可我始终没有说话。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眼底的光渐渐黯淡,然后什么都没说,拿起茶几上的外套,转身,缓步离开。

临走时,他还叮嘱我早点睡,记得锁门。

我想,他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为我的犹豫不决。

我也,对自己很失望。

22

晚上,我辗转反侧,到很晚才睡着。

却在深夜被人摇醒。

是我妈。

她一脸惊慌,把我从被窝里拖了出来,「不好了,蔚然他……吃安眠药自杀了!」

我睡眼惺忪醒来,却被这话惊的一怔,「什么?」

我妈急切地又重复了一遍,「蔚然他……」

然而,不等她说完,我已经飞奔了出去。

身后隐约还传来我妈的喊声,「你这孩子,穿鞋啊!披个外套!」

我脑中一片空白,刚刚半梦半醒间,我妈那句话在我脑海中不停徘徊。

许蔚然……自杀了?

许蔚然,自杀了!

我蓦地想起他今天问我的那句话,如果,他出了意外,我会不会后悔?

鼻子一酸,眼前瞬间被雾气弥漫,视线模糊,我不知踩到了什么,被绊倒在地。

可我似乎感觉不到痛意。

我跌跌撞撞地跑去了许蔚然家里,甚至来不及敲门,我输入门锁密码时,手都在颤抖。

输了两遍,都没按对,还是曹阿姨来开的门。

「沅沅,蔚然他……」

曹阿姨的话刚说了一半,我便已经跑进了许蔚然的房间。

房间里没开灯,许蔚然静静地躺在床上,借着窗外月光,还能看见倒在桌上的安眠药瓶子。

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心瞬间被一只无形大掌攥紧,无法呼吸。

我颤抖着想要去摸手机叫救护车,摸了一下,才发现,我穿的是睡衣,跑得匆忙,没拿手机。

我又跌跌撞撞跑出门,喊着让曹阿姨打电话叫救护车。

这时,我妈也赶了过来,曹阿姨红着眼说叫过救护车了,我担心许蔚然,又折身回了房间。

他躺在那里,这么大的动静,他仍旧睡得安稳。

可我却怕得要死。

我已经失去过至亲,那种感觉,生不如死。

我不敢想象,如果许蔚然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我走到床边,却因为腿软,中途两次险些摔倒在地。

我去握他的手,触感冰凉。

凉得可怕。

我甚至伸手探了他的鼻息,幸好……

再忍不住,我跪坐在床边,抱着他呜咽出声。

「许蔚然,你醒醒……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你说得对,人生已经太多憾事,又何必再给彼此留遗憾呢,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人要向前看……」

「我不给自己画圈了,也不纠结过去了,我什么都不顾忌了,你看看我,好不好?」

我哭的崩溃。

前所未有的恐惧将我淹没,我浑身僵硬,双手冰冷。

我在害怕。

害怕,如果许蔚然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会怎么办?

我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然而,在我崩溃的那一刻,身下的许蔚然忽然缓缓睁开了眼。

他静静地看着我,抬手替我擦了擦眼泪,而后蹙了眉,「哭什么?」

见他醒了,我哭得更厉害了。

「你感觉怎么样?难不难受?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你……」

后面的话,被他打断。

他揉了揉眉心,随后撑着床面起身,「什么救护车,给谁叫的救护车?」

我愣住。

看他这样子,似乎并不像是吃了安眠药自杀,反倒……像是刚睡醒。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桌上那瓶倒了的安眠药空瓶。

「你……」

许蔚然跟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朝着外面吼了一声:「妈!」

23

几秒后,房门打开。

曹阿姨和我妈并排站在门口,两人姿势统一,皆是双手环胸地看着我们俩。

那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表情,就差抓两把瓜子一边磕一边看戏了。

我就算是再傻,也明白过来了。

什么吃安眠药自杀,都是这两位老母亲骗我的把戏罢了。

俩人对视一眼,特默契地退了出去,并替我们关上了房门。

门关的那一刻,我妈的声音顺着门缝传来,

「看你刚才被吓得半死的样子,一路上鞋都没穿就跑过来了,明明这么担心,有什么话说不开的?」

房门重重关上,只剩下我和许蔚然。

他低头拽起我小腿,在我的惊呼声中,硬是把我两只脚抬了起来。

扫了一眼,他瞬间皱眉,「你出门都没穿鞋?」

我怔怔地盯着自己的小腿,「忘了。」

是真忘了。

天知道我刚才有多着急,急到外套没穿,甚至鞋子都没穿。

虽在同一小区,但是好歹也隔了两栋楼,我是赤着脚跑过来的。

直到这会,才后知后觉地有了感觉,只觉着脚底疼的厉害,似乎还有处被划破了,火辣辣地疼。

许蔚然叹了一口气,下床替我找药,「也不知道疼的?」

语气责备,可他低头盯着我的脚,眼底满是心疼。

「许蔚然。」

我轻声喊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

「嗯?」

他抬头看我,不经然地和我对上了视线。

「你睡的那么死?」

我在怀疑,他刚刚是不是装睡,和我妈她们一起忽悠我。

许蔚然很聪明,他当然立马猜到了我心中所想。

所以,他单手拿着药,腾出一只手来在我额头上按了一下,「我真吃了安眠药,睡得比较沉。」

一句话,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放心,正常剂量,最近心事多,整夜失眠,所以借助点药物睡觉而已。」

我又松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

房间里很安静,许蔚然低着头,仔细的给我擦着药。

而我静静地看着他,心也渐渐被填满。

幸好……

终究没有成遗憾。

我看的出神,许蔚然忽然抬头看我,「姐姐,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我愣住。

「那个……」

我本想说那个不做数的,可是,一抬头,却对上了许蔚然通红的双眼。

他眼眶通红,静静地看着我。

「江沅,别再推开我了。」

否认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我忽然就明白了,那天晚上,我妈和我促膝长谈时,天快亮,她说的一句话。

她说,你啊,和你那死鬼老爹一个样,犟的要命,不让你撕心裂肺地失去一次,你就没办法迈过那道坎。

果然,我妈说得没错。

这一夜,我险些失去许蔚然,也忽然明白,往日种种,的确都不重要了。

故人已逝,可活着的人,生活还要继续。

我还记得,那天,天将破晓时,我妈轻声地说了一句话。

她说。

「沅沅,遵从你的内心吧,你爸不会怪你的,许叔叔也不会。」

24

那个凌晨,良久的沉默过后,许蔚然叹了一口气,将我拥进怀里。

「江沅,我会替他们,撑起这两个家的。」

而我,没有推开他。

反倒是把脸埋在他胸口,痛哭了一场。

哭累了,我躺在他床上睡了一觉,不知是不是心理映射,我爸去世后,我第一次梦见了他。

梦里。

我和许蔚然手牵着手,走到两个男人面前,他们穿着军装,并肩而立。

一个是我爸,一个是许叔叔。

在梦里,我哭着问我爸会不会怪我,可他笑了。

他和许叔叔说了一样的话。

他们说,能让他们九泉之下难以安息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我们过的不快乐。

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醒来时,我捂着脸哭,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活在自责中。

不管这个梦真的是先人显灵,还是我的心理暗示,总之。

天亮的那一刻,我看着身旁熟睡着的侧脸,终于,可以放下往事了。

25

我和许蔚然在一起了。

那天早上,我俩起床时家里已空。

洗漱过后,我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想下楼去买早餐吃,可许蔚然不同意。

用他的话说——

他好歹也是个馋了我很多年的小狼狗,一朝得手……

我脸一红,没来由地想起了昨晚,他脱掉湿了的上衣,露出的肌肉线条……

舔舔唇,我扯了扯他衣角。

「你有腹肌?」

许蔚然挑眉,「想看?」

这人说话太噎人,我咳了咳,当然不会承认。

于是,我别开脸,语气嘲讽,「就你?不信。」

可是,隔了两秒,他忽然笑了。

一双手落在我肩上,略一用力,几乎是逼着我转头看他。

那双眼噙着笑意,「姐姐,激将法对我可没用,想看的话,先亲我一下。」

我应该矜持拒绝的。

可是……

我馋了他好多年了。

于是,我没出息地将手盖在他眼上,主动凑过去亲了一下。

腰上一重,许蔚然反手将我箍进怀里,顺势加深了这个吻。

可我想起了什么,忽然将他推开。

「那个女朋友,真是假的吧?」

许蔚然愣了一下,似乎有些跟不上我跳脱的思维,「假的,我常年在外地的表姐,女汉子一个,为了扮我女朋友,专门飞过来,假发都是新买的。」

嗯,表姐很仗义,就是爱加戏。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我满意地点点头,然而——

许蔚然的手忽然收紧几分,「该我问了,你之前说,有男朋友了?」

我脸一红,「骗你的。」

可许蔚然脸一板,「骗我的人,一般惩罚都很惨的。」

说着,腰侧的手挪动了几分。

我挑挑眉,「比如?」

他的吻细细密密地落了下来,「比如……」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便被一个意外打断。

一旁储藏室的门,忽然毫无预兆地打开,紧接着,两道身影从门里跌了出来。

现场鸦雀无声。

我和许蔚然对视了一眼,连忙从他怀里离开。

两位躲在储藏室里偷听的两位老母亲,在这极度尴尬的氛围里,纷纷爬起身来,面不改色地聊着美容项目,从我俩面前走过。

「昨天那家店怎么样?」

「不错,要不,再去做个拉皮?」

然后,两位推门出去,走了。

留下我和许蔚然面面相觑。

良久,许蔚然叹了一口气,泄愤般在我唇上亲了一下,语气无奈:

「想吃什么?」

我笑了,「西红柿鸡蛋。」

这人拎起两袋西红柿鸡蛋味的方便面,进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飘来阵阵面香。

我倚在厨房门口看他,这个结果晚了一点,却也刚好。

许蔚然说的没错。

既然人生已经太多憾事,就别让给彼此留有遗憾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