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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将图南(1 / 2)

今将图南

初恋,旧爱,新欢

我嫁给了十七岁就喜欢的人,可是他却不喜欢我。

搬进沈青云别墅的第一个晚上,我辗转反侧,一颗心浮在云端。

半夜惊醒,枕边没有他的踪迹。

我的目光寻到了他。

他倚靠在阳台边上,清辉落了一身,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想,他是不是在想他的月亮。

而我,只能片刻拥有这清冷的微光。

1

这是十年来我第三次见沈青云。

第一次是两个礼拜前在咖啡厅里,他神色平静地对我说,「魏图南,我们结婚。」

我望着窗外,整座城市沦陷在暴雨里,树影雨伞全都东倒西歪。

铺天盖地的雨幕里,我悄悄攥紧了整颗心脏。

只是停顿几秒,我压下翻滚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

第二面是在民政局,去扯证。

烈阳下我捏着手里鲜红崭新的本子,心里五味杂陈。

他很绅士地为我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开车载我去酒店见双方的长辈。

一路无话。

饭桌上,他神色自如地应酬,我被旁边的父母不断骂呆头呆脑,不懂事。

觥筹交错之间,父母紧张却又满脸讨巧地笑,小心翼翼地将小算盘和盘托出。

但是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而沈青云的父母和他一样,不动声色地圆滑。只是在看向我时,目光才多了几分热切。

这怎么看,都是我上赶着巴结沈青云。

但其实,嫁给沈青云,也不是我的意思。

我知道沈青云不喜欢我。

他一直爱着的,是那个远在异国他乡的白月光。

有多爱呢?

可能,跟我喜欢他一样多吧。

所以当爸妈告诉我,沈家看上我做儿媳妇的时候,我拒绝了。

我妈一边用手指重重地点着我的头一边骂道:

「魏图南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你以为除了沈家你还能找着更好的?」

见我不做声,父亲抽了根烟,沉吟道:

「你嫁过去,你弟弟也可以在沈氏谋个一官半职。你别胡闹。」

我愣了,转念一想,也是,毕竟沈家家大业大,满城找不着更高的高枝了。

可是他们不知道,就是因为他们这样的心思,我才更加不想嫁给沈青云。

沈家的家业做得真的很大。

沈青云的父亲是教育局局长,母亲是大学教授。

沈家的家族企业在沈老爷子手里。

沈青云当年是北大的法律系高材生,毕业后仕途一帆风顺,年少有为。

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生赢家。

而我的家境就相形见绌了。

我的父母都是小公司的职员,对这位沈局长也只是听说而已。

但是光这点听说足够了,他们已经开始想象这场婚姻带来的好处。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把女儿当作赔钱买卖,却又绞尽脑汁想要这笔买卖能回本。

但是我的父母是这样,他们从不避讳在我面前袒露他们的贪婪和算计,虽然打着「报恩」的名头。

我知道是女孩不该是我的错处,可是自尊和骄傲却迫使我在外对家里的事情三缄其口。

不被父母疼爱的事实有点丢脸,旁人总以为是我不好。

尤其当那个人是沈青云的时候,我更加不想和他牵扯到家庭。

「你嫁谁都是泼出去的水,嫁谁,能有沈家这样多的好处?怎么,要我们白养你这么多年?」

见我无动于衷,母亲气急,指着我的鼻子就尖着嗓子骂。

虽然早就失望透顶,我还是觉得心里一窒。

「我嫁给沈家,是不是这些年你们养我的,就算还清了?」

我抬头,冷眼看她。

她的眼里闪动着犹疑,似乎还在计算值不值当。

站在她旁边的她的丈夫,清了清嗓子,接替了她回答:「你嫁过去,该要的,我们找沈家,你不欠了。」

我嗤了一声,拎着包起身就走。

2

嫁给沈青云后,我的日子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最大的变化是,我从毕业后攒钱买的小房子搬进了沈青云的别墅。

以前要挤地铁去学校,在沈青云给我配了车之后,我终于可以开始对资本家反向吸血了。

我在一所高校担任副教授,课不多,空闲的时间都在家里宅着。

沈青云起早摸黑去办公室上班,忙起来难见人影。

都有空的日子,我们就一起窝在房子里各做各的。

我坐在露台的秋千上,他陷进懒人沙发里,离我几步开外。

一开始我总免不了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如坐针毡,后来渐渐也不在意。

偶尔,他会坐起来,合上书本,神色认真地和我讨论。

免不了唇枪舌战的时候,他引经据典,我旁征博引。

最后,他抱着我去卧室。

寻常周末,沈青云依旧窝在沙发里看书。我瞥了眼封面,《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太阳西斜,橘黄的落日倾洒在沈青云身上。他穿着米色的毛衣和浅灰的休闲裤,立体的五官变得柔和。

他身上平日里若即若离的清冷和咄咄逼人的犀利都不见了,剩下的柔软充满孩子气。

像诗里那样,风在摇它的叶子,草在结它的种子,我们不说话就很美好。

我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的很好。

唯一可惜的是,我们不相爱。

收起书,他突然问我:「你觉得爱一个人应该保持沉默,还是主动出击?」

我心里腾升起一股雀跃和期待,我们以前从不碰这样的话题。

一男一女突然聊起爱情,多少是有些暧昧的。

然而,我还是坐正身体,老老实实答: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可以依靠我们艰苦奋斗得来,唯独对于爱情,我不想太努力。

我想要的是两个人势均力敌,平等地爱与被爱。」

有一瞬间,我满怀希望地看向他,饶有兴致等他的答案。

他沉默了一阵子,突然说:「洛颜前段时间回国了。」

刚才自以为的美好突然变成了一个巴掌,狠狠地扇了我一耳光。

我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微微发热,随即而来的是隐隐的愤怒。

洛颜,正是沈青云的白月光。

所期待的爱情的天平还没有架起来,砝码却已经坠入深海。

我别开头,尽量做到神色平静,「所以呢?」

「她家这次出了点问题,约我吃饭,一起想想办法。」

我被「一起」两个字刺地心里一酸,一些不好的记忆涌入心头,忍不住阴阳怪气,「懂了,她回来了,我给你俩腾地方。」

「好端端的,你说这个做什么?」

「你好端端恶心我干嘛?」

他倏地起身,丢下一句,「莫名其妙。」

第二天还是周末,沈母打电话约我逛街。

她和我恰好在同一所学校工作,她很是喜欢我,因而我隐隐猜测,我和沈青云结婚,应该就是她的意思。

不然呢?我总不能指望是沈青云喜欢我。

想到他,我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混蛋」。

「和青云吵架了?」

沈母挽着我,另外一只手探出去试一件价格不菲的大衣的料子。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却带着隐隐的从容不迫的压迫感。

「没有。」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很自然地瞒了下来。

她轻轻笑了一声。

「这件衣服样子很好,可惜料子差了一点。刚刚那个包包你说喜欢的,买来给你赔罪好不好?青云不会哄人,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带你出来逛,散散心。」

我心里暗暗猜测最后一句多半是假的,沈母虽然看着毫无架子,实则过分聪明。

「真的没什么,不必破费的。」

她却还是嘱咐店员包起来,我悄悄瞥了眼价格,六位数,想要阻止却被她紧紧拉住。

「我喜欢你这个孩子,青云也对你喜欢地紧。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如今终于修成正果。缘分是最难求的,我希望你们两个人都要好好珍惜。」

她的声音带了几分严厉,不怒自威,我只好轻轻应了下来。

3

那天不欢而散之后,沈青云一连半个月都在外地出差。

也许是因为洛颜回国,让我频繁地想起了从前。

窗外蝉鸣此消彼长,教室里的空气沉闷闷锁住所有的躁动不安。

烈阳透过斑驳的树枝,在课桌上投下被切割地七零八落的阴影。

语文老师在讲台上激动地唾沫横飞,角落里有许多昏昏欲睡的稚气脸庞。

讲到家风,她突然来了兴致,随机点了几个学生,问他们名字的来意。

角落里,那是十七岁的我——一个十七岁,名字叫作魏图南的女孩。

我紧张得直冒冷汗。

我在心里反反复复默念着自己的名字,图南,图男。

我的爸妈想要个儿子,而我,是个女孩。

我的名字,只是他们用来许愿的东西,只是承载他们期望的翅膀,他们想用我的名字,做个交换。

这……是可以说的吗?

少女的自尊心仿佛被丢进了洗衣机,被冷水浸透,绞了又绞。

「图南,你来说一下。」

我的语文成绩不错,老师对我的态度,一向和蔼又宽容。

可是此刻,我却直冒冷汗。

她的宽容与和蔼,再不能使我有半点放松。

我僵直地站了起来,心正提到嗓子眼,突然,一根粉笔直直砸了过来。

我吓了一跳,粉笔却从眼前飞过,重重地砸在了我的身侧——熟睡的同桌身上。

他睡眼惺忪地坐直了些,眼神呆呆的,很是茫然。

语文老师气的不轻,怒喝:「你来说说,魏图南的名字有什么寓意?」

我转过头,默默地继续站着,没有再去看他。

安静的教室里传来了凳子脚擦过地面的声音,我能感觉到身边的人缓缓站了起来。

「《逍遥游》有言,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

图南,就是要去远方的意思吧。」

老师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让我们坐下,眉开眼笑地夸图南是个好名字。

那一刻,我前所未有地感激我的同桌,这也是我第一次认真地打量我的同桌。

阳光是那样炽热,那样强势,那样猝不及防地将角落照亮。

图南,图南,要去远方。

我要去远方。

我读的是全市最好的高中,百年名校,以至于大学时许多外省的同学都知道它的名头。

当初,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考上这所学校,可是却发现早已过了寒门出贵子的年代。

这里的学生不少不仅成绩好,相貌好,背景也吓人。

比如说,沈青云。

年级第一,家里有钱有势,长得也是不一般的好看。

但是不同于言情小说里的纨绔,他待人温和礼貌,寻常自然。

不少女生喜欢他,追他,却也没有过分出格的八卦。

总之就是一个优秀的,很有边界感的男生。

虽然同桌大半年,但是我和他交往极少。一来是我心里嫉妒他出生就拥有的平台和机遇;

二来,不是一个初中的,不是一个阶级的,甚至不是一个性别的,总之没有任何共同话题。

所以这是我第一次仔细注意到他。

下课后,我莫名矫情,郑重地写了张纸条,跟他道了声谢。

感激是真心的。

十七岁的我,第一次知道这篇文章,知道这个典故,知道还可以有更体面地和名字和解的办法。

沈青云停下手中的笔,没有回纸条,只是转头跟我说了句不客气。

过了一会儿,沈青云突然笑着转过头,「我瞎解释的,不知道对不对。」

笑的有点假,但是我感觉他好像是真心想要跟我聊聊天。

其实我没有任何朋友。

那个时候,我是这所学校里,成绩普通,却最需要成绩的学生。

曾经有个女孩跟她抱怨,她妈妈要她考进100名才给她买一双4000的鞋,我错愕不已。

突然间,我就明白我不太容易和这些学生做朋友。

也许可以,但是不容易。

他们不会理解,4000块钱是我妈妈一个月的工资。

但是我不想放弃这个聊天的机会。

「差不多吧。你呢?你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看着我茫然的神情,他迅速地把草稿纸从试卷下抽出来,找了空白处写了下来。

我看着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里龙飞凤舞的一行,心里悄悄感叹好漂亮的字。

「《滕王阁序》里面的,以后会学的。」

我点点头,「好名字。」

后来渐渐就熟络了起来。

沈青云会时不时和我讨论题,递给我他吃不掉的糖。

我悄悄猜测那些小零食八成是其他女生送的,即使他说是家里人随手准备的。

每一次,沈青云都真诚无比,仿佛我真的帮了他大忙。

他成了那所学校里,和我交集最多的同学。

时不时的关心真的很动人,我后知后觉我好像有点喜欢他。

可是那也只是浅浅的交际,像一缕烟云一样一点都不牢靠,我从来没想到,我会和他结婚。

只是,没有爱情。

就这样过一辈子,我不知道到底离幸福更远了,还是更近了。

这样荒诞的婚姻,真的可以有一辈子吗?

4

沈青云还没有回来,却赶上了高中校庆。

我没有受到邀请,沈青云却打电话回来让我帮他去一趟。

「就是一个仪式,你去坐会儿走个过场就走。」

我没有说话,手指摩挲着一盆绿植的叶子,他恳求的语气加强了一些。

「那天是我不对,我道歉。要求你提,帮我个忙,嗯?」

我失笑,「我可以去,要求就不必了。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让我可图?」

电话那头他也笑了。

「我下周回来。」

校庆那天,我特意换了长裙,化了妆。

没有预料到在门口就碰到了洛颜。

她依旧从头到脚都是名牌,精致的妆容取代了高中时期不施粉黛的脸。

洛家的财力并不多么雄厚,真正让洛颜在一众女孩子中间脱颖而出的,是她精巧的话术和八面玲珑的性格。

大家都喜欢洛颜,她就像一个知心大姐姐,被一堆小女生围在中间倾诉青春期敏感的心事。

当她和男神沈青云在一起后,女生们对她崇拜更甚。

我其实佩服她,她把别人的嫉妒和崇拜的分寸拿捏得很好。她总有办法,让大家都喜欢她。

我甚至忍不住猜想,如果那个时候她发现我也喜欢沈青云,是不是会想办法让我也喜欢上她,祝福她。

在高中我们擦肩而过了无数次,每一次,我在她的眼中都宛若透明人。

可这次她却一下子就看见了我,扬起招牌的美艳大方的笑容,然后款款朝我走来。

「替青云来的?我没有在名单上看到你,他说今天不来。」

我轻轻「嗯」了一声,心里的不悦已经悄然弥漫。

她理了理头发,继续笑,「真是没想到最后是你们在一起了。他也老大不小了,的确是结婚的时候了。

他挑久了,最后身边的人是谁,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我不想接话,只是沉默地往会场走。

她却默认要跟着我,高跟鞋在地砖踩出清脆的响声。

「听说你跟沈家阿姨在一个学校?你一定费了不少力吧。」

我点点头,想起读博时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求学的日子,的确挺难的。

「你也值了,都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说完洛颜咯咯笑了起来,仿佛讲了什么笑话。

我的不悦到达了顶峰,幸亏已经到了会场,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高中同学。

一些女生看到我,笑着拉我说话,「图南现在好漂亮。」

「图南底子本来就好,现在打扮了。」

其实除了洛颜,其他人都和颜悦色。

洛颜也只是偏偏对我刻薄。

我不解洛颜既然放不下沈青云,为什么当初拒绝他,最后去国外那么多年。

更搞不懂沈青云对洛颜,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最后我被满腹疑虑压的心烦意乱,主持人的客套话又嗡嗡地吵闹,索性提前离场。

到家门口,抬头发现沈青云正在二楼阳台上看着我,眼神里有些得意。

洛颜趾高气扬的脸在头脑里一闪而过,我怒从心起,朝他质问。

「你在家为什么不自己去?」

「啊,我还以为你喜欢参加校庆。」

他对我的愤怒有些错愕,尬笑一声,眼神有些躲闪。

「为什么?」

「也许……你比较喜欢衣锦还乡的感觉?」

我差点被他气笑了,于是尽量克制怒意,转了话锋。

「你跟洛颜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上次已经跟你说了,她家出点事,要我爸出面,已经解决了。」

他隐隐有了些不耐烦。

「你要是喜欢她,就趁早去追回来。我不介意和你离婚,更不会讹你。」

我摆出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你这说的什么跟什么,你不要多想,行不行?」

他转身闪进屋内。

我加快步子进门,换鞋,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沈青云下楼,我看了他一眼,他则无视我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他端出一杯温水,递到我面前。见我不接,直接放在桌子上。

一阵沉默,他放缓了语气,「我们这样很好,不是吗?」

我睨了他一眼,「希望你是真的这样想。」

「你知道的,洛家生意和我们家有些往来,除此之外,我和她没有半分交情。」

「不吵架了,好不好?」

我沉默了,我们都需要一份婚姻,只要彼此愿意,当然可以无限期合作下去。

换句话说,我其实没有立场和他吃醋吵架。

可是即使这样想,我心里还是闷闷的。

一连几天,我和他之间的气场都很微妙。

我对工作前所未有的上心,整个人扑在不见首尾的文献上,争取多发几篇核心。

就像高中时沈青云和洛颜谈恋爱,我也是突然发奋学习,空前绝后的刻苦。

所有不快乐枯萎成果核,我清晰地明白自己和他们之间有难以逾越的鸿沟,高强度地耗费精力才能驱散我的焦虑。

我清楚记得自己关了教室灯,独自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在一片漆黑里怀着的是怎样凄惶的心情。

假期里一大早去省图书馆自习,回家时骑着车被困在暴雨里,跑回家打开书包,庆幸书还是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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