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他们跟贵公司联络之后见到了贵公司的员工,我们希望能调出那次见面过程的全部记录,以及任何相关的文件。
三B(克里科):好吧,罗布,没问题。我们来这里是希望提供协助的。只不过,你说她曾经与三蜂联络过,你知不知道是哪个部门?我们这里的蜜蜂多得是,相信我!
警察:奎尔夫人寄了信件、电子邮件,也打了电话,打给肯尼思爵士的专线、他的私人办公室、蓝普立小姐,以及贵公司在内罗毕董事会上的几乎所有人。她也复印了部分信件,然后以传统邮件寄出。其他的信件都是亲手递送。
三B(克里科):这个嘛,好。这样我们应该知道怎么处理了。你那边有没有信件的副本?
警察:目前没有。
三B(克里科):那次见面时有谁在场,你知道吗?
警察:我们以为你会知道。
三B(克里科):不妙。好吧,你们那边有什么?
警察:有人见证过书信以及电话联络的经过,作出书面和口头证词。上次肯尼思爵士来内罗毕时,奎尔夫人大老远跑到他的农庄去找他。
三B(克里科):有吗?我可是头一次听到。她那时有没有约时间?
警察:没有。
三B(克里科):是谁邀请她的?
警察:谁都没有。她不请自来。
三B(克里科):哇,她真勇敢。结果她见到了几个人?
警察:显然不太多,因为后来她又试图来他在这里的办公室面谈,却也没有成功。
三B(克里科):这个嘛,也难怪。老板是大忙人。很多人都有事想求他。幸运找得到他的人不多。
警察:她不是有事相求。
三B(克里科):那是什么?
警察:她要的是答案。根据我们的了解,奎尔夫人让肯尼思爵士看过很多病例,描述了身份不明的病人身上出现的副作用。
三B(克里科):有吗,天啊?这个嘛……有什么副作用,我怎么不知道?她是科学家吗?是医生吗?对了,应该用过去式才对。
警察:她只是关心这类事件的民众,是律师,也为人权奔走。她在救济工作方面也投入很深。三B(克里科):你刚才说她让爵士看过一些东西,是用什么样的方式?
警察:亲手送到这栋大楼,收件人是肯尼思爵士本人。三B(克里科):她有签收单吗?
警察:(出示签收单)
三B(克里科):啊,原来如此,收到了一个包裹。问题是,包裹里面是什么东西?不用说,你们一定有副本。一堆病历吧。你们一定有。
警察:近日就会收到。
三B(克里科):是吗?好吧,如果收到的话,我们真的有兴趣看一看,对不对,薇薇?再怎么说,岱魄拉瑟是我们目前的第一线产品,老板称为旗舰产品。有很多快乐的妈妈爸爸和小朋友,有了岱魄拉瑟都觉得心情好多了。所以说,如果特莎当时想发牢骚,我们的确有必要知道究竟并采取行动。如果老板在这里,他一定会是第一个说这句话的人。只不过他是个空中飞人。他竟然每次都避不见面,我也很惊讶。一点都不像他的作风。尽管如此,我还是认为如果你和他一样忙的话——
三B(伊柏):是这样的,罗布,如果顾客针对本公司的制药产品提出申诉,我们这里有一套固定程序处理。我们是本地惟一的经销商。我们进口,我们经销。只要肯尼亚政府放行,医学中心也很放心使用,我们只是担任中介的角色。我们的责任仅止于此。我们自然会听取建议在药品储存方面多注意,确定温度和湿度保持正确之类的细节。不过基本上责任归属是在厂商和肯尼亚政府身上。
警察:临床实验呢?你们难道不负责实验吗?
三B(克里科):没有实验。罗布,恐怕这一方面你没有好好做功课。如果你说的是架构严谨、全面的双盲实验,我们没有。
警察:那么还有什么实验?
三B(克里科):要等到药品进入某个国家例如肯尼亚,经过销售之后,才能形成政策。一种药品,一旦在一个国家销售,同时获得该国卫生当局百分之百的支持,才算是确定无疑。
警察:如果有的话,你们进行过什么样的实验、测试、检验?
三B(克里科):少跟我咬文嚼字,可以吗?如果你谈的是为药品作实验记录,像这样的真正好药,如果你准备好在另一个非常大的国家经销,在非洲市场之外,例如说美国好了,我可以用间接的方式告诉你,我们在这里做的事情就能称为实验。字面上的意义只能用“准备”来解释,准备的是我们针对未来的状况,有朝一日三蜂和KVH将联手进入我刚才暗示的振奋人心的新市场。懂了吗?
警察:还没懂。我在等你说小白鼠这三个字。
三B(克里科):我想说的是,对所有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这样,每位病人就某种程度而言都是实验对象,为的是更广大的大众的福祉。没有人提到什么小白鼠,别乱讲。
警察:所谓大众的福祉,指的是美国吧?
三B(克里科):去他的。我想说的只是,每个结果、每次记录、每个列入记录的病人,这些数据都会小心保存起来随时监管,放在西雅图、温哥华和巴塞尔,作为将来参考之用。未来我们寻求在别地注册核准该产品时,可以用来佐证。因此我们会永远没有失误的风险。更何况,肯尼亚的卫生当局一直都支持我们的做法。
警察:什么做法?毁尸灭迹吗?
P.R.欧奇,资深律师:你收回那句话,罗布,我们也当做没听见。道格在提供信息时已经仁至义尽,或许是太慷慨了,对不对,莱斯莉?
警察:好吧,那你们目前在接到申诉时会如何处理?不理不问吗?
三B(克里科):莱斯,我们主要的做法是直接传达给厂商凯儒·维达·哈德森,然后有两种情况,要么按KVH的政策回复申诉方,要么如果KVH希望主动回复的话,由他们直接回复。跑什么路,就骑什么马。情况大致上就是这样了,罗布。还有没有其他能为你服务的地方?或许我们应该先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等你们拿到文件之后再谈?
警察:再等一下,行吗?根据我们的消息,特莎·奎尔和阿诺德·布卢姆医生去年十一月接受贵公司邀请前来,讨论产品岱魄拉瑟的效果,不管是正面或是负面消息。他们也提到寄给肯尼思·K.柯蒂斯爵士本人的个案注记副本给贵部门员工看过。那次会面,你难道敢说没有记录,连三蜂派谁参加都没有记录吗?
三B(克里科):日期是什么时候,罗布?
警察:我们有份日志证实,三蜂建议在十一月十八日上午十一点开会。时间是通过营销经理蓝普立小姐敲定的,听说她现在人不在。
三B(克里科):头一次听到。你呢,薇薇?
三B(伊柏):我也是,道格。
三B(克里科):这样好了,我干脆帮你查查看她的日志好了。
警察:好主意。我们来帮你。
三B(克里科):等一等,等一等,我要先征求她的同意才行。她是大小姐脾气,我可不敢不经过她的同意就翻她的日志,就如同我也不敢翻你的日志一样,莱斯莉。
警察:打电话给她,电话费我们付。
三B(克里科):不行,罗布。
警察:为什么不行?
三B(克里科):是这样的,罗布,她和她男朋友到蒙巴萨参加一个盛大婚礼。我们不是说过她去“处理家务事”吗?轰动豪华的婚礼,信不信由你。所以我猜最早最早也只能在星期一联络她。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去蒙巴萨参加过婚礼,不过相信我——
警察:先别管她的日志好了。他们留给她的那些资料呢?
三B(克里科):你是指刚才说的那些所谓的病历吗?
警察:那是其中之一。
三B(克里科):这个嘛,如果真的是病历的话——显然,罗布——症状、适应症、剂量等技术性的讨论——副作用,罗布——那样的话,就像我们刚才说过的,每一次都要转交给药厂。我讲的是巴塞尔,我讲的是西雅图,我讲的是温哥华,我的意思是这个,他妈的。如果没有立刻转交给专家评估,我们不就得背上刑事责任,对不对,薇薇?那不只是公司政策而已,我敢说在三蜂这等于是圣旨。对不对?
三B(伊柏):完全正确。没有疑问,道格。是老板坚持的。一旦出了问题,一定要找KVH求助。
警察:你们在胡说些什么?太不可思议了!你们这个地方难道都不用纸吗?拜托行不行?
三B(克里科):我是在告诉你,我们听进去了,我们会进行搜索,看看能找到什么。这里又不是公家机关,罗布,也不是苏格兰场。这里是非洲啊。我们才不搞什么档案嘛,对不对?我们消磨时间有更好的方法——
P.R.欧奇,资深律师:我认为这里有两个重点,或许有三个吧,能分开来谈吗?第一点是,奎尔夫人、布卢姆医生和三蜂代表之间的会议,究竟是否发生过,你们警方有多确定?
警察:我们刚才已经告诉过你,我们从布卢姆的日志中找到以他的笔迹记录下来的证据,显示他曾通过蓝普立小姐敲定十一月十八日见面。
P.R.欧奇,资深律师:敲定日期是一回事,莱斯莉,实际发生又是另外一回事。我们希望蓝普立小姐记性不错。她安排的会议多到数不清。第二点是语气。就你们所能判断的,你们所谓她提出证据时的口气是否具有敌意?举例来说,当时是否隐约带有一丝诉讼的意味?有道是盖棺无恶言,不过就我们所听说的,奎尔夫人并不是出拳谨慎的人,对吧?就你刚才说的,她也是个律师,而布卢姆医生也曾担任过监察制药界的工作,据我了解。我们面对的不是无名小卒。
警察:就算是具有敌意,那又怎么样?如果有人吃药死了,当然有权利表现出敌意。
P.R.欧奇,资深律师:是,没错,罗布,如果蓝普立小姐嗅出打官司的意味,或是更糟糕的情况,或是假设老板的确收到书面材料,而有没有收到还是未知数,然后被他察觉出不妙,他们本能地会马上送到处理官司的法律部门去。所以到法律部门去找应该也找得到,对不对,道格?
警察:我还以为你代表的就是他们的法律部门。
P.R.欧奇,资深律师:(笑笑)最后关头才找我啦,罗布。不是先找我。我太贵了。
三B(克里科):我们会再跟你联络,罗布。很高兴跟你见面。下一次我们一起吃午餐。只是啊,建议你别期望太大。就像我说的,我们这里不是整天做文件归档工作的。我们有很多燃眉之急,正如老板说的,三蜂是脚踏实地做事的。本公司有今天的规模,就是这样来的。警察:我们希望再占用你一点时间,拜托,克里科先生。我们有兴趣跟一位姓罗贝尔的先生谈谈,可能是医生,德国人或瑞士人或是荷兰人。对不起,我们只知道他的姓氏,不过据我们了解,岱魄拉瑟在非洲的开发过程,他都曾密切参与。
三B(克里科):哪一边的人,莱斯莉?
警察:有关系吗?
三B(克里科):有关系,多少有点。如果罗贝尔是医生,而你也认为他是,很可能是属于制药厂那边的人。你也知道,三蜂不属于医药圈。我们在这个市场是门外汉,是销售员,所以恐怕又要麻烦你去找KVH了,莱斯。
警察:你们到底知不知道罗贝尔这个人?我们不是在温哥华或巴塞尔或西雅图。我们是在非洲。这是你们的药,你们的领域。你们进口这东西,广告宣传这东西,分销这东西,把它卖给大家。我们说罗贝尔参与你们在非洲的这个药品的研发过程,你们到底听过这个人没有?P.R.欧奇,资深律师:我觉得你不是已经听到答案了吗,罗布?去找制药厂吧。
警察:好吧,有没有听过姓科瓦克斯的女人,可能是匈牙利人?
三B(伊柏):也是医生吗?
警察:听过这个姓吗?别管她什么头衔了。你们有没有人听过这个姓科瓦克斯的?女的?在推销药品的这个方面?
三B(克里科):换成是我的话,我就去翻电话簿,罗布。
警察:我们想找来谈谈的还有一位艾瑞奇医生——
P.R.欧奇,资深律师:看来你势必要空手而回了,警官。没能帮上很多忙,我实在很抱歉。我们已经替你们想过所有办法了,可惜今天没能帮上忙。
此次见面后一星期附加以下后记:
尽管三蜂答应找寻材料,后来却通知我们说找不到特莎·阿博特·奎尔或阿诺德·布卢姆的任何文件、信件、病历、电子邮件或传真。对于上述情况,KVH一概推说不知道,三蜂于内罗毕的法律部门也一样。我们试图再度联络伊柏和克里科,却没有联络上。克里科“到南非参加在职训练”,而伊柏则被“调到别的部门”,还没有找到替代人选。蓝普立小姐仍然无法联络到,因为“公司正在进行重组”。
建议:
苏格兰场直接与肯尼思·K.柯蒂斯爵士联络,要求针对该公司与死者和布卢姆医生之间的交涉过程作出完整的叙述,并要求爵士指示部属努力寻找蓝普立小姐的日志和失踪的文件,也要求尽早找到蓝普立小姐以进行审讯。
[由主管格里德利签名,却没有裁示行动也没有记录。]
<b>附件</b>
道格拉斯·詹姆士·克里科,一九七〇年十月十日出生于直布罗陀(曾任职刑事记录办公室、国防部,以及首席军法官的部门)。
受访者是皇家海军(勒令退伍)戴维·安格斯·克里科的私生子。父亲克里科于英国监狱服刑十一年,罪名包括两项杀人罪。现居西班牙马贝亚,生活奢华。
受访者道格拉斯·克里科本人九岁时由父亲从直布罗陀带往英国,而父亲一上岸即遭到逮捕。受访者因此被移交寄养中心。在寄养中心期间,受访者多次进出青少年法庭,罪名不一而足,包括兜售毒品、严重伤害、拉皮条,以及斗殴。一九八四年诺丁汉发生帮派凶杀案,两名黑人少年死亡,他也涉嫌参与,不过并没有遭到起诉。
一九八九年,受访者宣称改过自新,自愿进入警界服务,但遭到拒绝,不过之后却受训成为兼职线人。
一九九〇年,受访者成功进入英国陆军服务,接受特种部队训练,加入北爱尔兰英国陆军情报单位,负责便衣勤务,职衔为上士。受访者于爱尔兰服务三年后被降级为士兵,勒令退伍。军旅生涯其他记录无从查考。
尽管受访者道格拉斯·克里科在接见我们时身份为三蜂之家的公关,一直到最近他的主要身份都是该公司保安单位的重要人物。据说他贵为肯尼思·K.柯蒂斯爵士的亲信,很多时候也担任私人保镖的工作,例如过去的十二个月,在柯蒂斯单独访问波斯湾、拉丁美洲、尼日利亚以及安哥拉时,他都同行。
<b>直捣黄龙,可怜啊</b>,蒂姆·多诺霍在格洛丽亚的庭园对着大富翁游戏桌说。<b>三更半夜打电话。在他俱乐部留下措辞无礼的信件。我们的建议是,全部掩盖起来</b>。
<b>他们会杀人</b>,莱斯莉在切尔西漆黑的面包车上说。<b>不用讲你也已经注意到了</b>。
贾斯丁脑海中仍萦绕着这些往事,然后一定是在数钱桌上睡着了,因为他醒来时听到陆鸟与海鸥在破晓时分的空中引发的声响,仔细查看后才发现,时间不是破晓,而是黄昏。之后没过多久,他变得沮丧无助。他手中的东西已全部看完了,而他知道,就算自己怀疑过,若没开启她的笔记本电脑,他只能看到画布的一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