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
睡梦中的少女莉梦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了,她躺在三楼卧室的床上,耐心地倾听着。
“啊!这种声音又出现了。”
寂静的夜空里,一种古怪的声音仿佛从暗夜的深处传来。然而,这个声音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呢?是从那个古老的房屋里,还是从那个巨大庭院的树林里?
少女莉梦年轻而美丽,有着极其顽强的性格,就像一朵带刺的蔷薇花一样无所畏惧。她掀开毛毯,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了下来,两只雪白的小脚快速地伸进了鞋子里。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窗前,小心翼翼地把窗户推开了。
皎洁的月光照在了荒凉而又广阔的庭院里。这个大院子里长满了齐膝高的野草,除此之外,你还可以看到坍塌的石壁,折断已久的石柱以及一些缺手断脚的圣母像和耶稣像,这些东西凌乱地躺在草丛中。这个地方曾经是一座古老的修道院,可现在已经破败不堪,再也不复往昔的辉煌了。往日里辉煌壮丽的建筑都已经坍塌了,变成了零零散散的破砖碎瓦,只留下一座孤零零的教堂,独自屹立在瑟瑟的寒风之中。这座教堂历经了几百年的风吹雨打,现如今,整个建筑都蒙上了一层灰黑色的阴影,在寂静清冷的月色中,就像是一只蹲伏着的怪兽,显得格外阴森而可怕,看到这儿,莉梦不禁打了一个寒战。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奇怪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来了。
“又是这个声音,啊,它竟然是从屋子里面传出来的。”
是的,这个声音来自脚下,也就是二楼西边的大厅。莉梦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都在向上涌,心跳也迅速地加快,她心想:“肯定有人偷偷地跑到了二楼。”
莉梦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身处险境之中,尽管她是一个非常勇敢的女孩,可这会儿也不禁被吓得浑身直发抖。然而,眼前的这个危险却是她不得不面对的,于是,她抓起来一件大衣,急急忙忙地披在了睡衣的外面,接着又把火柴拿了出来,紧紧地抓在手心里。可就在这个时候,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呼喊:“莉梦……莉梦……”这时,隔壁的房间里传来了一声恐惧而嘶哑的叫喊声,原来是与她同岁的少女苏珊在喊她。
苏珊把房门打开,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声说道:“莉梦,可把我吓坏了!”说着,她紧紧地抱住了莉梦,倒在她的怀里,颤抖个不停。
“这么说,你也……你也……听到了?”
“是的,我早就听到了。院子里的狗不是也在叫吗?”苏珊气喘吁吁地说道,“现在几点钟了?”
“应该有4点了吧!”
“才4点啊!天要是能早点亮该多好啊!二楼的客厅里现在正有个人呢。”说完这句话,两个人不再做声了,而是紧紧地搂在一起,可她们仍然在不停地颤抖着。那么,家里的其他人在什么地方呢?难道就没有其他人被惊醒了吗?仆人们休息的地方都在四楼,所以应该没有听到如此细微的声音。可苏珊的父亲杰伯尔伯爵和他的秘书德巴鲁两个人的卧室就在二楼,他们没有理由听不到啊!会不会是两个人一起遇害了?一想到这里,两个少女的脸色都变得异常惨白。她们害怕大声求救或者把仆人叫醒会把侵入者引到楼上来,所以,她们两个人谁也不敢出声,只是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突然,她们看到有一个人站在窗外,是的,此时此刻正有一个挟着大包裹的男人从废弃的旧喷水池旁经过。他肯定偷了什么东西,然而,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根本就看不清楚他究竟偷了什么东西,只能看到那个包裹很大,或许分量很重,以至于那个男人走得很慢。只见这个男人慢慢地从教堂前面经过,然后消失在了树林对面的一道砖墙里。砖墙的旁边有一个小门,然而,莉梦和苏珊却并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或许那个门一直就是开着的吧。
“这个人肯定是从二楼的客厅出去的。”苏珊害怕地说道。
“不会的,客厅的楼梯就在左边,假如他从那里下去,应该出现在更靠近左边的地方。”说着,莉梦探出身子朝窗下看了一眼,不禁被吓了一大跳,只见二楼的阳台下赫然立着一架梯子。而这架梯子上还有一个男人,也挟着一个大包裹,正沿着梯子慢慢地向下溜去,看得出来,他想朝水池那边跑去,不能再这样了,必须要把仆人们叫醒!莉梦一只手摸到了床边的电铃,使劲一按,于是,四楼仆人们的房间里立时响起了刺耳的电铃声,即便是二楼的客厅里也可以听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从二楼传来了剧烈的打斗声,仿佛有笨重的家具倒地,发出了沉重的撞击声,接着,又传来了刺耳的叫喊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莉梦被这个突然的变故吓傻了,而苏珊也被吓得瘫软在床上,发出了一声尖叫,在整个古堡里回荡起来。莉梦虽然被吓得脸色苍白,可她仍然鼓起勇气,迅速地跑到门口,苏珊则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裙子,喊道:“莉梦,刚才吓死我了,等一下!”莉梦猛地挣开了她的手,把门打开,一口气跑到了二楼的客厅门前。只见一道猛烈的白光照射过来,把她照得两眼发黑。莉梦尖叫了一声,如同被人迎面泼来一盆凉水一样。只见一个站在客厅里的男人正用手电筒照射着她的双眼,让莉梦半天都看不清楚东西。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苏珊也哭着从楼上跑了下来,那个男人连忙把电光照射的方向转到了苏珊那里。这时,莉梦才看清她眼前的这个人是一个中年男子,身体非常强壮,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嘴角边上还挂着一丝冷笑。这个男人就像一只猎豹看着自己的食物那样盯着莉梦和苏珊,两个姑娘似乎痴呆了一般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那个男人会对她们做出什么不利的举动。突然,这个男人笑了起来,然后十分从容地弯下腰去把脚下的足迹擦掉,从她们两个人的面前走上了阳台。这个时候,他突然回过身来,冲着两位小姐深深地鞠了一躬,露出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然后顺着梯子溜了下去。
此时此刻,两个少女仍然不敢乱动,一直到那个男人走远了,她们才松了一口气,浑身酸软,几乎就要晕倒在地板上。
“爸爸,爸爸?”苏珊踉踉跄跄地走进了杰伯尔伯爵的卧室。只听得她“哎呀”地叫了一声,又被惊呆在了那里。
屋子里的两个人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在月光的照射下,他们的脸色显得十分可怕。
“啊!爸爸……”苏珊扑在其中一个人的身上,痛哭起来。倒在地板上的两个人正是杰伯尔伯爵和他的秘书德巴鲁。苏珊拼命地摇晃着父亲的身体,没过多久,伯爵便慢慢地苏醒了过来,他看了看眼前的女儿,把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然后说道:“不要紧的,我没事,可是……”他转过头来看了看四周,接着说道,“德巴鲁呢?他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吗?那把短剑……短剑在什么地方?”伯爵一边说着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显而易见,他惊吓过度了。这个时候,德巴鲁也被莉梦搀扶了起来,可他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可以非常艰难地呼吸着,可是到了后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便死在了莉梦的怀里,殷红的鲜血从他的胸口汩汩而出,流到了莉梦的膝盖上,把地板也染红了一大片。
此时,两个被电铃声惊醒的仆人慌慌张张地从四楼跑了下来。莉梦这才回过神来,她把德巴鲁的尸体交给了其中的一名仆人,然后匆忙地跑向隔壁的客厅。
客厅的墙上挂满了伯爵收藏的艺术品,其中包括价值连城的精美油画和本世纪的一些武器,有长短不等的宝剑以及各式各样的手枪和步枪。莉梦知道这些枪里一直都是装着子弹的,于是,她从墙上取下来一支步枪,跑到了阳台上。从刚才那个男人溜下梯子直到现在,只不过才五六十秒的时间,而且,那个男人为了防止其他人追赶,把梯子撤走了,这样一来,他就耽误了一些时间,并不会跑太远的。美丽而勇敢的莉梦从阳台的栏杆上探出头来,向院子里巡视着,只见那个男人正在月光下迅速地奔跑着,一直朝着院子的后门跑去,院子的草丛中有一处处的断壁残垣,可都被他一一跳过。莉梦把步枪端起,瞄准之后,扣动了扳机。只听得“砰”的一声,枪声打破了原有的沉寂,那个男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咕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打中了!”一个仆人大声地叫道,“我去把那个强盗抓住!”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男人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啊!他又要逃跑了!比古德,你赶快去把门关上。”
“是的,小姐。”比古德跑到阳台上,想沿着梯子溜下去,可梯子早就被那个中弹的男子搬到了很远的地方。所以,他只好选择绕道,他先是跑过了长长的走廊,然后又跑下了楼。然而,这个时候,中弹的男子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接着又倒在了地上。
莉梦急忙对另外一个名叫阿贝的仆人喊道:“你看,他又倒在地上了,就在那里。”
阿贝从阳台的栏杆上探出身子,朝下张望着,他说道:“不错,我看到了,他受了伤,现在正在草丛里趴着了,这下他可跑不了了。我一定要把他抓住!”
“不,让我去,你在这里监视他。”
“不行,莉梦小姐,那实在是太危险了,您一定不能去!”
“没关系,我的手里还有枪呢!”说着,莉梦把枪提起来,勇敢地朝楼下跑去。
看着这位勇敢少女的举动,仆人阿贝不禁为她担忧起来,他心想:“如果她受到了歹徒的攻击,那可怎么办呢?”由于他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只好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去关注着她。
“小姐,注意!那个强盗躲到旁边去了,就是小门那个方向,你一定要小心啊!”
然而,莉梦一心只想抓住那个入侵者,由于过于专注,她并没有听到仆人的警告。她端着步枪,直接朝着那座荒废教堂的后面跑去。看到这儿,仆人阿贝的心里非常着急,他想去保护小姐,可这时下楼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他使劲地探出身子,伸直手臂,把那架被搬远的梯子又给拽了回来,然后迅速地下了梯子,连忙向教堂后面赶去。可是,让他惊讶不已的却是,当他赶到那里的时候,却看见莉梦小姐和仆人比古德正呆呆地站在那里。他急忙问道:“究竟出什么事情啦?”
“我们没有抓到他,让他逃走了!”比古德说道。
“怎么会这样呢?他没有从小门那里经过吗?”
“我一直守在这里,可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你看,这不是门上的钥匙吗?”
“那么,强盗到底跑到什么地方了呢?”
“我怎么会知道?”
“这就怪了,他明明是跑向这里的啊……小姐,您看到了吗?”
“我也没有看到。”莉梦也感觉到很诧异,“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在咱们的监视下,他插翅难逃,现在一定还躲在这个院子里。”
“真是可恶,看他能躲到什么时候,咱们一定要把他给揪出来!”
“不错,就算是他钻进了老鼠洞,我们也会把他挖出来的。”
就在这个时候,伯爵手下的两个佃农匆匆忙忙地从农舍跑了出来,他们是被枪声惊醒的。
“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啊,我们什么也没有看到。”
“大家分头去找一下。”
就这样,他们搜遍了树林和草丛,甚至连爬满藤蔓的石像和圆柱都没有放过,可以说连每一个土坑和每一块石头都翻了一遍。教堂的门窗一直都紧闭着,大门还上了锁,窗户上的玻璃也是完好无损的。总而言之,丝毫没有人躲藏在这里的痕迹。可是,那个强盗究竟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呢?他受伤之后挣扎着爬到了这里,这是大家亲眼所见的,然后,他又神秘地消失在了草丛里。而他们所获得的唯一发现就是在强盗中枪跌倒的地方,留下了一顶出租车司机常戴的那种黄色皮帽子。这顶帽子是犯罪嫌疑人留下来的唯一物证,因而也就成为了解开这桩神秘疑案的重要线索。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村子里的警察就赶到了出事地点,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调查。在一番调查取证之后,警方将一份案情记录迅速地送到了迪耶普地方法院。大约过了10分钟的时间,两辆汽车飞驰而来,其中的一辆上面坐着法院的法官、检察官和记录员,而另一辆车上则坐着两个年轻的记者,他们分别是《鲁昂日报》的记者和巴黎一家大报社驻鲁昂市的记者。
两辆汽车先后停在了伯爵家门前的石子路上。伯爵的古堡曾经是法国西北部诺曼底地区安部美治村的一座古老的修道院,而伯爵现在住的地方就是以前教堂神父的住所。这座建筑在法国大革命时期遭到破坏,后来被伯爵买了下来,重新装修了一番,然后一直使用到现在,距今已有二十多个年头了。
杰伯尔伯爵富可敌国,然而,不幸的是,他的妻子很早就过世了,现如今,他与女儿苏珊、秘书德巴鲁住在一起,家里雇佣了很多男女仆人。可以说,他的生活是十分奢华的。
而少女莉梦则是一个非常不幸的女孩,她因为父母双亡而成了孤儿,两年前,伯爵把她接来一起生活,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她。
法官们在了解了这些必要的情况之后,开始仔细地询问几个当事人:“在你们看来,犯人肯定没有逃出这个院子,是不是?”
“不错,法官先生。起码就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法官和检察官又听取了村里警察们的详细报告,然后,他们开始继续研究案情。
“所有进出的门都是上了锁的,而后面那个小门已经被打开了,因此,前面的带着赃物的犯罪嫌疑人很有可能从这里逃走了,然而,在此之后,仆人比古德一直守在那个地方,所以那个受伤的男人应该没有设法逃掉。”
“那么,我们就先假定这个受伤的犯罪嫌疑人现在仍然躲在院子里的某一个隐秘之处。可是,他们这一伙强盗到底偷了些什么东西呢?我们还是先清点一下有哪些物品丢失吧。”
在一番清点之后,警官们发现,伯爵家中根本没有丢失任何东西。客厅的墙上悬挂着几幅由世界著名的大画家——鲁本士所创作的名画,每一幅都价值几千万法郎,而这些名画依然镶在陈旧的画框里。这些名画都是伯爵的心爱之物,不管其他人出多么高的价钱,伯爵都是不会转让的,然而,这些珍贵的名画难道就真的一点变动也没有吗?
“如果窃贼对这些价值连城的名画都不屑一顾的话,那么,他们究竟是为何而来的呢?”这个问题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到无所适从。那么,会不会有其他一些什么东西被偷走了?可是,伯爵仔细地清点了一番之后,仍然不能确定究竟丢失了什么东西。
不过,两个窃贼的怀里的确抱着两个大包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检察官和法官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个时候,杰伯尔伯爵和法医一起走了过来。伯爵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他大声地冲着两位打着招呼:“这边请!”说着,把他们领进了卧室。
这件卧室就是他和秘书德巴鲁被袭击的现场。在这间屋子里,时钟和花瓶的碎片散落得满地都是。椅子被打翻在地,上面还沾染着血迹。在房间的另一边,德巴鲁的尸体平躺在地板上,上面盖着白色的床单。死者的死亡时间虽然是在夜里,可死者身上的衣服却是白天穿的西装和皮靴。法医把死者身上那件沾满了鲜血的衬衣掀开,让胸口处的一个很大的伤口露了出来。
经过一番细致的检查,法医说道:“死者被一柄短剑刺中,立时毙命。”
“是客厅壁炉上的那把短剑吗?是不是和凶手留下来的黄色皮帽并排放在一起的那把?”检察官问道。
“不错。”伯爵回答说,“短剑和步枪等武器是我为了装饰客厅才挂在墙上的。而那顶帽子肯定是凶手留下的东西。”
“那么,现在就请您把案发经过讲述一下吧,讲得越详细越好!”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夜里我睡得很不好,经常醒过来,我似乎听到了有人走动的声音,当时便觉得很不对劲。在半睡半醒之中,我被人喊醒了,睁开眼睛一看,我的秘书德巴鲁正拿着烛台站在我的床边。”
“他的装扮是不是和白天一模一样?在夜里,你不觉得他的这身行头很奇怪吗?”
“不,我一点儿也不感觉奇怪,他因工作而熬夜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他当时显得十分紧张,小声地告诉我客厅里面有人。我这才知道刚才听到的脚步声并不是错觉。我赶紧爬了起来,仔细地倾听,果然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我猛地把门拉开,几乎与此同时,卧室和客厅之间的门也被打开了,一个成年男子跳了出来,他径直向我冲来,我当时只是感觉到自己的头部挨了一下重击,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那么,以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当我苏醒过来的时候,德巴鲁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了。”
“你真的不知道是谁干的吗?会不会是你的仇家呢?”
“我想我没有仇家。”
“那么,德巴鲁呢?”
“他也绝对不会有什么仇人的,他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这一点大家都知道。”
“那我们基本上就可以排除仇杀的可能性了。如此说来,凶手肯定是盗窃团伙中的一员,但是,他们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杀人,那么,他们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呢?另外,他们偷走了什么东西?经过我们的仔细检查,似乎并没有丢什么东西啊!”
“好像是这样的,我也不大清楚。”
“这就让人难以理解了,杀人罪可是一项大罪啊,所以,他们是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地杀人的。另外,两位小姐都证实了那两个逃走的男人都带着很大的包裹。”
“对于这一点,我丝毫不感觉到奇怪。绝对不可能是她们两个都眼花了,所以,我想您还是亲自询问一下她们吧!”
两位小姐被喊了过来,苏珊小姐依然面无血色,身体也颤抖个不停;而莉梦小姐则完全从恐惧中摆脱了出来,她的表情十分镇定,双眼中显现出了坚毅的目光。
面对检察官的问话,莉梦回答得简明扼要,检察官问道:“你有没有看错?”
她回答说:“我绝对不会看错的。那两个强盗的身上都背着大包裹。”
“那么,第三个人呢?”
“他的手中只拿了一个手电筒,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你还记得这几个强盗有什么体貌特征吗?”
“这个嘛,由于事出突然,而那个男人手中的手电筒的光线又太强了,我的眼睛被照得根本就睁不开,所以没怎么看清楚。但是,我可以感觉到那个男人是一个高大的壮汉。”
听到这里,检察官又若有所思地问苏珊:“你看到的情况也是这样的吗?”
“喔,我看到的,似乎不是这个样子的……”苏珊的神情显得十分紧张,似乎是颇为为难地说道,“那个人应该是中等身材,身材瘦削而挺拔。”
“哦,是这样的吗?”检察官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如此说来,这个案件的案情就更加错综复杂了。明明有两个人从这里偷走了东西,可这里却什么也没少。第三个犯罪嫌疑人究竟是高个子,还是矮个子呢?到底是瘦子,还是壮汉呢?两位小姐的证词是完全矛盾的。另外,这个人中了一枪,他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尽管检察官有说有笑,可他的心里却万分怀疑,这件案子可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啊!对于犯罪嫌疑人的体貌特征,两位小姐的证词是互相矛盾的,不过,这倒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对同一个犯人的证词完全相反的事情是很常见的,更何况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两个小姑娘饱受惊吓,又被强烈的手电筒灯光照射着,所以,这个时候的眼睛是很容易受到欺骗的。这样一来,她们两个说出完全矛盾的证词也就可以理解了。
然而,最后一个犯罪嫌疑人又是如何消失的呢?这该作何解释呢?他受了伤,这是仆人们都看见的事实,而且,院子的前门和后门都是封闭的,从今天早上开始,这个院子已经被从头到尾地搜查了一遍,甚至连老鼠洞也没有放过。再说那座教堂吧,没有钥匙是绝对打不开的,更何况它还是从外面锁上的呢。难不成这个在深夜里作案的大盗还能人间蒸发不成?莫非他有上天入地的手段?
在把种种不可能的情况排除之后,检察官终于断定:既然犯罪嫌疑人没有从这里逃出去,那么,他就肯定还躲在这个院子里的某一个角落,而且,这个人身受重伤,一定逃不远的,因此,可以断定他一定躲在大家最后看到他的地方的附近。于是,检察官决定把搜索的范围缩小,然后再作进一步的细致搜查。
法官在听取了检察官的行动计划之后,把犯人留下来的那顶皮帽子拿了起来,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然后说道:“你看,这上面有一个迪耶普美葛帽店的商标。警长,你立即派一个得力的警员到那里去调查一下,询问一下他们究竟把这顶帽子卖给了什么人?”
于是,警方立刻展开了新一轮的搜索,没过多久,他们就在被践踏过的杂乱的庄院里发现了一个可疑的脚印,这个脚印很有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的。紧接着,警察又在两片草叶上发现了不少已经干涸的乌黑色血迹。
“照此看来,犯罪嫌疑人肯定在这里停留过,可是,他现在又跑到哪里去了呢?是让同伙救走了?还是自己逃了出去?”
然而,接下来的调查就毫无进展了,在案发现场的附近既没有发现血迹,也没有发现可疑的足迹以及拖走伤者的痕迹。
法官命人把教堂的大门打开了,这座古老的教堂经历了法国大革命时期战火的洗礼,可排列在正门台阶上的基督十二门徒像仍然完好无损。要知道这些雕像都是国宝级的艺术珍品,它们和悬挂在客厅里的四张鲁本士的名画以及墙上的那些装饰品一样,都已经成为了伯爵的第二生命。
然而,教堂内部的装潢却是非常朴素的,除了华丽的大理石圣坛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什么精美的装饰品了,更别提能够藏人的地方了。
为了保险起见,警察们又一次检查了大门外面的地方,在干燥的沙地上,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汽车轮胎辗压的痕迹。为此,警长询问了佣人比古德,他回答说:“噢,我想起来了,在莉梦小姐开枪之后,我似乎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那么,会不会是有人用汽车把伤者运走了呢?”
“那是不可能的,我当时就守在那里,而且早就把门关得死死的。那个时候,莉梦小姐和阿贝都看到那个窃贼倒在了草丛中,他是不可能从这里逃脱的,所以肯定还藏在某个秘密的地方。”
“不错,他肯定还在。”仆人阿贝也跟着说道。
听完这些话,法官皱紧了眉头,一边思考着问题,一边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转眼间已经到了中午,杰伯尔伯爵在自己的家中宴请法官、检察官、警长以及两位年轻的记者,招待他们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很安静,都在默默地用餐,对于这件迷雾重重的案件,每一个人都没有破案的把握。可以说大家都是忧心忡忡的。
在匆匆地吃过午饭之后,伯爵和大家来到了客厅,开始分头行动。他们逐一地盘问了所有的仆人,并在商量着今后的行动计划。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被派去迪耶普美葛帽店执行任务的警员回来了,他的手中还拿着那顶出租车司机专用的黄色鸭舌帽。
“情况如何?”检察官连忙问道。
“已经调查清楚了,帽子是由一个司机买走的。”
“你说什么?一个司机?”
“不错,那个买帽子的司机似乎把汽车停在了店铺的门前,然后下车走了进去,急匆匆地就挑选了一顶帽子,连试也没试,说是替客人买的,付完钱就离开了。因为这个人行色匆匆,所以商店的售货员对他的印象很深。”
“那么,他开的是一辆什么车呢?是私家车吗?”
“不,那是一辆非常大的轿车。”
“这件事情发生在什么时候?”
“就是今天早晨的事情。”
“你说什么?今天早晨?”
“是的,那个商店的售货员告诉我说,帽子是今天早晨卖出去的。”
“不可能!这顶帽子是昨天夜里在院子里发现的啊,照此推断,最晚也应该是昨天下午卖出去的呀!”
“可是,那个售货员说的是今天早晨卖出去的啊!”
“这就怪了。”检察官低头沉思起来。突然,他恍然大悟般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声地喊道,“警官,快,快去把今天早晨送我们来这里的司机喊过来!”
接下来,警长和他手下的两名警员从客厅跑了出去,然而,没过多长的时间,警长就一个人回来了。
“司机呢?”
“他刚才还在厨房里面吃饭,后来出去了。”
“你说什么?出去了?到哪里去了?开车了吗?”
“他说到附近的亲戚家串门,借了一辆自行车就骑走了,连大衣和帽子都没有穿戴。”
“如此说来,他没有戴帽子就离开了。”
“不,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顶黄色的帽子,戴上离开的。”
“你说什么?一顶黄色的帽子?”
“不错,就是一顶司机才会戴的那种黄帽子。”
“怎么会这样呢?这顶帽子不就在这儿吗?”
说着,检察官指了一下桌子上的那顶帽子,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用手摆弄着司机留下的那件大衣的法官突然大叫起来:“检察官,这两顶帽子是完全相同的!这一顶是今天早晨刚买的,对于破案没有丝毫的帮助,而犯罪嫌疑人留下来的那顶可以作为物证的帽子,却被司机戴在头顶上带走了。”
“不错,犯罪嫌疑人为了把这唯一的物证换走,让同伙扮成司机的模样,在今天早晨买了一顶一模一样的帽子,来调换放在客厅壁炉上的物证。”
“如此说来,犯罪嫌疑人肯定还藏在这个地方,不然的话,他是如何指使司机去做这件事情的呢?”
“不错。当然,事情也有可能是这样的,罪犯正运用神奇的化装术,藏在这里的某个地方呢。另外,那个司机肯定是他的同伙。可是,还有没有其他人参与其中呢?我们一定要严密地进行搜查取证,一刻也不能耽搁。检察官,你来看,在司机的大衣口袋里,竟然还有这个东西!”
说着,法官递过来一张叠成四方形的小纸条,检查官小心翼翼地把它展开,看完之后,轻轻地哼了一声,只见上面用铅笔潦草地写着:
如果首领遇害,小心你女儿性命难保。
检察官心想:“这只是一封可怕的恐吓信而已。不,那些人都是无恶不作的亡命之徒,他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既然他们已经这样说了,那么,不管采取何种程度的保护,都不能确保两位少女安然无恙。而且,在这个充满玄机的古堡之中,会不会已经有犯罪嫌疑人的同伙潜伏在这里了呢?很显然,那个司机就是一个例子,如果他就是犯罪团伙的一名成员,那么,肯定还有其他的同党隐藏在暗处,可是,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呢?”
想着想着,检察官把目光投向了那两位年轻的记者,他问道:“你们两个是哪家报社的记者!”
“我是鲁昂市《鲁昂日报》的记者。”年龄较大的那个记者说道。
“您的记者证在哪里?”
“哦,给你!”
经过一番检查,检察官确定这个人是没有问题的,把记者证还给了他,然后又继续问另外一个人。
“你呢?”
“我是一名自由记者,并不属于任何一家报社,自由投稿。”
检察官又重新审视着他眼前的这个人,这个年轻人个子很高,下巴上蓄着胡须,目光锐利,精神很不错,看上去是一个头脑冷静、思维敏捷的青年。
“那么,请把你的记者证给我看一下。”
“我也没有记者证,要知道只有为一家报社工作的记者才会有记者证。”
听完这句话,检察官半信半疑,继续追问道:“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依吉多·伯多鲁。”
“你是干什么职业的?”
“我是强生高中的一名学生。”
“胡说八道,哪有蓄着胡须的高中生?”
“喔,你说这个啊,这是假胡须啊!”
依吉多笑了起来,他把假胡须摘下,这个人立刻变成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年。
“检察官先生,这回像高中生了吧?”说着,依吉多又笑了起来,露出了满嘴洁白的牙齿,这的确是一个天真纯朴的少年的脸孔。
“假如您还不相信的话,这里还有一封家父的信。”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封信,只见信封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
强生高中宿舍依吉多·伯多鲁收。
检察官立时绷起了脸孔,严厉地说道:“一个高中生跑到这里干什么?”
“也不干什么啊,我只是出于好奇,想到这里来研究一下。”
“你研究的地方应该是在校园里吧!”
“检察官先生,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凶巴巴的?学校现在正放假哩!”
“哦,是吗?那么,你跑到这里来究竟想研究什么?”
“这是业余侦探的现场实习啊!”
“你说什么?”
“我平时最喜欢看的书就是侦探小说和冒险小说了,因此,每当我想到小说里面的侦探故事和冒险故事,我就羡慕得不得了。就说这一回吧,我给自己装上了假胡须,就好像自己也成为了一名大侦探一样,然后,我谎称自己是巴黎一家大报社的记者,到海峡附近的地方度假来了。”
“你到底住在什么地方?”
“我的家比沙勃地区还要稍远一些呢。”
“放假你也不回家吗?”
“不,我整个假期都待在家中,因为没有几天就要开学了,所以我没法回去了。”
“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昨天晚上,我和这位《鲁昂日报》的记者交上了朋友,今天早晨听说伯爵的府第里面发生了窃案,所以他就把我带进来了。”
听完这个少年所说的话,原本一脸严肃的检察官也不禁笑了起来,他说道:“那么,对于这件案子,你这个小侦探又有什么高明的见解吗?”
“喔,这件案子可真是疑难重重啊!像这样神秘的凶手和离奇的案情,我以前虽然在小说中看到过,可从未亲身经历,这一次亲临现场,如果能仔细地研究一下案情,让真相大白于天下,那可就太了不起啦!”
“如此说来,你有线索了?”
“不敢这样说。”少年笑着说道,“不过,我倒是找到了一些疑点。”
“哦,真的吗?说句实话,作为一名检察官,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啊!那两名逃走的犯罪嫌疑人明明背走了两个大包裹,可这里却没有发现丢失任何的东西。受伤的窃贼没能逃出去,可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对于这些难题,我都想不明白。”
“这些问题嘛,我倒是知道得非常清楚。”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你说你都知道,是吗?”
“不错。”
“那么,那个受伤的犯罪嫌疑人现在躲在什么地方?”
“那就让我娓娓道来吧!”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莉梦终于开口了,她说道:“检察官先生……”
检察官把头扭了过来。莉梦盯着这个少年,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似乎考虑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只听她说道:“检察官先生,请你询问一下他,昨天下午的时候,他为什么要在后门的外面转来转去?”
这一句话顿时把少年依吉多说得手足无措。
“你说什么?你昨天看到我了?”
莉梦瞪大了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这个少年,她思考了半天才继续说道:“昨天下午4点钟左右的时候,我走过树林,看到了一个身高和长相都与你差不多的年轻人,对了,那个人穿的衣服也跟你差不多,也蓄着胡须。可就在我看到他的一瞬间,他鬼鬼祟祟地想要躲藏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你看到的那个男人是我?你能够确定那个人就是我吗?”
“这就不大好说了,当时的情况我也记不太清了,不过那个人确实很像你。”
这下就连检察官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难不成这个小家伙也是犯罪嫌疑人的同伙?或许他是为了刺探我们的破案计划,所以才自称是喜欢看侦探小说的高中生来故意接近我们,不错,这很有可能。刚才已经把那个司机看走眼了,如果再上了这个小家伙的当,我的脸该往哪搁啊。
这样一来,刚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年,现在也变得深不可测地邪恶起来了。
“我说,这些话是真的吗?”
“肯定是小姐认错人了。昨天下午4点钟的时候,我正在普乐镇。对于我来说,这是最有力的不在场证明。”
“是这样的吗?这倒是可以查清楚的。”
“需要多长时间。”
“最晚明天早晨就会有结果出来,但是,在那之前,你必须要受到监视。”说完这句话之后,检察官命令警长连夜赶往普乐镇去调查此事,然后又让村子里的警察把这个少年关在了一个房间中。