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会跟随哥哥毫不费力地说:那是太阳的妹妹。
问最小的我,我就说:是球。
父母又摇头又叹气,半晌又提示我:你看哥哥姐姐回答的多好,你再想想,它像不像一个白色的盘了?什么东西是白色的呢?比如白银……你说,它是什么?
我不想再纠缠不休,把脑袋一扭,固执地说:是球。然后,我就再不肯回答他们的任何提问了。
父亲就说:这孩子不开窍。
母亲就说:日后肯定没出息。
不开窍又没出息的我20岁的时候,赶着羊群在戈壁上走。
狐狸有仙风,黄鼠狼有鬼气,狗通人性……我们经常听说,大难来临,连蚂蚁都有预感。而我的羊无欲无望,只知道啃草。它们跟我一样缺乏想象力。
地气颤颤地飘升,透过它,一切都微微晃动起来,显得有点不真实。远方更远了。
我没有武器,或者再准确一点说,我手无寸铁。我只有一架光学素质极为优良的俄罗斯望远镜,上面有前苏联国旗。
我把它举起来,东南西北看了一圈,没有一个蒙古包。
原来,这附近好像有一户人家,不知为什么,他们迁移了。
这世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静得像史前。
你害怕吗?我问自己。
不。我对自己说。
中午的时候,起风了,那风浩浩荡荡,它吹动着我的军服,梳理着我的短发。我和戈壁一起躺着,我和时间一起淌着。
我的躯体一点点消融了,我变成了一团散漫的雾,尽情变换着形体,随意改变着方向,飘飘悠悠,清清淡淡……本来,我是开车的司机,但是我犯了一个错误,被赶出了驾驶室。接着,一连之长发给我一根羊鞭子,那是一根粗壮的羊鞭子……我爬起来,发现我的羊群不见了。我急忙举起望远镜搜寻,还是不见它们的踪影。
我的心一下缩紧了。
因为我的望远镜里出现了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