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微甜

初恋，旧爱，新欢

1、

我叫苏念念，我有一个青梅竹马，叫江晓。

打我两在娘胎里，我妈和他妈就指腹为婚，性别一样结拜，性别不一样就定娃娃亲。

江晓妈妈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跟我妈损友多年，又是邻居。

所以，她一心想生个儿子，好把闺蜜的女儿娶回家。

结果……显而易见……

我这名字一听就是个女孩呀。

可惜江晓，原本能从娘胎里就当我的未婚夫，结果一生出来就还和我打架，从幼儿园就开始打。

幼儿园的时候我就是干饭王，所以长得快。

打架是我单方面打他，都是我把他压制得死死的，就是一整个拿捏住了。

所以为了能打赢我，江晓也把自己吃成了小胖墩

我是大哥，他是小弟，老冰棍永远我先吃第一口，游戏机我玩够了他才会玩。

我和别人玩，他就跟在我屁股后面，跟屁虫一样，甩都甩不掉，也不说话，就是我走哪他跟到哪，我也不会觉得烦，谁会不喜欢屁股后面跟着一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团子呢。

一年级刚开学，看到分班表上——

一班江晓，一班苏念念后，我绝望了。

六年都不分班，这就意味着我两六年都得一起上下学。

江晓似乎很高兴，一直傻乐，当天回家就干了两碗米饭。

但我不高兴，我才不要小胖墩跟着我。

妈妈和江晓的妈妈在一个单位上班，她们两每天一起坐公交。

我和江晓在一个学校上学，我两每天一起坐公交。

每次放学走去公交站的路上，我故意走得很快，小胖墩跑得气喘吁吁才跟上我。

「念——念，等等，等等我！」

他跑起来像长了腿的包子。

「叫魂啊，我听得见！」

「念念，你走慢一点呀，我要跟不上了……」

「那是因为你胖，腿短。」

伤人的话脱口而出，那时的我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伤害到了包子幼小的心灵，江晓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咬住嘴唇拼命不让眼泪掉下来。

彼时我们女生都喜欢硬汉小生，看到他这样，我更讨厌他了。

察觉到我的厌恶，小包子只敢远远跟着我。

每次有不会的题，江晓都会抱着作业本敲开我家的门。

江晓虽然胖，但还是完美继承了他妈的美貌，胖也是眉清目秀的胖，我妈可喜欢他，我们家他是畅通无阻。

在我妈面前，我表现得很乖巧，我妈一关上门，我就拿出我的大哥气势。

「哪道题不会？」

「这个。」小胖手指出一道写得歪歪扭扭的算数题。

「这个你也不会？吃的大米饭吃哪去了？我给你三个苹果，我拿走两个，现在你说，剩几个？」

「剩0个。」

「什么剩0个，3－2是1啊，你还有一个苹果。」

「可是有三个苹果，我都会给念念的呀。」

放在现在我会感动，但是当时我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是算数题，给我胡说什么，笨死了他。

每天晚上都能听见c市b区某栋楼里，我为了教会江晓算数题发出的怒吼。

「什么关系，你说是什么关系，你说啊！」

「家里有11颗白菜，吃了五颗，还剩几颗？」

「0颗，我会全部吃完。」

「你抓了25只蝴蝶，我放走15只，你手里还有多少只？」

「0只，念念要放走，就全部放走好了。」

「你有30块钱，你给我20块，你还剩多少钱」

「念念，我没有那么多钱……」

「那你有多少」

「十块钱，全部给念念买玉米糖！」

……

直到六年级，一个暑假没见，江晓瘦了，虽然没有瘦多少吧，但起码看着很匀称。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瘦了一点美貌优势更明显了，在一群小学生还没长开的时候，有鼻子有眼非常容易脱颖而出，何况是江晓这种有高鼻梁双眼皮的。

年级里很多女生蠢蠢欲动，胆大的直接邀请他一起回家。

班花周小君堵住他，羞涩的问他能不能一起回家的时候，我承认我是有点嫉妒了。

周小君皮肤白，大眼睛双眼皮肉肉脸。

我六年级的时候还是内双，更要命的是我还是黄黑皮，搞得我很自卑。

这种自卑体现在我身上，是我羞于参与任何抛头露面的活动。

而体现在江晓身上时，是我看到他被周小君堵得慌不择路，转头看向我的时候，我视而不见，一个人跑去公交站牌等车。

「念念，等等我～」

小包子长成了小少年，他现在和我差不多高。

自从他瘦了，我就更加自卑。

他胖的时候，衬托我瘦，现在他不胖了，衬得我又黑又黄。

六年级的我是自私的，气没地撒我就撒在江晓身上。

我才不会等他。

车来了我立马上了车。

他还是跟了上来，气喘吁吁地坐在我旁边。

「念念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不和周小君回家，我和念念一起回家。」

江晓盯着我认真地说。

然后又从兜里掏出来一把玉米糖递给我。

「大哥请慢用」

好吧好吧，看在玉米糖的份上，我原谅你。

我赌气吃掉了全部的玉米糖。

「一个也不给你留。」

江晓又从兜里掏出来几个玉米糖。

「好好好，全部给你。」

他这怎么像哄小孩？

虽然我们确实都是小孩……

啊不对，我是说，我是大哥他是小弟，他怎么能突破阶级，小弟哄大哥怎么能像哄小孩。

大哥要树立威信。

所以玉米糖都是大哥的，小弟什么也没有。

下了车，江晓一如既往想拉起我的手，我躲开了。

「这条路上有狗。」

扯吧，六年了，每次都说这条路上有狗，所以要拉手保护我。

「哪有狗，就算有狗我也不怕。」

「大哥不怕狗，小弟我怕狗，大哥能不能保护小弟？」江晓盯着我认真地说。

他一拿这种认真的眼神盯我，我就受不了，还是不忍心伤害他。

大哥不记小弟过，这就叫大度。

「手，手伸出来啊！」

「谢谢大哥～」

2、

小学毕业之前，江晓照例来我家。

「念念，你想上哪所初中？」

c市有两所初中，a中和b中。

「a中吧。」

「嗯好。」

以江晓现在的成绩，他完全可以去b市上b市第一高中。

但我从来不会问他的选择，我知道无论我去哪，江晓永远会跟着我。

我从来不担心他会被抢走，这种心安理得和他对我的放纵，养成了我的任性。

我几乎从来不会考虑他的感受，因为他永远会把我放在第一位。

毕业典礼那天我哭得很惨。

相处六年的同学和老师，我舍不得他们。

我乐衷于写同学录，班上所有人都为我写了同学录，除了江晓。

他说我们永远不会分开，不用写同学录。

「随便你，爱写不写。」

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我抱着同学录不停地翻看。

「我们不会分开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会分开，说不定哪天我就不和你玩了。」我没好气地回他。

「我就是知道～」

无厘头的话，我刚要抬杠，嘴里就被塞了一颗玉米糖。

还挺识相，好吧好吧原谅你。

晚上我们两家为了庆祝我们小学毕业，一起吃了烧烤。

地点是我们家楼顶，江晓家提供食材，我家提供地方。

大人们推杯换盏。

我还是很伤感，一想到再也见不到我的小姐妹和我喜欢的林老师，我就想哭。

坐在天台边吹风，这个夏天的夜只剩下蝉鸣。

江晓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身边。

「念念，还在伤心啊……」

「我才没有。」

「没关系的，你还会有新的朋友。」江晓越来越像个小大人。

「我有新朋友就忘旧朋友，第一个就忘了江晓。」

「我们不会分开的！」

「这句话你都说八百遍了，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会分开。」

江晓只抬头望天。

半晌，他指着一颗星星对我说：「你看，那是射手座。」

「哪里有射手座？」

江晓拉着我的手，指出夜空中一颗正在发光的星星：「那里是天蝎座……射手座和天蝎座是绝配。」

他怯怯地看了看我，又补充道。「念念是射手，我是天蝎座……念念你看，天蝎的蝎子，是不是在保护射手？所以，我会永远保护念念的。」

我不知道什么是永远，也许当下即是永远。

「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谁变谁是小狗。」

3、

我:「钥匙。」

江晓:「你没带？」

我:「我出门太急，忘了。」

江晓:无奈扶额：「备用钥匙，给你。」

我:「算了不用了，我爸我妈这几天都出差，我上你家吃饭，你记得给我留门」

江晓:「你想吃什么？」

我:「可乐鸡翅。」

江晓:「还有？」

我:「酸辣土豆丝，就咱两人，两个菜够了，再熬个粥吧。」

「我和我同桌去书店买书，晚点回来。」

「嗯好。」

出了教室门，同桌赵林林才收回震惊的表情。

「你俩，怎么这么默契？」

「我俩青梅竹马啊，从小一起长大，我妈和他妈也是发小。」

「哦～这样啊……」赵林林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你想什么呢。」

「你俩，不会早恋吧？」

我和江晓？！怎么可能。

「我俩？我俩怎么可能早恋，怀疑谁也不能怀疑我俩好吧。」

「好好好，你俩没有早恋。但是，你看江晓看你那眼神，快拉丝了，真怨不得我怀疑你。」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江晓的眼神，拉什么丝。

「说真的，江晓好像小娇妻啊，做好饭等你回家吃」

「娇妻？他才初一就有一米七，我可没见过长得比我还高的娇妻。」

「哈哈哈哈，确实哦。咱们班的男生都没抽条呢，他就一米七了，他是不像娇妻，但你像天天不着家的男人。」

「好你个赵林林，你说我像男人，你完蛋啦」

「哈哈哈哈哈，就是像男人～」

「才不是！」

七点半，我敲开江晓家的门。

「念念回来啦。」

「嗯。」

吃饭的时候，我仔细观察了江晓的眼神，也没拉丝啊……

「看我干什么？」

「你好看。」

江晓顿时语塞，只能埋头扒饭。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

「好看那就多看……」

「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什么也没说。」他本来长得就白，脸红得肉眼可见。

「好吧，你厨艺见长啊，醋溜土豆丝绝了，」

「好吃那就一直做给你吃。」

「一直吃土豆丝？不行不行，那不得把我吃成土豆啊，居心叵测啊江小弟。」

「大哥说的是，大哥以后想吃什么，小弟都给大哥做。」

「这还差不多。」

吃干抹净我就回家睡觉。

夏天的雨来的太突然，没有一点预兆地就下起了大暴雨。

打小我就害怕闪电和雷声。

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闷得我一头汗。

踌躇片刻，我还是抱着被子和枕头敲响了江晓家的门。

江晓没睡，身上还穿着校服。

「害怕打雷？」

「不是……」

轰隆轰隆……

「……好吧我害怕……」本来还想嘴硬的我瞬间认怂。

安排我睡到他的床上之后，江晓继续坐在书桌前写作业。

看着江晓的背影，我莫名感到安心。

他真的很像小娇妻。

由于我占了他的床，江晓被迫睡了沙发。

当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我脸上，江晓刚好敲响了门。

「热了牛奶，起来喝。」

「嗯嗯。」我一直有起床气，早上起来就不想说话。但我从来不会对江晓发脾气，大哥也不能滥用权力欺负小弟。

「我靠，是不是迟到了，现在几点了？」今天不是上学吗，我靠我靠。

「今天星期六。」江晓拉住我，在我头上揉了揉。「睡傻了？」

我长呼一口气，原来是星期六啊。

「别叫我，让我睡到地老天荒。」我立刻又蒙上了头。

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睡相惨不忍睹的人，江晓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从小一起长大，她只会对自己没防备，想到这里，江晓就收不住笑容。

饭嘛，她睡醒再吃吧。

在我这里，她想怎样就怎样。

4

（江念视角）

念念今天不高兴。

英语满分120，她考了118，我也118。

但是满分60的物理她考了12分，蒙对了三个选择题。

她说有进步，上次她才考了10分，每次进步2分，下次考14分，多考几次那不得满分。

其实本来她很高兴，但是看到我的卷子后她才不高兴，因为我满分。

看着她垂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我第一次不想学物理，即使我很喜欢物理。

她和前桌说说笑笑，明明我才是她的同桌，她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是我今天讲的那道数学大题太晦涩难懂了吗。

很烦，希望孙浩自觉一点，不要再和苏念念说话了。

考物理之前，我给了她我之前的条形码，希望能给她带来好运。

她最近跟我说她喜欢戳爷，我听不懂什么是戳爷，但是孙浩知道，我很懊悔。

我应该说知道的，要不然就不会把和她聊天的机会让给孙浩了。

有点小嫉妒。

好吧不是小嫉妒，是很嫉妒。

放学后我查了戳爷，哦，是一个外国歌手。

每天的大课间广播站都会放歌，今天的大课间，我利用我广播站长的身份给她点了《blue》。

孙浩做不到吧。

我做得到。

可她不知道是我给她点的歌。

算了，她开心就行了。

今天校篮球联赛，孙浩会打篮球，他邀请苏念念去看他打球。

我没办法阻止她去，她并不是我的专属物品，她是苏念念。

苏念念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只是怨自己不会打篮球，如果我会，她送水的对象就不是孙浩而是我了。

苏念念看得很认真，比听我讲题还认真。

蓝瘦，香菇。

还好我物理竞赛拿了一等奖，苏念念崇拜的对象很快变成了我。

孙浩，在绝对的实力下，你还是输了。

她眉飞色舞地跟路口坐着的李奶奶王奶奶张叔叔钱叔叔，挨个说江晓物理竞赛拿了一等奖。

嗯，决定了，下次争取数学竞赛也拿奖。

寒假。

苏叔叔和苏阿姨出去旅游了，我爸妈长年在外做生意不回家。

我俩好像留守儿童，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这些年我的厨艺有很大进步。

念念前天就念叨着要吃红烧排骨，今天做给她吃。

苏叔叔和苏阿姨真是一对奇怪的夫妻，他俩在内蒙古大草原驰骋，苏念念感冒了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苏念念说她爸妈是真爱，她就是个意外。

她不是意外，是我的既定命运。

苏念念发烧了，整个人都很烫，一整晚我都没敢睡，搬了个椅子坐在她旁边。

还好她第二天早上退烧了，烧退后她的眸子格外亮，脸蛋微红。

她抬起头和我说话的时候，我心跳漏了半拍。

今天守岁，我家大人还是没有回来，苏叔叔苏阿姨现在已经到了海南，他们打视频让苏念念好好照顾自己。

苏念念怒斥他们不靠谱。

「你俩是天天过蜜月，这么多年了还是如胶似漆。我呢？哪有父母把孩子丢下不管自己跑出去旅游的啊——」

「哎呀，我和你妈妈要过二人世界的嘛。再说了，不是还有江晓吗，他比我和你妈靠谱多了，拜拜喽念念。」

苏念念看着被挂掉的视频一脸无语，我却有点不敢说出口的小开心。

隔壁李奶奶叫我们去她家吃年夜饭。

李奶奶和李爷爷是空巢老人。

念念说我们要多多关怀他们。

其实她只是想吃李奶奶做的爆炒小龙虾，那盘菜她一个人干完了。

等回去我就学做爆炒小龙虾。

苏念念每年都说要守岁，但每次都睡过去。

今年她说一定要守岁。

可惜又睡着了。

晚上她和李奶奶一起睡，我和李爷爷一起睡。

睡之前，她问我有什么新年愿望。

没等我回答，她说：「希望我发大财。」

我被她朴实无华的愿望逗笑了，她很生气，要我许愿她以后发大财。

「苏念念以后发大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